《重生之亡国公主》什辰

5、一两银子换一个神明

　　丫鬟绿城跟在后面本以为要废点劲儿才能追上，却看到小姐停了下来，在回廊里抬头看了看天，她快步跟上去。

　　“替我去看看二小姐，突然想起有点事出门一趟。”

　　“是，小姐。”

　　丫鬟垂眼弯腰一礼，再抬头身边已经没人了。

　　春蓉今年十二，母亲病了，父亲在外面不幸遇难，家里一直靠她买花维持生计。

　　今日运道不好，她在桥边守着竹筐的花，一日都没什么买。

　　好不容易终于有个穿紫衣绸缎的公子和她买花，好像要送给一个远处正在买什么的姑娘，她本来没有留意到，那公子指了姑娘问她什么花和她相配，姑娘声着水蓝色的绸缎长裙疏带白玉兰花簪。

　　一身清淡如菊，偏样貌俏皮可爱，相着成色，白玉簪又添了贵气，瞅眼前的公子大概是个有钱人，身后还跟了两个仆从，她手脚麻利的配了一束花。

　　那公子看着花笑的猥琐，很是满意，转身要走，后面仆从也没有给钱的意思。

　　还没给钱呢，平日这样一束15文，她壮着胆子拉住公子的衣袖，要一两银子。

　　那公子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回头冲小厮说，给钱，后面小厮白了眼往地上扔了一两银子。

　　好家伙，看着穿着华贵，买东西很满意，结果不想给钱，什么人啊。

　　春蓉想赶紧捡起地上的银子，心里那点不高兴瞬间没了，有钱赚就好，药铺已经不让她赊账了。

　　伸手过去，银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卧了条蛇，颜色艳丽，红黑色环环交替，半个身子抬起，冲着她嘶嘶探着舌。

　　有毒的，她“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捡，还是不捡，正天人交战。

　　“不要是吗？，不要的话景东是你的了。”

　　春蓉抬头看，原来那个买花的公子还没有走，此刻听了他的话身后小厮已经往这边走。

　　她赶紧抽了枝花，打蛇，结果还是被蛇咬了，那蛇咬完松了口，春蓉捡到了银子，吓得哭了出来。

　　四散的人闻声看过去，议论起来。

　　“哎那蛇，你见过没？有毒吗？”

　　“第一次见，看样子极为罕见，这小姑娘十有八九要没命了。”

　　“嘶，好可怜，年纪轻轻······好毒的人，不能让他走了！”

　　“他是贾府独子贾丹，你敢留？”

　　说话那人见贾丹看过来，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贾丹扯起一边嘴角，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下，又看了眼地上的蛇，像是下一个被咬的已经安排好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再没人挡路了，贾丹满意的笑了，往停下来看向这边的宋南珠走过去。

　　小玉上前一步挡在前面，防备的盯着贾丹。

　　贾丹大了个响指，蛇慢悠悠的游向他的仆人，等被关进笼子，他冲小玉摊了下手，示意没什么危险，见人还是不动，不耐烦的看向小玉。

　　“我说，让开。”，贾丹越发不耐烦了，“短命丫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玉僵硬的侧身，小心看了小姐一眼，小姐没什么表情，像是并不在意，“短命”两个字小姐听不得，很久没人敢提了，他们真过分，应该早点拉着小姐走的，不然还是上去揍他一顿吧。

　　平日圆圆的脸，看起来颇为喜气，这会儿皱了眉毛，添了几分凶气。

　　她往前迈了一步，身后宋南珠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服，小玉立马止了步子。

　　宋南珠越过小玉，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贾丹。

　　贾丹把花递过去，心里有几分懊恼，都怪那个臭丫头，让她滚不滚，但是一个丫头算什么要紧的，只是骂几句，料想宋南珠也不会生气，到是借机让她看到了小爷的威武气势，也不错，渐渐的也不气了。

　　又有几分忐忑，怎么还不收。

　　宋南珠看看贾丹，又垂眼看花，像是在纠结什么。

　　贾丹看着面前的美人，耐心等着，手腕有点酸了，他有点不耐烦了，四周好像有香味，轻轻浅浅，是花香，还是宋南珠身上的？

　　果然明天就让媒人去宋府提亲，给个正室的名份吧，一个小武堂能攀上贾府，怕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福气。

　　只要宋南珠收了他的花，就是他的人了。

　　只要，她收下。

　　她不收？

　　等了一会儿，贾丹没了耐心。

　　手慢慢垂下，再漂亮不给爷面子，也就只能做个妾了。

　　宋南珠见贾丹带着笑的脸一点点僵起来，变成了有点生气的表情，在他皱起眉准备放下手的时候，一把接过。

　　“好香啊”，她看着花，笑了。

　　那点生气瞬间没了，还是给她正室的名份吧，在下一个更漂亮的姑娘出现前，估计也没有了吧，“喂，不准出门，在家等好了，明日让人去······”

　　他没说完，被花堵了嘴。

　　宋南珠抽了一枝塞贾丹嘴里，委屈的冲小玉道：“没力气了，都让他吃掉吧，虽然有点可惜。”，她又看了眼花，像是不舍，扔给小玉。

　　贾丹视线还停留在宋南珠脸上，见人转身走了，愤恨的怒吼一声，后面两个仆从赶紧冲过去，想抓住宋南珠。

　　被小玉一拳一个撂趴下。

　　小玉狞笑着两步走近贾丹，贾丹挥手，没推开，被小玉两指捏开下颚，把整束花按在他脸上，花枝的刺划破了贾丹的脸，他凄惨的尖叫起来。

　　小玉丢开贾丹，麻利的跟上宋南珠。

　　旁边的人离得极远，给她们让出一条道，怕被波及，一时分不清两方恶霸谁更可怕。

　　春蓉见了这个情形，怕贾丹回头找她麻烦，蛇毒已经让她没什么力气，眼前还有一群小人叽叽喳喳在跳舞，强撑着混进人群，扶着桥走，她爬到一颗大榕树下，再没有力气，靠着粗壮的树干喘着气。

　　身边路过很多人，最开始声音很吵，有人停下来看她，但是都离她很远，没有人，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在她面前跳舞的小人越来越多，面目看不清，还邀她一起跳舞，一声声问她，好吗，好吗。

　　看他们很开心的样子，春蓉几乎应了。

　　只是。

　　好像还有一件事必须做啊，有人在等她，是谁？她突然想不起来。

　　等她做什么？要做什么？

　　怎么想不起来，她无力的捶着自己的脑袋，谁在等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啊，想起来了，药渣，药渣已经熬得没什么颜色了，必须要换了，谁要喝？

　　“阿蓉啊，你怎么能打大宝呢，还骗他树上有鸟蛋！”，女人嗔怪的看着她，作势要打她。

　　“没打他，他非要爬树摔的······”，她委屈的噘嘴，不服气。

　　“他好端端为什么要爬树？”

　　“我告诉他有鸟蛋呀”，她得意。

　　“真的有？”

　　“真的，有的，旁边树上有。”她在女人的眼神里，渐渐气不是很壮。

　　“噗，小坏蛋”，女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要与人为善，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你明知道他不会爬树还骗他，真摔坏了他的腿，你以后就见不到他，不能和他一起玩了。”

　　“娘亲，我知道了。”她心里不怎么服气，委屈的眼睛红红的。

　　女人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口里训斥她，轻轻揉她的脑袋：“哭什么，你还委屈了？小笨蛋，做好事有神仙菩萨会看到，给你记上会有福报的。”

　　她当时信了，安分了好一段时间，总觉得那里有神仙在盯着她。

　　后来大了也就不信了，到今天。

　　又信了。

　　刚刚骗别人钱，就遭报应了。

　　只是，一两银子，换她一条命，好像太亏了。

　　眼前跳舞的小人离她越来越近，她睁大眼睛，无力的望着渐渐变黑的天空。

　　这一两银子，还送不到娘亲那里，她死后不知道会被谁拿走。

　　真的有神仙吗？

　　她在心中一遍遍祈求。

　　她下辈子做个好人好不好，一定做个好人，只要······

　　只要这辈子有人可以帮帮她，帮她把银子送过去。

　　恍惚中身边好像有人，像是个穿白衣的女人。

　　春蓉攥紧手里的银子，忍住眩晕，突然，嘴里有什么东西冲破喉咙，她没忍住吐了出来。

　　眼前瞬时清明，一个小姐提着荷花灯，正微皱眉头单手轻轻提裙。

　　赵秋屏想起上辈子，她好不容易偷了闲，躲在京二街的榕树上睡得正香，树下跌跌撞撞爬过来一个人靠在树底下。

　　没碍着她，也就没理。

　　天黑了那人意识像是不清了，眼神呆滞的望着天空，一遍遍呢喃，什么神仙，什么娘亲，什么做好人。

　　她没什么力气，很小声，却很吵，她烦了，翻下树落在那姑娘的面前。

　　姑娘眼睛瞬时亮了。

　　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身血。

　　好家伙，就等人过来好吐这口血是吧，她凑近想揍人一顿。

　　那姑娘颤颤巍巍递给她一两银子，手背沾满了尘土和血渍，手心很干净，银子也很干净。

　　赵秋屏皱着眉头接了，送上门的银子，没有不收的理由，况且，她真的，穷。

　　原来不是想送她，那姑娘说她像个神仙，说下辈子给她烧香，一辈子做牛做马，求她一定把银子送给她娘，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虚弱，她说了娘亲的名字，住址。

　　住址没说全，来福街······

　　就断了气。

　　什么巷多少号啊？

　　你的姓甚名谁？叫沈娘的这一片儿叫一声十个女人八个回头的。

　　她差点没跟着吐一口血。

　　她只有白天偶尔有时间，来福街听着不错，在盛京郊外的贫民窟，那里一条街挤着几百户人家，叫沈娘的就更多了。

　　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叫沈娘的寡妇，只知道了贾丹这个人，和那天发生的事。

　　后来一个人流落滇州，饿的啃树根的时候，那锭银子也没花出去，不是不敢，就是不想，她羡慕那个叫沈娘的人。

　　曾经有个人到死，都恋恋不忘要给她送去一两银子。

　　······

　　赵秋屏低头看她的衣裙，下摆连着腿那里脏了，一片血红溅开，像红梅开在衣角。

　　她避了下，没避开，比上辈子喷在胸前脸上体面多了。

　　长进了，心里夸着自个儿，面上没忍住冲吐血的姑娘笑了下。

　　春蓉要伸出去的手，往回缩了。

　　被喷一身血，生气正常，还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不确定眼前的漂亮姑娘是否能把那一两银子送回娘亲那里。

　　赵秋屏：“······”

　　要不是她还是走吧，毕竟上辈子的事了，她抖了抖衣裙，起身准备离开。

　　“求求你，女神仙，求你······帮帮忙，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

　　赵秋屏见春蓉说话断断续续，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样子，赶紧走回去，蹲下，取下腰间的白玉葫芦，倒了粒药，捏开满嘴血的下巴，丢进去让她咽下。

　　春蓉愣住了，这个小姐不问问她，就给她吃了什么药，反正已经快死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还是先交代遗言吧，刚张了嘴，被眼前的小姐抬起下巴合上。

　　春蓉：“······”

　　“别下辈子了，这辈子吧。”，赵秋屏淡漠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收了手，顺势在春蓉不太干净的麻布衣裙上蹭了一下。

　　春蓉没有察觉到，她看着赵秋屏的眼，清明的思绪变得模糊，恍惚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