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鸾归处玉笼开》神悅之

33、有了太子忘了兄弟

　　还有十天便是冬至，慕鸾在李太医的照料下好了不少，只是再补一补身子就好。被病这样耽一耽误，好像日子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般。

　　慕鸾不知道，为什麽好像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没有公公宣报，李斯没有再来，青风自从回京后便没有再见过，只有老师每天上完朝后会来探访一会，说已顺利派人去西鸠和北方兵器厂支援了。

　　慕鸾了解后欣为不少，但周宇又说，最近圣上的态度很模煳，有几次李斯的人出口提及太子的审判时，圣上又表现得不太关心，甚至刻意带过，让下面的人不敢再说什麽，所以李斯自今也仍缄口不言。

　　「父皇转态度？」慕鸾有点难以置信。

　　「是的，是有点奇怪。」周宇说，但周宇知道了皇帝赠了一些书房用的薰香予姬平，或许，圣上是有什麽考虑，但最终，圣意不可妄揣，周宇也不想跟太子说起自已所查的事。

　　慕鸾微不可察地轻呼一口气，这样一来，也许能避开那人一阵子吧。

　　「殿下再好好休息吧，快冬至了，若圣上开口，可能殿下也要参加冬至宴，到时是一个向圣上表白的机会。」周宇摸了摸慕鸾的头说。

　　慕鸾眨了眨眼晴，没有作声，心裏却正惆怅这若真见到了那位父皇，自己又能如何？

　　「圣上而有多天没传召本宫了，哥你说为什麽？」宁贤宫内，连赫容正焦虑地对着兄长诉苦，连赫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斯，皱着眉说：「你说说怎麽一回事？怎麽连一区废人的罪也治不了？」

　　李斯弯着腰说：「圣上的状况，还得请大人提点一二呀，小的也不知道，为何最近圣上一听到关于太子的事，便立即跳过呀，小的也不好猜圣上的意呀。」

　　连赫律则着李斯的脑顶看了一会，也知道最近皇帝的心思有些难以捉摸，可是……这不应该呀？

　　「难道……」连赫律喃喃道：「圣上不会是发现了那薰香有古怪了吧？」

　　连赫容立即瞪大了眼，从贵妃榻上起来：「怎麽会？」这十年来都是这麽用的，惯了也忘了以前的薰香香味，怎麽现在才会察觉异样？

　　明显连赫律也是这麽想的，所以说：「应该不是，又或是……我们这次太过进取了？」

　　「大人怎麽自我怀疑起上来了？」李斯见连赫律皱着眉，于是说：「如今圣意难测，我们在这瞎担心也没有用，不如就先大家都静一静。」

　　两兄妹看向李斯，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李斯又说：「就如同设陷井捕猎一样，一旦野兽起了警惕，就要立即撤回原来的捕猎器，转移到别处，待牠再探究原来位置时，只会觉得是自己多疑了，反反复复，直到牠消除了一切可疑心，我们的陷井才会起到作用。」

　　「换什麽位置，这次错失了机会，还能以什麽罪名冠在那废太子的头上？」连赫容咬着手指甲道，连赫律见状，便坐到床榻旁拉下她的手：「别咬，没事的。」

　　「只要皇贵妃娘娘依然维持得宠状态，日后不怕没机会。但可若这次忍不住，或许就很难有下一次机会了。」李斯说。

　　连赫律听了，便摸着妹妹的头说：「李斯说得也是，容儿只要稳住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便可，记住，沉着气，要一副贤惠的样子，我们还有另一种手段，不怕。」

　　连赫容巴眨着眼晴，咬了咬下唇，便朝着兄长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斯从垂下的发阴看着连赫家这两兄妹，细细地打量着，却不过又听到了连赫律朝自己说：「退下吧。」便恭敬地退下了。

　　李斯关好门后，便立即转身走了，他已经几天没找太子了，就算暂时没有威胁，他仍是想快点见到那他想念许久的人。

　　他是他生存到现在的唯一执念。

　　李斯在宫中的身位，自如地进出东宫，却在太子寝门外被朱烈统领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已就寝，李大人请回。」张天策明显对李斯不太欢迎。

　　李斯挑起下巴看了看张天策，心裏盘算了一下，然后突然一句：「你这样子永远都当不上宿卫的。」

　　张天策即使表面没有多少表情，但额角渐渐冒起青筋。

　　「这世道，攀权附势才是生存之道，张大人却放着升上虎门的路，来了过落泊的东宫，本官真替大人可惜呀。」李斯摇了摇头。

　　可张天策却仍然不为所动，寸步不让。

　　「可奇怪了，怎麽东宫养的都这麽的忠心？」李斯说。

　　张天策给了一个嘲笑：「呵，这世间，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李大人般附炎趋势的，谁知道最后谁胜谁败呢。」

　　李斯挑眉，不可置信地呵了一声：「怎麽就对你家太子这麽有信心？」

　　张天策反问：「那大人又怎麽断定连赫家会夺得朝廷？」

　　李斯一顿，不久后放声大笑：「有趣有趣，现在连赫家插了多少人进朝廷，朝廷用度又有多少依靠身为全国首富的连赫家，太子如何不受宠……张大人呀，你跟本官说连赫家赢不了这东宫？」

　　张天策像看着疯子般说：「在下虽不知连赫家有多大，但在下就是坚信……」

　　还没说完，身后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殿下？你做什麽出来？」张天策立即皱着眉转过身问，欲把门关上，却见太子重重地轻叹一声，抬眼看向李斯：「李大人半夜来访，所谓何事？」

　　「还请殿下让本官进去说？」李斯勾着嘴角说。

　　慕鸾眼帘轻颤，最后还是妥协，让张天策放他进来。

　　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后，便被人紧紧地从背后抱住，李斯全身都是冰冷的，冻的慕鸾打了个颤，李斯像是醒起什麽，一把抱起太子来到火炉旁的椅子坐下，就是不肯放开手，把脸埋到了太子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太子身上薰了淡淡的药汤味，却异常好闻。

　　「殿下身子好点没？」李斯问。

　　慕鸾僵硬着身体，身为男人竟被这人抱过数次，但也不会习惯这人的拥抱。

　　「不回臣了？」李斯用鼻尖摩挲着太子尖削的下巴。

　　慕鸾微微地逼开李斯的触踫：「你来想做什麽？」

　　李斯听后，低声笑了笑：「臣还想做什麽？」

　　「你！」

　　「殿下，圣上没想追究你的意思。」李斯突然说起。

　　慕鸾听了，反笑：「怎麽了？没有把柄了？」慕鸾当然知道父皇的异样，但却想不到李斯这麽坦诚，把这唯一的威胁也拉下来了。

　　李斯看着太子的双眼，心道这世上，怎麽会有这麽好看的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

　　「没有就没有吧。」李斯说：「反正殿下也会有求于臣。」

　　「什麽？」慕鸾气笑：「吾求你什麽？求你别替连赫家做事吗？」慕鸾看着李斯发阴后的眼睛，却看到了一丝戾气，突然默名地起内心打了个冷颤。

　　李斯很快收回戾气，笑了笑说：「殿下怎麽觉得不可？只要殿下求臣便可，真的。」

　　慕鸾一直觉得和这疯子谈不下去，终于奋力推开他站了起来，说：「现在你已对吾无任何威胁，吾不需受你摆佈。」

　　─殿下，你从来都不肯选择我，为什麽呢？

　　李斯站起来，伸手捏过慕鸾下巴：「呵，所以殿下以为自己有胜算了？」

　　慕鸾不服输的眼神总是能撩起李斯内心的慾望，但他突然有种恐惧，就是眼前的太子真的不用怕他，眼前的太子有对他忠诚的人，或许某些转机会意外降临……

　　「好吧，那殿下早点休息吧，冬至宴上见。」李斯说完，霸道地拉过慕鸾吻上了他的唇，厮磨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离开时，李斯和张天策互相盯着对方，李斯对这过份忠心的傢伙愈看愈不顺眼，脑海裏浮现千百种除掉他的方法。

　　「好走不送。」张天策说。

　　或许按个调戏宫女的罪名？李斯心想。

　　张天策转身朝房内探了探头：「殿下刚才没有什麽事吧？」

　　慕鸾抬头看了看他，轻轻摇头：「没事，退下吧。」

　　门再次关下，慕鸾坐到了床边，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他在想，冬至宴？好像小时候参加过那麽一两次，好像……也要向父皇送礼来的？

　　慕鸾又摇了摇头，罢了，反正父皇也从不在意自已送了什麽，有送没送都一样。

　　冬至前一天，在京城中会举行一些武会，比如骑射、博击、蹴鞠、基至饮酒大赛，获胜的人能赢的不错的奖金，能够过上一个肥年，所以不论城中，还是外省的，都纷纷跑来分一杯羹，场面兴旺得很，就是要把气氛哄得热热闹闹的。

　　可是，却有一个人的心情和场上热烈的欢呼却是南辕北辙，那人不时地偷偷向身边的好友抛出怨妇般的目光，一边挤出笑容回应着长公主不时聊起的话题。而他那老友则是无视他，整副心意都在他那太子殿下身上，一直嘘寒问暖、又和殿下介绍不同比赛规则，他感觉他们两人之间隔了一重重厚厚的牆。

　　赵凌尉不禁气愤心道：早知就不把名单给他！周宇这忘恩负义的狗子！有了太子忘了兄弟！

　　「怎麽了？心不在嫣的，想下去比两场吗？」长公主慕华问。

　　「呀？」赵凌尉回过神，正要开口，突然脑海裏「叮」一声想到什麽似的一拍大腿而立：「对！微臣的确想去伸展一下拳脚，坐太久了，想活动一下。望得长公主恩准。」

　　长公主笑了笑，又问：「赵总管打算赢了拿奖金做什麽？」

　　赵凌尉额角冒汗，呀，要不就要赢，要不就别想走。而且赢了又会如何？

　　「长公主应该什麽也不缺，微臣就赢过彩头赠送公主殿下吧。」赵凌尉内心苦笑。

　　「赵总管这就说得有点不对了，本宫并非什麽也不缺呀。」长公主呵呵一笑，一双秋水翦瞳盯得赵凌尉整个人无一处细胞不想逃，心道不接话也不是，接话又一定是陷阱，可脸上仍是一贯的花花公子笑容：「微臣猜想必定就是欠这个彩头，长公主殿下放心，微臣这就替公主赢这那奖花。」

　　慕华又抿嘴笑着，柔声说：「赵总管这麽上心，本宫甚是喜悦，要不，赵总管赢了后，本宫赏赐点什麽吧。就……请圣上替赵总管赐婚，如何？」

　　轰──

　　赵凌尉这次的表情终于崩不住了，惊慌地瞪大了双眼。

　　周宇眼尾偷偷瞄向两人，尤其是赵凌尉，内心忍不住边笑边道：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呀。

　　「呵……也不至于这麽大的赏赐，赢个小比赛罢了，再说，赢了再说吧，哈哈。」赵凌尉搓了搓鼻子说，长公主又轻笑了两声，便扬了扬手：「去吧，祝赵总管好运。」

　　「是，微臣定不负长公主所望。」赵凌尉说完，便脚底抹了油似的熘走了。

　　慕华勾起嘴角，不知是苦笑还是什麽，然后开口说：「每次都只懂逃，你说，本宫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慕鸾看了看了这位第一次坐在一起的长公主，又看了看老师。

　　今天早上，老师与这长公主一起来到了东宫，长公主对守在门外的侍卫说，皇帝既没有下禁足令，如今太子亦非落实罪名的囚犯，自然是可以带的出宫，便把他带来了这。刚听老师介绍，另一位刚才走的急不及待的是京城衙门总管赵凌尉。而他们三人，则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老师的朋友呀……都一定是好人吧。慕鸾心想。

　　周宇抿了抿嘴，只慨叹道：「缘份未到吧。」

　　长公主也跟着摇头说：「还要等到何时？花枯月蜡麽？本宫早已过了待嫁之龄，还不够麽？」

　　「这……」周宇无奈摇摇头，只道：「缘份这东西，也不能强求的。」

　　长公主长长睫毛垂下，抖落了如外面星点雪花的冰冷：「呵，若本宫真是强要，也并非难事，只是……本宫不想。」

　　慕鸾眨了眨眼，母体单身年资达四十多年的他，看到这些只觉尴尬，只好悄悄地用老师的身驱挡住了和这位姑姑的视线。

　　长公主朝慕鸾轻轻一瞥，然后轻笑了一下，侃调道：「怎麽了，太子害羞了？还是觉得本宫好笑，不敢说话了？」

　　「没有，不是……」慕鸾立即摇鼓搬摇着头。

　　「殿下尚年幼，见到这些场景自然会尴尬，长公主作为长辈??」周宇一旁开口帮忙解话。

　　「呵？太子也十六了，还年幼？周大人真的是护短得很。」长主公说：「人家怜儿十岁就懂把看不顺眼的下人用他人之手解决了。」

　　慕鸾听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什麽？」

　　「没听说吗，前阵子才又一个，本来是皇兄身边的姑姑，有一次客裏闯了隻野猫，七皇子想撸却不让撸，却被那姑姑抱在怀裏，便看不顺人家了??太子你知道之后怎麽了吗？」

　　慕鸾懵懂地摇摇头，长公主看了，笑了笑：「他某天和皇兄用膳时问了句：父皇你生病了？为什麽要吃药？」

　　「结果呀，果真在皇兄的碗裏找到了能令人中毒的粉沫。那姑姑就……」长公主在颈项上划了划，慕鸾立即避开了眼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杀人，在上一辈子是重罪，没有人能轻易夺取他人性命，可是这一世身在帝皇家，却亲身目睹政权是如何把人命踏在地底泥下，毫无怜悯，人命如草芥。

　　「所以呀，太子殿下，你还要这麽软弱到何时？」长公主突然抛了一个锐利的目光，慕鸾抬头迎上，被那道目光钉住了身体般，一瞬间，他想起了过往这阵日子被压在男人身下的屈辱。

　　「太子要躲在周太史身后多久？」长公主又说。

　　是呀，这样下去，一直也无法真正地保护谁。

　　「老实说，皇兄也年过四十，虽未老，但身子状态异常地差，难道太子毫无察觉？」

　　……慕鸾不是没有察觉，他想，怎麽也离不开是连赫家做的手脚。

　　「所以说，什麽时候突然有宣昭说传位予七皇子，也是随时的事。」长公主仍然是一副随口说说的模样，可每句话都刺痛着慕鸾的神经。

　　「长公主殿下……」周宇立即开口，递了一个恳求的眼神给这青梅。

　　「呵，就只管护短。」长公主说完，也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悠悠闲闲地喝了口茶，忽然朝檯下扬了扬下巴：「咦？」

　　慕鸾视线跟着移到檯下的挡檯上，只听主持响亮的声音扬起：「赵大总管是替长公主殿下出战，那麽这位青衣少年，你又是为何站到这裏的？」

　　青衣少年正背对着慕鸾他们的方向，在听到主持问到时，青衣少年转过身，视线稳打稳着地落到了慕鸾身上，那充满阳光气息的面孔太过耀眼，稍微刺眼。

　　那青衣少年勾起势在必胜的笑容，像是向天下宣告一般扬声道：「将胜利献给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