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绿色的冰与火

3、——枝——

　　——枝——

　　当晚我们一家三口睡在了书房，师父进卧房后就没再出来。第二天一早，我被爸爸拿碗筷的声音吵醒了。看了眼手机，才六点多。虽然有点早，但一夜好睡让我觉得精神很足，这是很久没有过的感受了。

　　师父已经坐在院子里，用昨晚的那套茶具泡着茶。他看见我出来，就招呼我坐下。

　　“我习惯喝杯茶再吃早饭，你喝吗？”他问我。

　　“我不爱喝茶，师父。”我坐在师父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道：“尤其是夜里，喝茶我就会失眠。”

　　“他不止在你的梦里，有时候还会控制你。”师父端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我根本不爱喝茶。

　　“看来你忘了，”师父站起来，抖了抖他的青褂衣，坐到我身边，手掌撑着腿，“昨晚他想要毁了那杯元茶，于是不爱喝茶的你直接端起茶杯，那个‘你’可能是想倒掉那杯元茶，也可能是想要直接喝了，总之就是让元茶消失就行。”

　　我根本不记得去端茶杯了，但是师父帮我取绿珠，我记得很清楚。

　　“昨晚我也以为你是要喝掉那杯茶的，但是等我取了叱珠后，才发现，这颗珠子没那么简单。他不是单纯地为了和你结婚，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貌与身体。”

　　“那他为了什么？那个珠子就是他？他不是鬼，是珠子精？”

　　“哈哈，不是什么珠子精。”师父被我的话笑到了，“原本他只是一股‘气’，就像现在这样的天地之气，再普通不过了。后来在你家乡的小山上有一座孤坟，其实那座孤坟内早已没了尸骨，他入了孤坟。刚好孤坟后靠炁口，前有龙虎大关，这样一个风水位，最适合修炼。无形无状的东西想要成体非常难。你母亲当年刚好怀着你路过那里，于是……”师父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于是他在你还是胎儿的时候就选中了你作为他的嫁体。绿色珠子为叱珠，就像他放在你这里的记号。”

　　“那嫁体？就是我最后变成他？”我问道，这太让人迷惑了。

　　“就是字面意思，他需要融合你，你不会消失，但是他可以完全借助你具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不是在梦里才能让你看到他的形象，在现实中，你看到的就只是黑影而已，连你看到的斗篷都是他自己这么多年炼出来的形态。梦里的他，你可以看到他的脸，那是他借死人的身体，所以你是看到他被白布盖着。因为本身就是一个死人的身体。”

　　“他……借助我什么，又怎么融合，结婚就是融合了吗？师父，我们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来不及了？怎么办？”我慌了。

　　“不是只要结婚就可以，那只是第一步，所以我之前问你，你们到哪个程度了，是否有过男女之实。”师父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我，我有点慌乱。

　　“没有的，师父，我……我能肯定，他只是亲了我。没有别的。”

　　“好，那就好办了。去吃早饭吧。”师父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们吃完早饭就要下山了，并给师父留了一个很厚的红包。师父说什么都不收。

　　“我有两件东西让小叶带回去，一把扇子，每日午时拿出来扇，直到能闻到扇子发出来的类似松树树叶的味道就可以停了。”说着，把昨晚那把扇子交给了我。

　　“还有一件，你站好。”师父扶正我，用手指临空在我的眉心到喉咙之间画着什么，我觉得有一股清香的气味跟随着师父的手指。

　　师父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送我们到大路，他才返回道观。

　　我始终没问师父怎么处理那颗叱珠，只希望能永远把它封印住。

　　可是事与愿违。我回到家后，过了七八天正常日子。我又看到了他，

　　按照师父说的，能看到具体的人的样子，就是在梦里。这次他借了不同的尸体，是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样子，浓眉配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方方的下巴，再加上苍白的脸色，让人想起西方的吸血鬼。我不怕他。

　　“你去找玄正了？”他走了过来。

　　“玄正是谁？你是说师父？”原来我师父叫玄正。

　　“他帮你取了叱珠，给你入了法印，开了气身，这么快忘了？”他有点戏谑地问道。

　　我不想和他说话，闭上了眼睛，师父说别看他，别管他，心要定。

　　我感觉那种严寒在逼近，果然他伸出手捏住了我的脸颊。

　　生疼。

　　我恼怒了，睁开眼注视着他。

　　“你真可怜，无形无质的东西，只能偷别人的。”

　　我太幼稚了，不该激怒他。

　　“可怜吗？”他松开了我的脸颊，手指向下滑动，猛然间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拎了起来，我脚尖点地乱踢，双手试图推开他。他却把我按在了墙上，我踢他挠他都无济于事。很快他一只手就握住了我的两个手腕，另外一只手还是掐着我脖子，我感觉要呕吐，眼球要爆裂了。

　　他松开了掐我脖子的手，把我的裙子掀到我背后，绑住了我的双手。

　　“我不怕你死，我可以重新找一个，再等十六年。玄正那么做只是在逼我早动手。”他把头扺在我额头上说道。

　　我已经说不了话了，一阵阵眩晕。

　　我感觉到他握上了我的腰，向下探到内裤里，那只手如若冰窖。

　　想哭都没有声音。

　　随着他的动作，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双腿打颤。

　　我想要放弃了。任由他脱了我的内裤。

　　但他突然停了下来，面对着我，嘴巴张得很大，并且嘴里全是黑的，就像一个黑洞。黑洞扩开，渐渐占据了他的整张脸。（我保证这是我真实见到的，绝不是幻觉。）我赶紧从他双臂间挣了出来。黑洞又开始向下扩展，越来越大。他的身体最后变成一个立着的椭圆形黑洞。

　　喉咙巨痛，我用手捂着脖子，咳了起来。

　　我的手没有被绑着，我醒了。

　　爸妈站在我的床旁。师父也来了。

　　“你醒了。”师父说道。

　　爸妈扑了过来，妈妈脸色煞白，说不出话，“跞跞！”爸爸哑着声喊了我一声。

　　他们估计吓坏了。

　　“你躺好，我帮你把针拔了。”

　　我好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现实还是梦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差别。

　　“师父，我们摆脱不了他。”

　　“你先放松身体，我要取针。针还在你的天突穴呢。等下游进去就不好办了。”

　　师父从我的脖子下方那个窝里取了一根大约一厘米的短针，带着黑血。

　　“道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个不要再来，这样反反复复，她也受不了啊。”爸爸说着，又把师父带到客厅，留下妈妈给我换衣服。

　　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到了晚上，师父给我端来了饭菜。

　　“小叶，起来把饭吃了。”

　　“我不想吃，师父，要不还是让我去死吧。”我就像讨论天气一样说出这句话。

　　“没必要。叱珠取出来，原本他会安分一段时间，今天来看，是我失算了。我用银针刺破了你的幽精，暂时保住了你。之前的法印也被他破了，是我的错。”

　　“没有，不要说了，师父。你看，我现在……根本无法正常。他就是一个幽灵。”

　　“不说了，你起来吃饭。吃完，我需要你配合我。引出他。”

　　“引出他？在现实中？在这个房间？”

　　“对。你看到的黑影是他的真身。”

　　“那我要怎么引？”

　　“你躺着就可以。把这个握在手心。”

　　师父把那颗绿珠子递给了我。

　　“你把它从杯子里放出来刻？”我诧异道。

　　“对，黑影是他的真身，叱珠是他的命心，也是放在你身上的记号。今日他无法在梦中与你交合，但他也不会让你活。你死之前，他会想办法取回叱珠，并且重新放会你体内。呵，十六年也不是那么容易等的。他不会轻易放弃。”

　　“那你没办法再阻止他了是吗？”

　　“可以啊，所以你今晚引出他的真身，和你爸妈出门去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师父很轻松地说着。

　　“对了，出门前把叱珠给我，到时候不要怕，我让你给我就马上给我。叱珠在你身上才能发灵，才能引来他。等有点发烫的时候，就是他出现了。”师父又补充道。他坐在了我的书桌前。灯光下，一袭青衣，眉毛略弯，嘴角微扬。四周很静，我似乎听到了师父匀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