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杀手和她的双面花魁》艾米乃

8、子夜兄长

　　回到后厨，李玉芝果然还没有来，作为怡红院总厨，李玉芝习惯性地姗姗来迟，因牡丹从不过问后厨之事，后厨倒是一直平静无事。因为即使在李玉芝没有在的情况下，后厨其余人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璃落见状，也赶紧洗手干起了活儿，她猜测这个后厨或许不是她所看到的这样简单，大家似乎都有一股莫名的劲头和信仰在维持着后厨的运行一样，璃落以为这是李玉芝还没有显露的个人魅力和手段在发挥作用。

　　璃落按照李玉芝昨天安顿的事由，开始一一准备所有菜谱的材料，拿取、清洗等一气呵成。由于璃落干活麻利细心且李玉芝作为主厨只需为花魁备饭菜，这一套工作做下来璃落很快就完成了任务，不知道为何李玉芝比昨天来得更迟一点，璃落就又检查了一遍菜谱和材料，又多清洗了一遍所有菜，最后她才淘米洗米为千茉的酒粥做准备。

　　璃落完成淘洗米工作后又想着再干点什么活以便让自己不要在别人眼里闲下来，初来怡红院，她不想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而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作为天下第一杀手，演戏她也是第一。

　　李玉芝慢悠悠赶来，走到璃落身边，瞥眼扫了扫璃落准备的材料后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淘洗的米盆上，用有些不解的语气问道：“这盆米为何？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安顿你准备，千茉姑娘也不是要天天喝粥的，香羽姑娘也不需要。”

　　璃落有些发怯，认真回答道：“昨天在千茉姑娘房间门口就说过了，千茉姑娘还没有完全好，需要每日喝些酒粥和每日按摩才行。”

　　闻言，李玉芝脸色似有不悦，像是识透了璃落在故意接近千茉一样：“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些材料你也清洗了不止一次，今天的活干得还行，准备烧火，我们起锅吧，外面快要闲下来了。”

　　璃落微微一怔，李玉芝昨天的行为和今天的言行反差很大，她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李玉芝已旁敲侧击告诉了璃落，即使李玉芝不在，后厨所发生的一切也都在她眼睛里。

　　璃落答应道：“嗯嗯。”

　　李玉芝伸手拿起菜刀，她似乎完全没有做饭的心情，转身对杜妈道：“这会儿子该上菜了，今日千茉的饭菜就由你们先送上去吧。”

　　杜妈体型偏胖，做饭做菜的动作却很灵活，她好像早猜到了李玉芝今天的行为，答应道：“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菜了。”

　　璃落闻言却担心了起来，李玉芝阴晴不定实在是影响她的计划，但她又不能在李玉芝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着急，这样一来，李玉芝只会更加怀疑她在故意接近千茉，她只抬头看了一眼李玉芝，手里的活不知该不该停下，那双大眼睛里竟满含紧张和小心翼翼。

　　李玉芝注意到了璃落，说道：“璃落，你继续干活，把千茉姑娘的酒粥煮好再给送上去，你也不要担心，我就是今日来迟了，平常还是有你的活儿干的，你要挣得钱都会挣到。”

　　璃落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李玉芝还没有开始怀疑她在故意接近千茉，只是璃落越来越感觉怡红院似乎是个不简单的地方，这里的人似乎都在刻意隐藏着什么秘密，她神情变得轻松了些道：“好的。”

　　李玉芝也点了点头，在璃落埋头苦干的时候，极为认真看了眼璃落后起身离开了后厨。

　　璃落不懂李玉芝意欲何为，只是无论如何她都得先进行自己的计划，她抓紧时间煮好了酒粥就赶紧送了上去，期间李玉芝都没有再出现在后厨。

　　璃落端着酒粥拾级而上，脑袋刚露出楼梯口的台阶就看到了守在千茉房间门口有些忧愁的林子夜。

　　林子夜是让璃落在暗无天日的训练中见到的唯一光亮，璃落曾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了林子夜这根救命稻草，自此将林子夜当作了最亲的亲人，她在心里视林子夜为唯一的兄长，而不仅仅是大师兄。

　　那个时候，璃落亲手掩埋了自己的父亲，因为富商的缘故，她将自己故意打扮得丑了些，每天穿着破烂的衣服无所事事地在街上行乞，她既要靠自己活下来还要避免再被富商发现抓回去。

　　就这样，一个人孤苦伶仃游荡了好久，直到她遇见了魏延吉。

　　魏延吉同富商那般认真审视着璃落，只是他眼神里的欣喜同富商眼神里透露的浑浊不一样，璃落望着魏延吉的眼神似乎看到了希望，她抬眼对上了魏延吉满是权势的眼睛，比看着富商的让人生厌眼神更容易接受，魏延吉突然就笑了，用他那尖锐嘶哑的声音道：“孩子，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你再也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璃落已经厌烦了所有驻足细看她脸的男人，也过够了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她看出了魏延吉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便鼓足了勇气，几乎是用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语气对魏延吉说道：“若你能帮我杀一人，我就愿意跟着你，往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不料，一句话引得魏延吉笑得更开心了，他满口答应道：“好好好，小小年纪还是得有你这样的狠劲才好，本来只想送你入宫，现在嘛，你可以跟我回景和园了，而你想杀的那个人明日就会死。”

　　璃落已然不管不顾，抱着必死的心态跟着魏延吉去了景和园。

　　第二日，富商已然果真家道没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魏延吉命人将富商扯着带到了璃落面前，魏延吉依旧高高在上，扔给了璃落一把匕首道：“孩子，你若是真心恨他入骨就亲手杀了他，然后这把匕首就送给你。”

　　璃落体会到了魏延吉的厉害，她明白往后想要生存只得依靠魏延吉就心里一横，手握匕首刺入了躺在地上的富商心口处。

　　璃落毕竟是个年幼的小孩，即使她半蹲在地，已经带着全部的恨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匕首也只是插入了一半深，富商口吐鲜血，一口气没有断干净。

　　璃落双手只打哆嗦，想到自己唯一的家人被富商害死就又狠狠往进推了推，富商才真正死绝，然后璃落用双手握住匕首费力拔/了出来。

　　拔/匕首的过程很缓慢，魏延吉却越看越喜欢，内心对璃落更加满意了，他需要狠厉的美人，璃落无论狠劲还是美貌全都符合魏延吉的要求，他的脸上堆满笑意对璃落说道：“孩子，他害死了你的父亲，但是他的死让你得到了另一个父亲，从今往后，在这景州有我魏延吉罩着你。”

　　大仇得报，璃落还没有缓过神，她紧紧握着匕首的刀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在一旁一直站着的一个小男孩缓缓走向璃落，他一点儿不嫌弃璃落满是鲜血的双手，将璃落手中的匕首接过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取出自己怀中的刀鞘按了上去。

　　璃落这才顾得上看这把匕首，红色的刀柄做工精细，红色的刀鞘处还有一颗红宝石，小男孩见璃落眼睛里满是惊恐，不慌不忙开口道：“这把匕首名叫厌旧，有着十分锋利的刃，适才你才可以杀了他，现在义父把它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了。”小男孩说着将匕首递给了璃落。

　　璃落接过匕首，她心领神会了小男孩这番话的意思，向魏延吉跪地叩首道：“谢谢义父让我报仇，往后小丽一定听命于义父。”

　　魏延吉大笑着，像是干成了一件极为满意的大事情：“小丽这个名字不太好，往后你就叫璃落吧。”

　　璃落立马改口道：“是，璃落谢谢义父。”

　　小男孩脸上虽没有过多表情，但依旧能看出他骨子里的温柔，又对璃落柔声说道：“师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师兄。”

　　璃落点了点头道：“是，师兄。”

　　那个小男孩就是林子夜，他将地上的璃落扶了起来，又喊了声：“师妹。”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如璃落眼前的林子夜一般温柔，像往常一样喊着：“师妹。”

　　璃落回过神，当她发觉记忆中的林子夜和眼前的林子夜重叠在了一起后，才猛然觉察到自己已经从楼梯那头走到林子夜身边了，林子夜唤她的声音极低，却饱含了满满的思念。

　　时隔一年之久，再次听到林子夜的声音，璃落将思念也寄托于口中，轻声道：“师兄。”

　　这声师兄满含敬意，眼前人对璃落而言是唯一的兄长。

　　两人相见，各有使命。璃落示意林子夜自己手中端着酒粥：“千茉姑娘今日身体多有不适，这是千茉姑娘每日要喝的酒粥。”

　　璃落声音正常大小，但也足够让房间里的人听见了，璃落想乘机进入千茉房间，当然这其中还有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愫：她想打断屋内的千茉和太子。

　　太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端进来吧。”

　　璃落闻声刚要进去，林子夜伸手要拿过璃落手中的酒粥，璃落有些惊奇地看向林子夜，林子夜手中的力道更大了些道：“放心。”

　　璃落随即明白自己可能不适合进去，只好松手，林子夜接过酒粥端了进去，璃落等在门口。

　　林子夜进去后放下酒粥立马退了出来，由于没有进去一看，璃落不由自主开始紧张，林子夜只一眼便看出了璃落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璃落不明所以，林子夜如往常一般一眼能看出璃落的心思，只是她还没有明白林子夜话中意思。

　　不一会，千茉房间传出了争吵，太子怒道：“这次就作罢，一切是你自作自受，你自己受着吧。”

　　璃落正想如何是好，太子突然打开了门，他满脸的怒气冲冲，在看向林子夜和璃落时瞬间又变作了一脸的文质彬彬，他快走过林子夜身边：“回吧。”

　　林子夜闻声追了上去，璃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