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杀手和她的双面花魁》艾米乃

6、逃荒而来

　　离开千茉房间后，璃落拐道去了另一侧楼道间，路过香羽房间故作停留，透过半掩的门，果真看到了上官毅，他端坐于一张矮桌前，手拿着毛笔专心看着前方作画。

　　璃落微微偏身，顺着上官毅宠溺的眼神望去，香羽手抱琵琶，指尖轻轻拨动琵琶弦，美妙的旋律当即在耳畔回荡开来。

　　香羽一颦一笑尽显妩媚，上官毅将婀娜多姿的香羽刻在了纸上。

　　看着眼前两人，璃落不由感慨：“郎才配佳人，一舞当值两千金，怡红院的美人是真的美啊。”

　　“香羽能得两千金，明日我可一定要超过她。”璃落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千茉的声音，璃落不由感觉千茉的这句话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璃落没有多过停留就离开了，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向天，他似乎站在这里很久了。

　　不管向天有没有发现自己偷看香羽，璃落都准备先发制人，她三两步走到向天面前，故作欣喜道：“向天哥哥，我刚路过香羽姑娘的房间又听到香羽姑娘弹琵琶了，真好听。”

　　向天微怔，晃了晃神道：“那是，香羽姑娘可是咱们景州第一琵琶手，琵琶技艺无人能比，璃落妹妹既留在了怡红院，往后就能经常听到香羽姑娘弹琵琶呢。”

　　璃落看出向天说话像是在故作轻松，她怀疑向天一定是对自己起疑了，就晃了一下手上端着的空碗解释道：“千茉姑娘不舒服，我给她送完酒粥，被香羽姑娘的琵琶声吸引到这儿了。”

　　向天道：“这首曲子可是价值两千金，璃落妹妹听到就是赚到。”

　　璃落笑了笑道：“那个，师父可能会找我，我得回去了。”

　　向天用关切的语气道：“你还没吃午饭呢，快回去吧。”

　　璃落告别了向天，回到了忙忙碌碌的后厨，午间大家只休息了片刻，然后继续不断得进进出出，不停得切菜洗菜炒菜。

　　璃落轻轻走到李玉芝身边，站在灶台处立马蹲下身子开始烧火。

　　李玉芝见状，一把拦住璃落柔声道：“璃落，你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干活。”

　　李玉芝拉着璃落的力度有些大，似有一种善意的命令感，她本想着多干活好在李玉芝面前表现，好像行不通了，就乖乖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师父。”

　　璃落起身去了放饭菜的一边，一眼就看到了盖着饭菜的障子里有一大碟凉菜和一大碟肉菜，璃落冰凉的心忽然有了温热，有一种终于体会到了被人关心的怅然，这些菜都是李玉芝亲自做的，并且每一样菜都给璃落留了一些，菜碟旁边还放着一些碎银子。

　　璃落拿起银子紧紧捏在手心里，银两不多却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留给她的。

　　璃落长吁了一口气，将银子收了起来，端起饭菜津津有味得吃了起来，这些饭菜似有回忆的魔力，让璃落想起了被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父亲。

　　当初，幼小的璃落跟着父亲逃荒来到景州，饥肠辘辘的两人没有一点银子买吃食，父亲不忍璃落挨饿，在路边捡到了一个肉包子，满心欢喜让璃落吃了，因为一路逃荒饿了三天，璃落一顿狼吞虎咽，只觉得吃到了人生中最美味的肉包子，却不成想因为一个肉包子，父亲被人诬陷成小偷而招致了一顿毒打。

　　“逃荒来的人就是手脚不干净！”

　　“打一顿就老实了！”

　　“该打！”
　　……

　　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对着璃落父亲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临走还不忘恶狠狠辱骂几句。

　　璃落父亲三日未进水米又被胡打一通，身体一度扛不住，身无分文的璃落没有办法为父亲买药，只好跪在街头求人，渴求好心人的帮助。

　　跪了一日，晚间时分，等来一个自诩一直行善积德的富商大贾，他细细看了一眼璃落后称他家里缺个伺候小姐的丫鬟，只要璃落愿意去就出钱医治璃落的父亲，璃落感恩戴德答应了富商的请求。

　　一到富商府上，父亲就被带走说是请了大夫去医治，而璃落则被要求洗澡，说是丫鬟要干干净净的才能见小姐，不然小姐不会同意收下她。

　　璃落满心欢喜在房间准备洗澡，却意外听到了屋外家丁的议论声。

　　“这是第几个了？”

　　“可惜了，上一个小女孩就好惨……”

　　“唉……”

　　璃落不明所以，从家丁的话中她猜出事情似乎不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找到父亲，璃落知道父亲同自己一样都被安排在人丁稀少的后院，所以偷偷逃跑在后院找父亲，亲眼看到有人抬着已经咽气的父亲出了后门，璃落悄悄跟在身后，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抛弃在了荒山。

　　璃落趴在一个土坡后等他们走后才出来找了些简易工具，挖了一个晚上才为父亲建好了坟墓。

　　从那以后，璃落就再没有遇见过会为她留饭的人，后来遇见魏延吉又开始和一群人抢饭吃，像今天这样齐齐整整放着两大碟子菜等她来吃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想到这些，璃落的眼眶不自觉开始湿润，她强忍住眼泪继续吞咽食物。

　　李玉芝瞟了一眼，发现璃落有些不对劲，带着疑惑走过来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面对关心自己的李玉芝，璃落还是觉得人心险恶，不可信任，她带着哭腔继续为自己争取李玉芝的怜悯心：“师父给我留了银子，有银子就可以治好我的脸了，而且师父做的饭像我娘亲做的饭的味道。”

　　实际上，璃落早已记不清自己的娘亲，她只是在习惯性编织谎言。

　　璃落的一番话让李玉芝有些动容，她看着璃落的大眼睛出了神，璃落的脸似乎与李玉芝脑海中那张模糊的稚嫩脸庞对上了，随后她捏紧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认真问道：“孩子，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景州？”

　　璃落见玉芝表情凝重，就知道这个问题对李玉芝来说非常重要，只是璃落确实不记得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景州，也不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几岁，自从她被魏延吉带走后，就一直在接受魔鬼般的训练，从来没有过时间观念。

　　“师父……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时候闹饥荒，我跟着爹爹一起来的景州，好像……”璃落声音细小，看着李玉芝眼里闪烁的泪光，顺着李玉芝的话继续开始编故事，“好像是……是为了找亲人。”

　　李玉芝手抖得更厉害了些，她强忍着情绪说道：“孩子，你先好好吃饭。”说完李玉芝自顾自走了，眼神里满含疼惜。

　　“嗯嗯。”璃落继续埋头吃饭。

　　一整个下午，璃落不停在烧火和帮别人洗菜洗碗。李玉芝一直没有再说话，就连休息的时候也在出神想问题，期间璃落看见她在偷偷抹着眼泪。

　　晚饭时间，李玉芝为香羽和千茉准备好了饭菜，安顿了璃落几句话就自己回去了。

　　璃落按照李玉芝的吩咐分别给香羽和千茉送去了饭菜，这次她不但没有进去香羽的房间，就连千茉说好要璃落送晚饭也没有让璃落进去，是让小橘端进去的。

　　璃落送完饭悻悻回了后厨，向天又跑来找璃落，一脸正义满满道：“璃落妹妹是住南街对吗？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璃落本想拒绝向天，想到向天可能怀疑自己才提出送自己回家而探自己的虚实就答应了。

　　从东街一路到南街，向天总想给璃落买些吃的和好玩的小东西，璃落一路拒绝过来，最后实在拗不过就让向天买了一个糖葫芦。

　　向天开心不已道：“原来璃落妹妹只喜欢吃糖葫芦。”

　　璃落干笑了笑，带着向天走过景和园的深巷子，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门口璃落才说自己到了，“这是我出宫后在这里租的房子，好在有人愿意租给我。”

　　向天看着破旧的房子，眼神中出现了一丝不由分说的心疼，他安慰璃落道：“以后我们一起攒钱买好房子。”

　　璃落乖乖点了点头，“一定。”然后就跑了进去。

　　向天站在院门口，看着璃落走进去的房间亮了一会儿又暗了才离开。

　　璃落进去后将房间里一盏快没有油的煤灯点燃，然后走到床边躺了上去，伸手按了床侧的一个小开关，靠近脚的那一侧墙面就出现了一丝缝隙，璃落起身用手推了一下墙就走了进去。

　　里面有着被煤油灯照亮的通道，璃落沿着通道一路走过去就回到了景和园，回到了璃落的房间。

　　看着满桌的香妆，璃落的心情才放松了下来，她伸手扯下面纱洗了脸，然后像往常一样坐在铜镜前开始为自己化各种各样的妆容。

　　她在脑海里回想千茉绝色的容颜，只觉得美好到让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千茉清晰的面容，一张模糊的脸在璃落脑海里不停盘旋，但无论如何都画不到自己的脸上，甚至一度想到千茉的脸，璃落都失了神。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璃落慌了神，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失神症了。

　　作为一个在刀头舐血的杀手，拼的就是一个“快”字，拼杀博弈若是失了神就只会沦为别人的刀下鬼 。

　　璃落开始害怕了，她曾苦练压制的失神症，似乎因为见到花魁千茉后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