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饮血》缭之兮杜衡

6、订单

　　西门吹雪这么一说，南栀看直了的眼才略略回神，呆了呆，接着忙不迭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进去搜罗东西，整个人还沉浸在剑神的淡淡一笑中，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等她把图纸武器还有散碎零件都整理好再出来时，西门吹雪早已走了。

　　男神嘛，当然不是那种会在杀人现场耐心等人收拾完东西再闲聊两句的人，南栀早有预料，可出来时不见人，还是免不了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抱着小山一般的图纸和零件，一边等着跟总局那边连线，一边止不住地在脑子里一遍遍描摹方才男神刚刚堪称勾魂摄魄的一笑，只要稍稍一想，全身都在冒粉红色泡泡，后知后觉地，发出一阵激动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神男神男神他笑了，他居然对！我！笑！了！啊啊啊啊啊神仙佛祖玉皇大帝我的九尾狐奶奶呀！我死而无憾了！”

　　“南栀——南栀？”

　　“啊我的男神……啊？”听到有人叫，她这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了，而且接通有一会了，跨时空信号良好，她独自发癫的话被那头听了个一清二楚，对面显然也是很无语，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任务怎么样了？”

　　南栀定了定神，长长叹了口气道：“韩氏兄弟被杀，他们偷走的东西都找到了，只不过……只不过，那个姜天一，她……”正吞吞吐吐地说着，一只手突然在她肩膀拍了一下，南栀吓得嗷得一声尖叫，回头一看，正是姜天一。

　　她的脸色惨白，嘴角却微微勾起，一双凌厉的眼反射着冰天雪地的寒，直勾勾地盯着南栀。

　　南栀看得倒抽一口凉气，正要再嚎一声，就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姜天一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手机，那头一连声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姜部长怎么了？”

　　南栀颤颤巍巍道：“没，没事，她忽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总局那边方便吗，我们这就回去？”

　　那头道：“方便，已向总局发出开门申请，请原地等待。”

　　电话一挂，南栀才把一口气喘匀，瞄着姜天一，期期艾艾道：“刚才……刚才你不是……”！

　　姜天一冷笑道：“我要是连这点保命的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在武装部混？”

　　南栀“噢”了一声，看来姜部长是不准备把保命手段分享一下了，只好接着道：“那个，韩月他们……节哀，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怪……”

　　“你不必说了，败在那个人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记着，今天的事你一句也不许透露出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南栀撇撇嘴，在心里默默道：不就是武装部老大么？我们工程部的又不归你管，有什么好神气的！

　　几句话的功夫，虚空中，一扇白色重工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刺目的白光从门里透出来，直晃的人睁不开眼。

　　门里走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一群人该搬的搬，该扛的扛，南栀负责归纳分类，姜天一则走在最后，在门关上的时候，她回头，深深地朝外看了看，目中恨意交闪。

　　她要报复，并且已想好了该如何去报复。

　　……

　　南栀以为自己跟西门吹雪再也不会发生交集了，当然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种意义上的不在一个世界里，这一辈子能亲眼见到他，跟他说说话就已经是穷尽她想象的极致了。

　　她不贪心，这样已足够了。

　　工作间里，手机屏幕上是她偷拍的一张照片，男人的侧脸堪称完美，冷漠而严肃的直视前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照片因角度有些模糊，南栀看着这张照片，脑子里也不知道在转些什么，不停地“嘿嘿嘿”傻乐。

　　周围的同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人呐，就是不能离美梦太近，搞不好就容易发疯，这当然也可以理解，工作人员到小世界里出差，迷上某个人，一时上头也是有的，通常过段时间就好了，实在没什么稀奇。

　　原本同事们都各忙各的，忽然隔壁忽然一阵骚乱，立刻就有人去隔壁看热闹，不小心撞了南栀一下，她一愣，眼看着手里没项目的都往隔壁去，寻思可能是要开会，也就随着人群过去了。

　　隔壁是编程组，都在机械工程这一个部门里，编程组长拎着个狭长的大箱子吆喝：“3602小世界的订单做完了，项目组刚又接了别的活，现在谁手里没活？去甲方那装配调试一下，费用公款报销。”

　　立刻就有人把手高高举起来：“我我我，我刚做完一个项目，正好有空。”

　　“我也是，我也有空。”

　　时空总局连接着无数个小世界，去小世界出差可比日日闷在总部里好多了，尤其一切费用公款报销，却没有限制消费，这哪是出差，这简直就是旅游啊。

　　南栀并不喜欢旅游，吸引她的是“3602”这个编码，这不正是她刚刚去过的世界么！

　　有西门吹雪的世界！

　　她在人群后头蹭地一下跳起来，把手举得最高，声音最大，一边喊一边往前挤：“我我我我！选我选我选我！”

　　正在挑人的组长看着她就一头雾水，道：“你不是隔壁机设组的么？会编程吗就选我选我的，这项目虽然简单，但甲方可是直接给了全款的，你别再给我弄砸了。”

　　南栀一听就来了精神，有门！

　　“嗐，咱们这不都是机械工程领域的嘛。”她拍着胸脯自豪道：“我MIT硕士学位，得过科学技术一等奖，前年刚拿下了高工职称，编程用到的东西都难不倒我，您别忘了，我之前也参与设计过机器人呢，用到的程序代码都是我自己写的。”

　　南栀的履历当然漂亮得没话说，当然了，不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也进不了总局的门，哪怕到了总局里，她的业务水平也是顶尖的那一批，见组长还在犹豫，她干脆把人一拉，凑耳边小声道：“再说了，只是装配调试而已，不需要多高的编程水准吧，老大你看，最近活这么多，你把组里能干的都派出去，回头再来大单怎么办？”

　　组长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把箱子往她怀里一送：“那就你吧，图纸都在箱子里，哪里看不懂的尽管打电话回来问，进度很紧，最迟明早出发。”

　　南栀一把抱过箱子：“不用明早，我现在就出发！噢对了，甲方是谁啊？”

　　组长道：“甲方叫孙秀青，呐，合同上有送货地址。”

　　一听这个名字，南栀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翻出合同一看，地址那一栏赫然写着“万梅山庄”。

　　……

　　入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房顶的积雪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已全部融化，一串串的，如断线的珍珠往下滴，啪嗒啪嗒地碎在青石上。

　　万梅山庄几乎所有的地面都铺了青石，原本的大理石被一一替换了下去，只因大理石虽然美丽无瑕，却也光滑太过，这里的主人担心他身怀有孕的妻子会不慎滑倒。

　　孙秀青坐在窗下，看着雨滴在青石上慢慢积下水坑，恍然忆起曾经那段快乐鲜活的时光，现如今她的儿子已经两岁了，区区两年，回想起来，竟像做梦一样。

　　西门吹雪进来时，她的手里正摆弄着什么东西，人一进来，东西就被她扣在方桌上，压下一抹奇异的亮光。

　　她抬头，微笑道：“这次好像耽搁了很久。”

　　“嗯。”西门吹雪坐在一边：“度津很远。”

　　一来一回，竟走了三个月。

　　孙秀青道：“可还顺利吗？”

　　西门吹雪道：“还好。”

　　孙秀青道：“似乎不太好。”她看向他的右臂：“听说你受了伤。”

　　西门吹雪没再说话了，目光忽然落在桌子上那块长方形的，薄薄的的东西上。

　　他沉吟着开口：“我在度津遇到了一个女人。”

　　孙秀青微微一笑，没搭话，这说明她不是很感兴趣，西门吹雪居然没有闭上嘴，居然自顾自地接下去：“她是个很神秘的女人，所用的武器不但我从未见过，而且威力巨大，似乎隶属于某个组织。”

　　孙秀青总算淡淡道：“然后呢？”

　　西门吹雪指了指桌上那块酷似砖瓦的东西道：“这东西，她也有一个。”

　　孙秀青这才认真地，仔细地看着西门吹雪，见他脸色凝重地问道：“这是什么？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你说这个啊。”孙秀青拿起来，轻轻按了一下，那玩意又亮了，在他眼前快速地一晃而过：“这是我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不过……”

　　她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东西我捡回来足足有两年了，你居然现在才问起？”

　　西门吹雪伸出手：“我看看。”

　　孙秀青却没给他，手指一转就揣进自己的怀里，道：“这几日大约会有客人上门。”

　　西门吹雪只好放下手：“客人？”

　　“是，我请来的客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或许还会在这里住上四五天。”

　　西门吹雪倒是没说什么，他已起身预备走了，眼看着已踏出了门，孙秀青忽然又道：“我拿了库房里的五万两银子用。”

　　整整五万两，足够一大家子殷殷实实地过一辈子，居然也没让西门吹雪的脚步略停一停，更别说回头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