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枘曦

4、聚会

　　第二天早上，秦泠是被吱哇乱叫的闹钟吵醒的。

　　条件反射一样关好闹钟，她爬起来一脸茫然地扫视着这个屋子。

　　这是哪儿？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下一秒，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秦泠想起来了，这是景枫家。

　　然后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肿起来了。

　　秦泠扯起嘴角，自嘲地笑笑：毕竟当年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结果坠入深渊的。

　　这是她该得的。

　　与其坐在沙发上为过去悲春伤秋，秦泠更愿意去做一顿早餐，于是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景枫今天也难得地没有按生物钟起床，她自己关了三次闹钟都毫无知觉，当闹铃第四次响起的时候终于有了自主意识，伸出手想把手机抓过来，没想到闹铃自动关闭了。

　　同时，她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放回到了被子里。

　　景枫还想继续睡过去，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是谁把她的胳膊放回去的？？？

　　她诈尸一样坐起来。

　　“今天周末，现在是八点十五……你有工作吗？”秦泠轻声问她。

　　“……没有。”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景枫揉了揉眼睛，“再睡就睡傻了。”

　　“那起来洗漱，吃早餐吧。”

　　“早餐……？”

　　“不是欠你人情嘛，还你一个？”秦泠做了个鬼脸。

　　景枫哦了一声：“对，昨晚你留宿在我家，又是一个人情。”

　　秦泠：“……”

　　“不过又抵消一个，所以我现在还是欠你一顿自助餐。”景枫哼唧两声，“这人情还欠平了……等会儿，这边的床单这么平整，你昨晚没在床上睡啊？”

　　“睡了啊，可能是睡觉没怎么动吧。”

　　景枫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几秒钟，然后松开她：“也是，我眠浅，你要是走了我会醒的。”

　　走出房间后，秦泠长舒了一口气。

　　吃早饭的时候，景枫问她：“雨洛喊了阿晰一起逛街，去吗？”

　　秦泠是想去的，但是她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今天不能再乱跑了，要不明天上班她就得叫120带自己去了。

　　“不去。”

　　景枫嘴里咬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雨洛说你晚上来陪我们也行。”

　　“要不我奢求一下要求我陪着的大佬开法拉利接我？”

　　景枫嘲讽地看看她，最后按住语音键：“来，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

　　这要是说出来秦泠还活不活了。

　　她求生欲极强地朝着手机喊：“裴姐，阿枫说沈编剧今天要开兰博基尼来接我，是真的吗？”

　　队友可以坑，命不能不要。

　　景枫一松手，语音“嗖”地发出去了。

　　秦泠把微信消息设成免打扰，无视沈晰在几分钟之内发的几百条消息，一脸无奈地继续吃早餐。

　　“你今天有其他安排？”

　　“改你们公司的设计稿，你不是急着要吗……再顺道去XL坐班，裴姐和阿晰都不在，总得有个人看着工作室吧。”

　　“我说过我急着要稿吗？”

　　“说过。你就是传说中万恶的资本家，专门剥削无产阶级。”

　　“……”

　　吃完饭，景枫开车送秦泠去工作室。下车的时候，景枫看到秦姓修勾关了车门，拖着残废的腿就往大厦里跑。

　　景枫手放在方向盘上，无奈地摇摇头。

　　秦泠进了大厦才顿悟：她又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跟个贼似的溜下车了。

　　不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她这没做亏心事怎么就怕鬼敲门了。

　　昨晚没睡好，她在楼下的咖啡店买了杯焦糖玛奇朵。奶泡很多，焦糖很甜，吸溜一口后，她感觉自己生理上的病痛都减了半分。

　　XL工作室在十七楼，她进去按了下门口如同虚设的指纹机———为什么是如同虚设呢，因为XL的前台是一位记忆力超群的小姑娘：开棚的时间表裴雨洛一个月发一次，从月初到月末，时间没被她记错过；堆成山的剧本打印出来也都是她保存整理，只要有人来工作室，她就能知道来者是策划、编剧还是配音演员，然后笑盈盈地告诉他们想得到的信息，或者是直接给他们剧本。

　　因此每个月统计十四天出勤情况的时候，沈晰几乎不查机器，索性直奔前台问，问哪个人出现了多少天，既是做考勤为发工资，一方面也是检验前台的人品。

　　很巧，这位前台就姓钱，小姑娘又很会搭配可爱风的衣服穿，所以人送了个可爱的外号，钱钱。

　　秦泠推开XL的门，钱钱探头，举着盒曲奇饼干，用她标准的新闻播音腔喊：“师姐师姐，我昨天买了个这个饼干，很好吃，分你一点？”

　　“谢谢！”秦泠抿唇笑，“我出勤天数不够，来凑数可以吧？”

　　钱钱震惊：“怎么会，师姐你这个月都来二十三天啦，该让晰姐给你发加班费的！”

　　秦泠满意地笑了：“这记忆力，当年学播音主持专业都可惜，去报金融吧，下一个华尔街富豪就是我们钱钱啦。”

　　是的，整个工作室只有钱钱一个人是正儿八经专业出身，其他人都是半路出家的和尚。

　　“谢谢师姐……”

　　秦泠一路巡视过去，看见录音的几个棚里井井有条，策划掌控全局，索性做起甩手掌柜，直奔主创办公室，窝在老板椅里画景枫公司的设计稿。

　　不知不觉中她连午饭都错过了，再晃过神是下午四点多。

　　站起来走走，秦泠感觉膝盖不那么疼了。

　　至少是自己的膝盖了。

　　她刚走出XL的门，手机屏幕就显示沈晰这个鬼给她致电。

　　“在吗？被万恶的资本主义阶级压榨完了吗？”

　　“压榨完了也不跟你们去逛街。”

　　“……我们要去吃火锅，你爱来不来，是阿枫寻思你肯定没吃晚饭，想带你一起。”

　　“甭说晚饭，我午饭都没吃……定位给我。”

　　“不用。老裴在去工作室的路上了。”

　　“开了你的兰博基尼？”秦泠逗着她。

　　“去你的，我穷编剧一个，连小电驴都没有。”沈晰没好气地怼回去，“你怎么不自己买辆保时捷。”

　　“拜托我跟你差不多……我大哥一穷，我叫二白……”

　　裴雨洛的黑色奔驰还算显眼，秦泠站在大厦台阶上，车一停稳她就欢天喜地跑过去，宛如小孩过年听见爆竹声一样。

　　“你昨天在小枫家里睡的？”在等红灯的时候，裴雨洛突然问她这么一句。

　　“嗯，她说我打出租车回家不安全。”

　　裴雨洛嗤笑一声：“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去年在她家喝酒的时候，喝到半夜两点多，结果人家还是坚持叫车把我送走了。”

　　“喂，裴姐，你说清楚，谁是色啊？！”

　　其实秦泠是很喜欢吃火锅的，但是很不想边吃边看着别人磕啤酒瓶子，因为她不喝酒，总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好在这次有景枫善解人意，主动要和她一起喝饮料。

　　饭吃到后来，裴雨洛和景枫谈着新剧组士大夫的事，而沈晰自动滚到前台结账了，只有秦泠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刷微博。

　　她和景枫是几年前合作过一部剧的，好早就互关了，但没有互动。此刻好奇心作祟，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景枫的超话，想看看她超话的氛围如何。

　　一点进去，画风果然不太一样：她的超话都是粉丝拿她的照片做表情包、分享剧评，但景枫的超话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啊景老师怎么可以这么帅！！！老公我爱你！！！”

　　“哎，有没有人和我想法一样啊，我想看姐姐配双马尾萝莉啊喂！”

　　下面一片“up！”“上去上去！”“手动@姐姐！”。

　　景枫余光里看到秦泠眼睛弯弯，凑过去：“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没事。”秦泠憋着笑，把手机关了，“我们走吧，沈晰结完账了。”

　　禁不住某些人的闹腾，秦泠被拉到了自己驻唱的酒吧，小酒保拎了两箱啤酒过来，沈晰撇撇嘴：“今天咱们玩什么新花样？感觉单喝酒没什么意思。”

　　景枫推了推秦泠：“……你有什么建议吗？”

　　秦泠还没从刚才在微博上看的帖子缓回来，直接脱口而出：“我想看你cos双马尾萝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