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戈亚人鱼传说》邬虎

15、第十五章 人鱼岛（15）

　　强压下心底的躁动，我跳下床，跑到通道边吸了一口气。
　　叫不醒余池，我只能想其他办法。
　　房间角落有个通向下一层的楼梯，我小心地走下去，竟进入了一个藏宝室。
　　是真实的藏宝室，地面上堆满了金币和珠宝，珍贵的瓷瓶磊在角落，嵌了宝石的器具随意丢在地上，就像巨龙收集的玩具，有趣，却不那么重要。
　　藏宝室周围墙壁上，有一圈窟窿，还算规则，像窗户似的，这里光线比楼上还要好，我跨过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找到往下一楼的台阶。
　　翻过窗户，外头有一圈五六米左右宽度的平台，我从平台边缘往下看，最底层空间非常大，一条条肋骨形状的石柱交叉斜支着顶部。
　　穿过柱子，里面有一些水潭，我看到有鲛人沉入水中，很快浮了出来，但翻着肚皮，已经不再动弹，周围的鲛人仰头发出刺耳的鸣叫。
　　“你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差点一头栽下去的我缩回脑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才转过身。
　　窗户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孩子，五六岁的样子，长得非常精致，面容仿佛陶瓷娃娃，扑闪的睫毛长而卷翘，一双大眼睛是猫儿似的竖瞳，泛着浅淡的偏金绿。
　　小孩身上裹着宽大的丝绸袍子，白嫩的脚上没穿鞋，却干净异常。
　　我没有贸然接近，低声问他：“你是谁？”
　　男孩脸上没有表情，就这么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感觉，小孩好像在为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不高兴。
　　我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道：“来了些不速之客，我在提防它们爬上来。”
　　“August。”男孩说。
　　八月？是他的名字？
　　男孩没多解释，他走到我身边，往下看了一眼，又说道：“太蠢了，上不来。”
　　这次我明白他说得是底下那些鲛人。
　　男孩站在平台边缘，大半个身子倾斜探出，我担心他这瘦弱的身子，被一阵风吹掉下去，赶忙将他拉了回来。
　　八月乖乖巧巧的，也不反抗。
　　我抱着小孩翻回室内，想重新上楼看看余池的情况，八月不愿意跟我上去，我只好让他在楼下等我，不要乱动。
　　我不知道男孩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起来就是个很正常的人类。
　　来不及多思考其他的，我跑上去看了看余池，他还在睡着。
　　我没法在他身边呆很长时间，就又在房间里转了转，很快发现一个能上楼的骨梯。
　　梯子像是一根脊骨，肋骨插在两边，排列成可以攀爬的支撑。
　　往上又是一个房间，中间地板有很多镂空，四周墙上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洞，每个洞里都放着不同的东西。
　　我看到了我之前送给余池的小船还有标本，有的洞里还有洋娃娃，小熊布偶，或者茶杯什么。
　　其中一个洞里放着两张照片，我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
　　因为两张照片都是我小时候的，一张是我在海边玩水时的，我对这张照片一点映像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儿拍得。
　　还有一张是我和父亲的合影，父亲抱着年幼的我，穿着梦里的白大褂，我没有看镜头，反而看着旁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笑。
　　我不自觉地伸手拿起照片，照片的背面有些硌手，我翻过来，发现背后粘着一片鱼鳞，透明的，在光照下发出五颜六色光芒的鳞片。
　　我把照片和鱼鳞收进包里，顺着角落的台阶再次往上。
　　顶层是一片露天阳台，长满了各种我不认识的花草。
　　解毒的草应该就在这里，但我不知道是哪个，于是我把每一种都拔两棵塞进带过来的麻袋里。
　　一直装了有大半袋，才终于装完。
　　第三次进入卧室的时候，我发现余池不见了，顿时就慌了神，高喊着他的名字，到处找他，最后还是八月从楼梯口伸出脑袋，说余池去海里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立即更为紧张，鲛人就在底层，余池现在出去，不是撞鲛人手里？
　　我跑到二楼窗外，扒着边缘往下看，水潭边一只鲛人也没有了，连水潭里的鲛人尸体都不见了。
　　一顿疯跑后，我的额头全是汗水，被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颤。
　　我咬了咬嘴唇，抱起八月踏上骨桥。
　　余池总是这么随心所欲，我管不得他，朱浩那边等着草药救命，而八月一个小孩子，我肯定不放心他一人在这里，现在只能带着八月回去找朱浩，至少要保证身边人的安全。
　　就在我准备迈步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起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发现岸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艘船，姐姐站在山崖下正冲我挥手。
　　我用姐姐带来的绳子在二层拉了升降索，先将八月放了下去，而后自己也扣上安全扣滑下去。
　　同姐姐一起来的还有石头坊的老板，也就是卡萝的二叔，以及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叔叔和那位叔叔的儿子。
　　他们都是姐姐拜托一起出海来救援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姐姐。
　　虽然有求救信号发出，但我想得是会被专门的搜救队救助，没思考过姐姐他们会出现在这附近，如果他们是恰好收到求救信号，那也太巧了。
　　姐姐指了指我手腕上的电子表道：“那个，有定位系统。”
　　我记得这表是我第一次在塔戈亚迷路后不久姐姐给我的，她到底是有多怕我走丢啊。
　　“好吧。”我挠挠头，而后指了指对面的小岛说，“有个人中毒了，倒在那个岛上，我们得把他带上，回去治疗。”
　　姐姐取了一份面包和水递给八月，又给了我一份一样的，“他在船舱里，我们先去那边找你的，看到那个男生，他是怎么回事？”
　　姐姐说完又看了一眼贴在我腿边的八月，补充问道：“还有他。”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简洁道：“他们遇上了海难。”
　　姐姐没再多问。
　　我其实想询问姐姐看到余池没有，但有其他人，我又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口，一直到回了塔戈亚，我也没找到机会。
　　朱浩被送去了医院，好在中毒不深，医院也有解毒法。
　　八月本来应该被送去警察局的，他却死抓着我的衣角，怎么哄都不松手，没办法，只能先跟着我回家。
　　姐姐到家后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出去了，她没和我说要去做什么，只是临走前提醒我不要乱跑，就呆在家里。
　　我也想乱跑，但八月上了岸后紧紧黏着我，我又不能带着他到处晃悠。
　　这几天在海上乱飘，我一直没给伙伴们发消息，平时我们经常会在群里闲聊说八卦的。
　　反正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我给他们发了条“吃了吗”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消息，主要还是报平安。
　　很快，那边接二连三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我干脆去群里开了多人视频。
　　祁梦芙刚看到我就惊叫一声：“温柔你被人甩了？”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眨巴了两下眼睛。
　　还是王睿见我一脸懵的样子，指向自己的头道：“你的头发……”
　　我捏了捏发尾，歪头开玩笑地问：“很难看吗？新发型。”
　　葛闯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也不是说难看，就是有点不好看。”
　　王睿非常直接地评价道：“简直就是灾难。”
　　祁梦芙用力点点头，表示赞同，顺便补了一刀，“这是狗啃得吗？”
　　我讪讪地摸了摸头发，回来后我洗了头洗了澡，还重新修过发尾，但当时随手割开的头发实在是惨不忍睹，我又手艺不佳，便没再捣鼓。
　　现在看来，祁梦芙会怀疑我被人甩了也无可厚非，这不修边幅的颓废样子，真的很灾难了。
　　“唔~”大概是我们说话声有点大，缩在被子里睡觉的八月哼唧了一声，双手伸出被子，环抱住我的腰。
　　“什么！什么！小柔你身边又是哪个野男人？”祁梦芙凑近了镜头，再次叫了起来。
　　我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点，而后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八月的脸。
　　葛闯满脸震惊，颤声问：“你不仅被渣男抛弃了，还给他生了孩子？”
　　这两个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脑洞大。
　　还是王睿比较冷静，他说：“拐卖孩子是犯法的。”
　　“别打趣我了。”我无奈投降，“是捡到的，还没找到他的家人，这孩子很没有安全感，就先在我这边住下了。”
　　还想再随便聊些其他的，我却意外接到教授的电话。
　　不怪我惊讶，这太诡异了，教授居然会在假期打电话。
　　我和朋友们打了招呼，轻轻掰开八月的手，下床去卫生间接起电话。
　　教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Meeky，有个考察团要去南极，我记得你定位也在那边，正好我让你师兄去接你，你趁机跟去实习下。”
　　“啊？”还没等我细问，教授已经挂了电话。
　　聊天框里发来一个名片，我没来得及点开看，通讯录显示有个新好友请求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