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戈亚人鱼传说》邬虎

12、第十二章 人鱼岛（12）

　　朱浩带着我逛了逛岛屿，整座岛不大，只有正面我登陆的地方有落脚处，两侧是茂盛的植被，朱浩说植被下的路不平整，一个不小心就会滚进海里。
　　很高的悬崖边有一条小道，能往上爬，大概至半山腰的地方，是镂空的，能进入到山崖里头，不是很规则的中庭里怪石嶙峋，要下去需要绕到山崖背面。
　　“觉得这个像什么？”朱浩指着山崖背阴面的一座灰白色桥梁问我。
　　说桥梁也不对，它的主道并不宽，人走上去定然是要像走钢索一般小心，两边也没有护栏，只有向下弯曲的对称岩石，就像……
　　“脊骨和肋骨。”我呢喃道。
　　朱浩点头道：“没错，这座岛叫埋骨地，也叫蛇滩，从高空看，就是巨蛇骸骨的样子。”
　　我蹲下身，抚摸着地面，确实有一点生物骨骼的感觉，但又不全一样，也有岩石的质感，我说不出来，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
　　骨桥链接着另外一座岛，那上面的山岩有些规则的盘旋堆叠，瞧着就好像一条盘踞的蛇，果然叫蛇滩是没错的。
　　我问朱浩：“那边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朱浩耸耸肩，他指了指骨桥下，“深涧里的水流很湍急，加上都是尖锐的礁石，过不去的，除非从桥上过。”
　　不是极具冒险精神，或者有足够安全保障的情况下，确实没人会选择从骨桥过去，太危险了，不小心就粉身碎骨，被大海吞噬了。
　　我们回到山崖正面，继续往山上走。
　　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两个大洞，应该是巨蛇眼窝的地方。里面被布置的很好，虽然不能和文明社会的家里比较，但床铺、置物柜、纱帐、箱子之类的都有，俨然一个生存版的小空间，我玩建造游戏都没这么会整理。
　　“好酷。”我真心夸奖，“你在这生活了很久吗？”
　　朱浩点点头，“进了这里就很难出去了，埋骨地周围的海域有一圈浓雾，进去就会迷失方向，水里还有很多海怪，都是没见过的庞然大物。”
　　朱浩顿了一下，看看我，“你运气很好，至少活下来了。”
　　我在他说到海怪的时候，心中便是一紧。
　　我记得那一片昏暗的地方，或许是狂风裹挟，到没遇上浓雾，但那片海域看起来就不太妙，说不定我与那些海面下的怪物擦肩而过，只是自己不知道。
　　那余池呢？余池去了哪里？我不敢多想，仅祈祷着他还在闹脾气不愿意见我。
　　第二日我跟着朱浩去抓鱼，这里的鱼非常狡猾，戏弄一般从腿边游过，在你抓下去的时候又躲到你的身后。
　　朱浩熟能生巧，很快就抓住了几条，我忙活半天，一无所获，还弄得浑身都是水。
　　“做个捕鱼笼吧。”我叉腰站在水中，抹了把溅满水珠的脸。
　　人类不偷懒，又怎么能进化？有智慧不建造工具，那不是太浪费了？
　　朱浩将鱼摔在石头上拍晕，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会做捕鱼笼？”
　　我将脚上夹着的螃蟹扯下来，丢进鱼桶里，点头应道：“去露营的时候，老师教过我，我看你搜罗的杂物里有能用的材料，可以借我吗？”
　　朱浩自然没有反对。
　　由于他还要去摘点别的，我便独自往山崖上走。
　　靠着峭壁，能眺望远处的海面。此时阳光正好，放眼一片波光粼粼，万里无云的蓝天与大海相接，美得像在画中。
　　难怪教授老是喜欢到处跑，自然这个造物主，真的能带来很多奇迹。
　　朱浩在两边洞穴里都布置了床铺，不过我住的这边之前不常用，堆了很多他一时用不到的东西。
　　我在箱子里翻找着能做捕鱼笼的材料，东西还没找到，突然在一个瞬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
　　我其实不是个第六感很强的人，但那辨不出用意的视线让我毛骨悚然，如野兽的目光般，锁在我的后脖颈处。
　　可转过身又什么人也没有，我喊了两声朱浩的名字，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的低语。
　　许是在新环境不太熟悉，我安慰自己。
　　捕鱼笼做起来不难，细致些的却费时间，我做了两个，看着差不多了，就将朱浩今天抓得鱼处理了，内脏什么丢进捕鱼笼里，下在鱼出没的地方。
　　处理好的鱼，我挑了几条大点的架在火上，还有一些支起架子，挂起来风干。
　　朱浩不知道怎么的，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正靠着崖壁百无聊赖地翻转着鱼，突地被细碎的小石子砸到了头。
　　我仰面看去，头顶是上山的路，有什么东西晃了过去，我没看清，粗略判断是个活物。
　　这个荒芜的岛上，难道有小动物？
　　我将烤鱼架高了些，起身往上追去。
　　那东西每次都只在拐弯的地方给我留一点影子，还恰好是光影交错间，什么都看不清。
　　我一路追到中层，终于是瞧见了那影子的大致样貌，像是个人，裹着什么，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就和蛇一样游动些往前。
　　“余池。”我喊了一声。
　　前头的影子停顿了一下，继续顺着坡，往山体中心的空地下去。
　　我几乎是立马紧跟而上。
　　余池一直不露面，说不担心是假，就算闹别扭，也得让我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再想办法哄他。
　　我没法不承认，在这陌生的岛上，我发了疯般地想着余池。
　　大概是因为运动，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我扶住崖壁，一手按着心口，微微喘息了一口，而后从没多少高度的坡道上跳了下去。
　　下面是块还算平整的地，再往里就都是比人高的怪石，组合成迷宫一样的区域，我想抓住那人，可惜失败了。
　　“余池，你等一下。”我跌跌撞撞地跟进怪石林里，没追几步，就失去了方向。
　　我靠着一块石头，滑坐在地上，心脏跳动地太过剧烈，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胸口，呼吸乱地有些耳鸣，我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实在跑不动，我只能提高声音和余池说话，好在这个空间开阔，声音大点，在山体内的人都能听见。
　　我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说：“余池，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不太会和别人相处。”
　　我抱住膝盖，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继续道：“如果我的什么行为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要真说，我可能更讨厌我自己一点。”后一句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在说给自己听。
　　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我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保持距离，对余池这种自来熟的，我并没有相处经验，我不知道那个社交的度在哪里。
　　或许也不是这个问题，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和余池变得不像普通朋友的交往，这让我感到不安，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中增加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太沉重了，仔细想得时候，会让我感觉喘不过气来。
　　有声音从左边的通道传来，我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条道没有分支，我转了两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在怪石之间，竟然有一个水潭，潭面上漂浮着水生植物，光线不算太亮，一时有些难以辨别具体是什么植物。
　　“余池。”我看着荡漾的水面，轻轻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我便自顾自说道：“拜托你，别躲着我，即使不是因为鲛人，我也想和你见面的，毕竟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水面浮动了一下，有什么从潭中钻了出来，我首先看到的是发量浓密到见不到发旋的头顶。
　　继而注意到那一头漂亮的银发，不同于朱浩的白发，面前长而卷的头发泛着光泽，像在发丝间点了水钻。
　　我不太灵敏的第六感在疯狂报警，告诉我眼前的生物很危险，可是我的身体跟不上脑子，迟钝地停滞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那双透亮的红宝石眼瞳盯住我的时候，我抖了一下，恍然惊醒，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起。
　　遭了，这张从未见过的艳丽容貌，有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他宛若神明，又因为那双血色的瞳孔，堕落成魔鬼。
　　我转身就跑，却在下一秒被抓住脚踝，摔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使我叫出声，那抓着我脚的野兽却似没有听到一般，用力将我拽向他。
　　“不要。”我尖叫着踹向身后，结果另外一只脚也被抓住了。
　　脸没入水里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抹红色，艳丽而绚烂的红色。
　　这脸蛋美丽的不像人类的家伙，有一条比艾斯罗德还要粗壮的鱼尾，他的尾鳍如血液弥散在水中，轻轻一卷，便缠住了我的腰肢。
　　我呛了好大一口水，在肺部的氧气被折腾光之前，那尾鳍突然松开，一双手将我托出水面。
　　我来不及看余池那双宝蓝色眼睛里的担忧，一把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咳得要昏死过去。
　　可能再慢一点，我真的会死。
　　恐惧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是人类面对死亡的本能，我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但我没法逃离，我迫切地需要感受余池的存在，才能证明我活下来了。
　　余池紧搂着我，拍着我的背，我能问道浓烈的果香，只不过这一次，我不再推拒。
　　“嗯~”对面的人鱼哼了一声，“你闻起来像个蜜瓜。”
　　充满磁性的嗓音非常好听，当然，如果这声音的主人上一秒没有差点淹死我的话，我会更有耐心聆听他的话。
　　将水咳出来后，我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呼吸不畅，刚要抬头，余池却按住我的后脑勺，让我贴在他的胸膛上。
　　我动不了，也就不再乱动了，因为我感觉到余池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有着些令人羞耻的变化。
　　讨厌的发热期。
　　余池护着我，说话的时候，声音会通过胸膛的震动，传进我耳中，闷闷的，他说：“您看起来像个流氓，爸爸。”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