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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她又不是犯人,为何把她关牢里。”

      “她有病,放在客房里以后怎么住人。”

      小婵瞪了赵大人一眼,赵大人立马妥协道:“我这就安排她住在客房中。”

      宫内有事召太子回宫,因此没来陪着小婵。临走前嘱咐过赵大人好生伺候郡主,赵大人不敢不从。

      小婵道:“我出钱,去请个大夫给她诊治。”

      玉溪说话了,声音格外清甜,“为什么要帮我?”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想活着,而我也不想你死。”小婵理所应当道,“悬崖上生长的娇花如果凋零是可惜的。”

      “这幅尊荣,也算得上娇花。”玉溪自嘲道。

      “花就是花,不管她是盛开枯萎还是被采摘践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怜惜自己。”这是太后从小交给她的。

      玉溪注意到,小婵一直直视着她这幅自己看见都会作呕的尊荣,像是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浓疮。她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真是讨厌,这种从小就备受宠爱呵护的人。转念又生出一股期待来,希望看到她听到请大夫的人传来的回复,见识到人情凉薄险恶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不久后,赵大人派来的人回复了。

      “启禀郡主,我连续跑了好几家,可没有一个大夫原意来治疗的,都说,治不了。”

      “为何?”她皱着眉头。

      “因为我是一个妓女啊。”玉溪冷笑道,“没有大夫原意为一个妓女看病,会脏了他们的眼。得了我这种病的,只能等死。”她尝试求过很多大夫,可不管有没有能力救治她的都拒绝了她。这种天真小姐根本不会懂她的痛苦,只会虚伪的流着泪说别人可怜。

      接下来是不是该可怜我了,不过真可惜,我不会接受你的同情,你的泪水只会取悦我。她恶意地想着,愈发期待起来。

      小婵不知道玉溪的想法,她喊人给玉溪换了身干净衣裳,给她梳洗打扮,然后让蕉绿扶着她上了马车。

      她进了有名的医馆,让大夫给玉溪看病。京兆府尹派了衙役跟在身后,不敢有丝毫松懈。

      大夫不想给她看病但又畏惧她身份,只能托词救不了。

      玉溪看着小婵,露出大大的嘲讽的微笑。

      小婵拔刀架在他脖子上,“你若是再敷衍我,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比这个病人活的更长了。”

      刚翘起的嘴角被什么东西压了下去。玉溪开始迷茫,自己一穷二白,烂命一条,郡主这么认真到底图什么。

      大夫这才敢给玉溪诊脉一二,而后摇头说诊治不了,那便是真不行了。

      一家不行就换一家,再不行就再换一家,京都的有名的良医几乎都被小婵闹腾了一遍,更有医馆听闻直接提前关了门。十几个闲散的人都开始围追着看笑话。

      再从一户大夫走出去之后,一直沉默任由摆布的玉溪说了话。

      “够了,真得够了。”她看着周围对着郡主指指点点笑话的人,忍不住鼻子一酸,后又强行憋了回去。多少年了,她没流过眼泪,如今却险些要为这个蠢货破例。

      “你看错了,”她冷漠道,“我之所以想活着,不是因为我想活,而是因为仇恨,我恨这个不公的命运,他要我死,我偏要活着。”

      小婵还是那坚定的样子,好像没有谁能动摇她的想法,她说:“想活着就是想活着,不管理由如何。”

      “小婵,”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是谢铃雨。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这有热闹看,没想到是你。”谢铃雨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可不是白来的,或许有人可以救治她。”

      说着,她们一起进了马车,马车滚滚向远处走去。

      高楼上临窗位置坐着两个少年郎。

      一个是周均一个是徐舒。他俩也是听说有人挨个到医馆闹事避着大夫救治一个妓女的热闹而赶过来的,没想到一看,原来是个熟人。

      周均拖着徐舒一路尾随她们,好奇郡主到底会在闹了多少个医馆之后放弃。点的茶水一口没动,喊了小二结账,就拉着徐舒继续跟着她们。

      徐舒推开了周均,脸上满是不悦,“一个妓女的死活也值得你关注。”

      “我只是在乎小姐什么时候放弃。”因为有人在侧,所以他改了郡主的称呼。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二公子喜欢的女人感兴趣了。”

      “嘘,”周均手指放在嘴唇上,“可不能乱说,我还想活久点。”

      周均摸了摸下巴,也和玉溪冒出了一样的疑惑,“你说,一个妓女而已,小姐到底图什么呢?”

      “我怎么会知晓女人的想法,她们一向是不可理喻的,动不动就啼啼哭哭,烦死了。”徐舒不耐道。

      “你可真是不知趣。”周均捅了捅他肩膀。

      徐舒冷眼道:“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吧。追了一下午了,你不累我还累呢。”

      “别啊。”周均还是拖着他到了小婵要去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是一处不繁华的街道,楼房陈旧破漏,但还算干净,门外头也没有挂着牌子。

      丫鬟敲应了大门。

      “来啦。”门内喊道,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老人家,您还记得我吗?”谢铃雨道。

      “是谢丫头吗?”老奶奶道,“怎么啦。”

      谢铃雨附耳小声低语了一番,老奶奶点点头,“好说好说。进来吧。”

      小婵跟着进了去,玉溪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走了进去。

      老奶奶让玉溪进了内室。

      她说:“脱衣服吧。”

      玉溪一脸震惊。

      她笑得和善又可爱,“我又不是男人,你扭捏什么。望闻问切,都没望,我怎么给你治疗呢?外面那些大夫就是因为男女之别,很多妇人都治不好。不是我多么高明,而是我是个女人,病人不好说的,可以对我说。我治疗妇女内科四十年,可能治不好你,但是我会尽量缓解你身体的痛苦。所以,我问什么你一定要老实回答啊。”

      玉溪沉默半晌,终于顺从地点了点头。

      屋外面,有一个小女孩给她们二人到了茶水,脸上满是见到生人的羞涩与好奇。

      她主动和她俩搭上了话,“这位姐姐也是得病的吗?”

      “没有,我是来陪屋里那位治病的。”小婵微笑道。

      “你是老奶奶的孙女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她嫩生嫩气地说:“我奶奶医术可厉害了,不管什么病都能治疗。”

      说完,她就一旁去看医术去了。

      “她叫沉香,这孩子立志要成为名医,救治天下人。”

      谢铃雨压低了声音,“可惜爹娘早逝,是个苦命的孩子。”

      “这家老奶奶姓秦,是前朝有名的医药世家秦家的孩子。战乱导致秦家南下,不过秦奶奶留在了京都。她自由爱好医术,但家里医术向来传男不传女,是她一个人却自己摸索着自学成才,多是妇科类。

      家里人看她非同小可,才教了她一些其他类的医术。不过可惜,她不是男儿身,户部不准许女人开医馆,因此她只能在这里给一些贫苦百姓看病,尤其是一些妇人。在这一片当众,甚有名望。”

      没等多久,老奶奶便出来了,她对着郡主道:“丫头们放心,这个妮子能治好。”

      之前被通知过很多次玉溪无药可救,纵使她一直坚持,可真当听说可以治好之后,小婵竟然不敢相信。

      两个女孩激动地攥紧了彼此的手,而后小婵平复情绪道:“老人家,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医药费我嫌付给您一些碎银,若是不够,再和我要。”

      “用不了那么多,一点草药,没那么贵。”秦奶奶摆了摆手,“不过我得要这丫头住我这里一段日子,我要根据她的情况诊治,治好了之后再回去,可行?”

      “谨遵医嘱。”

      屋内正穿衣的玉溪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久久沉默着,直到秦奶奶送别她们也没出去。

      隔天,郡主当街胁迫大夫的事情被户部侍郎弹劾。

      “郡主当众意欲行凶,怕是不妥。”

      太后问道:“郡主杀了谁,还是伤了谁?”

      “都没有。”

      “可是造成了什么骚动引得他人受伤?”

      “没有。可是郡主拿着刀逼着大夫看病,行为彪悍,有违常理。”

      太后笑得慈祥,“你既然说常理,那哀家也问问你。你能付得起医药费,可大夫却不愿给你治病,你觉得孰对孰错。”

      “当然是大夫,医者仁心,怎么能不给病人治病。”

      “好,那郡主逼着不给人看病的大夫,不是纠正了这个错误吗?你也说了,医者仁心。”

      “可那人是个青楼女子。”

      “看来侍郎大人是分外洁身自好,都不逛花街看女人的。”太后依旧一副慈祥面孔,只是话语却锋利如刀起来,“堂堂侍郎大人,不好好盯着本职工作,偏偏盯着青楼女子能不能被救,郡主该不该拿刀逼着大夫救人,真不愧是栋梁之材。”

      听出太后言辞里的不悦,侍郎跪了下来。

      “既然如此喜欢盯着青楼女子,那这官做不做的也就无所谓了,你说对不对啊,户部侍郎大人。”

      王老爷子站了出来,“太后,可郡主毕竟曾持刀逞凶,若是人人效仿,怕是乱了风气。”

      “王侍中说的不错。”太后肯定道,“自从去了王家一趟,郡主就总爱持刀。应该是沾染了王府的邪祟还没去除干净,就再让郡主往山上待一个月吧。王侍中可有意见。”

      王老爷子嘴角抽动了一番,最后退了下去。“谨遵懿旨。”

      “礼部哀家记得有个清闲活,挺适合侍郎大人的,去礼部当个主客员外郎吧。”连降三级,并且主客司负责接待外宾,基本远离政治中心,更别提晋升了。

      “太后……”

      “怎地,不愿意,觉得当官委屈了你。”

      “不不不,”礼部侍郎磕头道,“谢太后圣恩。”

      虽然被罚在山上多住一个月,但伏善感觉最近郡主开心多了,见到他都会笑着多聊几句,和他一起给长公主挑水劈柴,甚至还会让他诵读经文给她听。两人竟然熟悉起来。

      一天,郡主下山去看忘了什么人之后,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高兴。喊了伏善到林间给她念经。

      林间是一处好地方,白天逐渐燥热起来,竹子正好可以遮挡天上大太阳。地上铺上蒲团,伏善便开始打坐给郡主念起经文来。

      伏善嗓音好听,郡主听得认真。她好学,听到不懂得还会问他具体意思。他就给她解释,两人有时还会辩论起来。

      若是郡主赢了,她就会像是一只开瓶的孔雀,向他炫耀;若是郡主输了,她就会碍于面子胡搅蛮缠,而后宣告自己胜利。

      活泼程度远远超出伏善想象,他原本以为郡主会是沉稳的,没想到她也会赖皮。

      伏善并不讨厌郡主的蛮横,她蛮横的方式极有水平,反驳地角度总是千奇百怪,让人眼前一亮。最可贵的是,郡主极具分寸,她不会踩到别人底线。他渐渐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这样喜欢她。

      以上是郡主心情不错时候的行为,当她心情不好时候,则根本不会和他辩论。

      所以郡主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是时,一国是男是女,莫不倾心,接受庇护,咸得长生。”

      春风吹拂,他鼻子上落下了一片桃花花瓣。

      伏善睁开眼睛,细长手指取下,让它随风飘逝去了。他抬起下巴,露出流畅优美的下颌线,目送着它远离。

      他说:“桃花要落尽了。”没有叹息,可却能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忧愁。

      不过不包括小婵,她反而和他开起了玩笑,“小道长你可真是好看,随你娘亲。怪不得你娘亲会被别人强抢,你可要小心自己别被强抢了去。”

      小婵盘腿坐着,右手卷起,撑着下颌,左手食指点了点他,眨了眨眼,格外俏皮。

      伏善以往是听不得别人开他这种玩笑的,可他现今却偏生没法生气。他忽然又明白了郡主的又一项本事,那便是让别人的底线为她一退再退,对她无限包容。

      春风卷起来的不只是一树桃花,它几乎想要将所有的桃花都拥在怀中。

      “郡主你最近似乎很开心。”伏善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嗯。”小婵承认了。

      在风中,闭上了眼,她睫毛也接住了一片逃跑的桃花。取下,将它吹散到了空中,笑吟吟地说:“因为桃花虽然都陨落了,但是还会结出果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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