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三·苏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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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布商来提货的日子。
这天杨氏起得格外早，她怕苏阮提前乘船跑了，一大早就堵在西厢房门前。
“嫂子，今天也好早啊。”苏阮打着呵欠，一脸平静。
“可不是嘛，今天布商就来提货了。听爹说这宗生意很重要，要是能接下来以后咱们就不愁吃喝了，”杨氏假装可惜道：“可是那些没脑子的织工偏偏选在这时候罢工。唉，到时候爹知道生意丢了肯定要发脾气了。”
苏阮知道织工集体罢工事出蹊跷，肯定和这个心机颇深的大嫂逃不了干系，不然她也不会一大早就堵在门口想要看好戏。
“嫂子，不如你陪我一起去作坊吧？我有点害怕。”苏阮故作胆小状，主动拉着杨氏的衣袖。
杨氏捏着帕子偷笑，假慈悲道：“我的好妹妹，别害怕。到时候嫂嫂在爹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说不定爹就不会惩罚你了。”
这时角门有个织工跑进来，“少奶奶，大小姐！那个山西的布商来了！”
苏阮脸色一变，原本定的是下午取货，这可提前了半天。
杨氏偷偷观察到苏阮脸色的变化，心里暗自得意，硬是拉住苏阮拖着她就走：“妹妹快走吧，别让贵客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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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作坊，还不等苏阮吩咐，杨氏就大张旗鼓地命人打开了仓库的大门，只见布料的库房空空荡荡。
布商不悦道：“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布料还没生产出来吗？”
一直越俎代庖的杨氏这会闭嘴了，拿帕子捂着嘴，用余光偷瞄着苏阮。
苏阮往前一步，欠身回礼道：“您要的布料在河岸边，烦请您和我一起去河边提货。”
布商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下来，还邀请他们一起上了马车，一同赶去河岸边。
苏阮冲着徐大娘招了招手，“大娘，能拜托您找人将上等的棉线都运到河边吗？”
徐大娘这几日一直在愧疚中煎熬，现在苏阮提出什么请求都不舍得拒绝，她连忙应承下来，还拉着苏阮的手不肯放开，“大小姐，真对不住啊。我那天说错话了，你是好孩子，别放在心上。以后要去了别的地方，遇到困难了就给大娘写信，大娘我……”
苏阮打断她的话，平静地说：“大娘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先帮我把货物运过去吧。”
徐大娘只当是苏阮在记恨她，叹了口气点点头，招呼其他几个织工一起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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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杨氏一直偷偷观察苏阮，看她并无慌张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思索。难道这丫头是托人去外地找了纺织作坊帮忙，造船是为了将布料运过来？可是苏阮一直都在镇子上，也不见她联系其他人，是如何订到外地的布料呢？而且又何须造一艘船出来？
难道这丫头已经识破了是自己在背后捣乱，一直在河边假装忙碌，实际是为了与外界沟通？
好不容易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小姑子赶走，现在居然要功亏一篑，杨氏不甘心地咬着手中的帕子，扒在马车边缘，死死盯着河岸边。
一路上没看到任何货船，弯曲的河道上甚至连一条船都没有。杨氏这才渐渐放松，又恢复轻蔑的表情。
等马车挺稳后，布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货物，转过身面色阴沉地冲着苏阮发火：“苏小姐，我们已经到河边了，说好的货物呢？”
苏阮跳下马车，又欠身道歉：“请再给我一个时辰，您在这里就能拿到最新的布料。”
布商已经不太相信苏阮的话了，他阴沉着脸质问道：“苏小姐，我凭什么要再相信你一次！”
苏阮让人从桥下拉过来一个木制的巨型机器，她指着机器说：“您不想看到布料在您眼前被生产出来吗？”
还不等布商回答，杨氏站在苏阮身后，插嘴道：“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若是一个时辰后您还是没能拿到布料，我们就按照损失的十倍赔偿给您！”
毕竟是商人，最关注的就是得失，十倍的赔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布商点头同意了。
杨氏凑近苏阮小声说：“阮儿，我不这样说恐怕他不同意，你千万不要记恨嫂嫂啊！”
苏阮摇摇头，“不会的，我怎么会怪你，我还要感谢嫂子帮我争取到一个时辰。”
杨氏用帕子捂住难以掩饰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苏阮看，马上就能看到这个冷静的小姑子在众人面前恐慌丢脸的模样了。
苏阮不再搭理杨氏，挽起袖子走到木制的巨型机器前，她将上等的棉线放入机器中，借着湍急的河水，齿轮吱嘎吱嘎作响。
布商好奇地问：“这是织布机？”
“它的名字叫做‘水力织布机’。”苏阮启动机器，潺潺的水流带动机器，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整个河岸边，连周围的行人都聚集过来。
“你不会是现在才开始制作布料吧？”布商面带愠色，这个小丫头是把他当傻子吗？他是要五匹布，就算十个人的作坊也要一天才能生产得完。
“请您拭目以待，一个时辰后，我就将布料奉上。”苏阮不再说话，低头专心操作织布机，一边将棉线不断地放入机械，一边将产出的布料整齐地码在河岸边。
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还有织布机轰鸣的转动声中，不到半个时辰，五匹布料全部生产完毕。
苏阮停下手中的操作，抬起头看向众人。
杨氏脸色铁青地狠狠盯着她，灼灼的目光快要能在苏阮身上烧出个洞。织工、布商还有路过的行人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哪怕亲眼看到依旧不敢相信这个木头做的巨型织布机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苏阮走上前，向布商行礼，“五匹布料已经生产完了，您可以过来检查下。”
布商这才如梦初醒，嘴里不住地挑剔着：“这么快就生产完了，不知品质如何，若是有问题，我还要拿回定金的。”
人工生产的布料完全依靠织工个人的技艺，生产出的布料品质层次不齐，除了京城几家皇家设立的织布作坊，大部分民间作坊生产的布料都质地粗糙。而水力织布机由于织布技艺更新，不仅织布的速度是之前人工的几十倍，而且布料品质均匀，质地细腻，产出的布料都在中等品以上。
布商揉搓着手中柔滑的布料，双眼放光，“这些布料我全要了！而且接下来只要是水力织布机生产的布料我全都包了！”
苏阮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苏阮，迟疑道：“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个台织布机可以卖给我吗？无论多高的价格都可以！”
苏阮摇摇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苏氏纺织的独家织布机，我们只卖布不卖机器。”
布商遗憾地笑了下，安排人将布料都搬上马车。
徐大娘看着人群渐渐散去，转头询问杨氏：“苏嫂子，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法回作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氏黑着脸，冷冰冰地说：“是你们自己要辞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想办法。”说完转身就要走。
徐大娘紧紧拉住杨氏衣袖，仿佛她是救命稻草，“你之前不是这么说，你之前承诺过要给我们加工钱的！我还要养家，这以后怎么办！”
“松手！”杨氏狠心推开徐大娘，快速从人群中离开了。
其他几个织工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徐大娘迫于生活的压力，厚着脸皮去求情。
“大小姐……”
苏阮背对着他们，正在将机器一点点拆卸下来，等下还要运回家。
“您看我们明天能回作坊吗？”
苏阮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并不记恨这些织工的背叛，他们也只是被利用了，可是她还是决定要吓唬吓唬他们。于是转过身仰头看着他们，扮做冷漠地哼了一声：“回去作坊做什么？我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织工了。”
“大小姐，我错了！之前不该对您出言不逊，也不该听信苏嫂子的话以为您是坏人。”徐大娘声音哽咽起来，“您就看在我在作坊干了十几年，我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的份上原谅我吧？我以后为您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马上整个镇上都知道他们随意罢工，还恶语中伤监工，镇上哪里还有作坊敢收他们？这些织工家庭情况都不太好，没了这份糊口的工作恐怕活着都难。
“有了水力织布机，我已经不需要织工了。”苏阮重复道。
徐大娘哽咽起来，悔不该当初，她颤抖着想要向苏阮下跪，“大小姐，求您给个机会吧！”
苏阮装不下去了，连忙拉起她，笑着对大家说：“我的确不需要织工了。我要你们学会操作水力织布机，你们全部都得回来作坊！我们要提高生产效率，快速抢占市场！”
织工们擦着眼角的泪花，齐声感谢大小姐没抛弃他们，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跟着大小姐也许就能过上她所描述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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