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好风光》凡人言

2、第 2 章

　　　这么些年赵凌九刻意冷落，不许任何家眷同她们往来，一开始还有些个人来偷偷探望，时间长了大家发现赵老爷的惩罚是真的，并不是随口说说，渐渐也开始对这母女二人视而不见，而赵凌九因为子女众多也忘记了他这个唯一嫡出的女儿，早到该出嫁的年纪，不知道他知晓了女儿已经做主把自己给许出去了，会是作何感想，不管他是不是好丈夫，但一定不是个好父亲!
　　此时的赵紫嫣正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中，尤其那个人是从小就陪着他的庭秋，他们来到了往常总去玩耍的楼台山山顶处，和往昔一样背靠背坐着。
　　庭秋，你娶我，你父母知道吗？，他们当然知道了，而且也很赞同，你都去过我家好几次了，他们非常喜欢你早就想要你当他们的儿媳妇了，你也知道咱们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和说道。
　　是呀，他们最好了。
　　想到庭秋的父母，那对善良老实的中年夫妇 ，总是用最朴实的爱疼爱庭秋，也疼爱她。
　　可是，我还没告诉家里人，庭秋，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
　　怎么了紫嫣？
　　李庭秋听出话里不对，连忙搂过赵紫嫣，到底要不要告诉庭秋我的真实身份，其实赵家小姐这个名头也已名存实亡，不说也罢。
　　我母亲从小和我相依为命，如果我嫁过来，母亲就一个人了，我舍不得她，怎么办？说着就伤心的哭起来，她是真的担心没有她在身边，母亲该如何生活？
　　庭秋，思索片刻“如果家母不嫌弃，可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咱们家还有一个院子无人住正好让她老人家住在那里。”
　　那怎么行？这于礼不合，你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放心吧，我回去与他们说他们会同意的
　　可是......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可以天天看到娘亲不用再哭鼻子啦，
　　讨厌!你个坏人竟敢笑话我!说着用力捶打他，他抓住紫嫣的手，别闹啦，饶命!我不说就是了。
　　李庭秋目光灼灼的看着紫嫣，刚哭过的眼有些红，鼻子也是红的，粉唇微启，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他忍不住就想上前一亲方泽，却被赵紫嫣挡住了嘴。
　　庭秋，等我们成亲的吧
　　怪我的娘子长得太好看啦，我可要看紧了，不能让别人抢走呀。
　　赵紫嫣被李庭秋一路送到街口，看到她进院了，李庭秋才走。
　　赵紫嫣回去忙不迭的找到母亲将她的婚事告诉了她。
　　薛戚戚听了紫嫣的话，很是欣喜，但未免有些担忧。
　　紫嫣，你明日将庭秋带来给我看看。
　　娘亲，您这是不放心吗？
　　我嫁女儿总要见见未来女婿长什么样吧!
　　好，明日我就带他过来
　　这边紫嫣张罗着明日如何才能让李庭秋入院的事情。
　　而此时的薛戚戚正站在赵凌九的书房前等着下人通报回信。
　　这么些年她母女二人虽被赵老爷冷落，但确实没有下人敢当面发难的，最多只装看不见，月银也是一文也不敢少的，虽是二房主持后宅家事，但当家主母的名头依然是薛戚戚，所以薛戚戚要见赵凌九，下人马上通禀去了。
　　这是十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薛戚戚第一次来找他。
　　不知他会不会见我呢？
　　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本以为出来的是下人，没成想却是赵凌九本尊
　　十年了，赵凌九已两鬓斑白，但仍能看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薛戚戚。
　　终于他率先打破沉默。
　　“十年了，我以为你会来求我，找我，可你从不曾来过，你始终不肯认错悔改，认为你没做错是不是？”
　　薛戚戚早已泪流满面，当年自己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他这个敌对仇人之子，为他操持家务，没有怨言，可到头来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娶妾，又为了妾室十年对她不闻不问，她能不恨，能不怨吗？当年的事情她是做错了，她早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个女人是无辜的，因为错在自己的丈夫，自己那花心风流的丈夫!最可悲的是，当见到他本人，黑发添霜白，她又狠狠的心疼起来，一时间百感交集，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无声啜泣。
　　这么些年了，他已生华发，而薛戚戚依然无甚大变化，赵凌九看薛戚戚伤心流泪，不禁心疼起来，语气也软了。
　　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薛戚戚半晌才开口“为了女儿的婚事”。
　　赵凌九才猛然醒过来，他的嫡出女儿早该出嫁了，赵凌九几乎是慌张的语无伦次。
　　是呀，嫣儿都十八了，这个，哎，你早该来找我的，你不知道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都做到京城啦，我成天忙于生意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忽略了，婉晴她也从未和我提起过，哎，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薛戚戚看着赵凌九懊恼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至于吴婉晴一定是故意不让赵凌九想起她们母女来，最好这辈子不见才好，她才能稳坐二房的位置把持家事。
　　想到这里，薛戚戚开口道“阿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今日我想和你说，嫣儿有意中人了。”
　　什么？赵凌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将薛戚戚扯进书房，清退仆人关上房门。
　　你说嫣儿有了意中人？她一个闺阁小姐哪来的意中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她看上家里的仆人了？看我不找出来那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勾引大小姐!
　　“不是，不是，你这遇到事儿就急躁的脾气是改不了，你先听我说，是咱们镇李家公子李庭秋”。
　　李家公子？李国公家的？
　　不是
　　那是李将军家的？不对呀李将军早告老还乡都八十了，他身边也没有年轻人啊!
　　都不是，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父母早年经商做些小买卖。
　　什么？小门小户的也想娶我女儿？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但是嫣儿喜欢，我让她明天领来咱俩看看!
　　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来的目的？明天让我去见他？
　　我不去，不见!
　　为什么不去？
　　不去就不去，我还没问你，嫣儿怎么会喜欢上他的，这么些年你是怎么管教女儿的，让她出门抛头露面的，还认识了陌生男子!
　　你还有脸问我，这么些年对我们娘俩不管不问的，不派一个下人给我们，我们都是自给自足亲力亲为的，缺什么少什么就攒了银子出去买，我们没少吃苦头，要不是李公子照顾，你女儿都不知道被欺负多少回了!
　　他照顾嫣儿我很感激，大不了赏了银子就是，犯得着嫁给他吗？咱们赵家早已不比当年，财富增了百倍不止，那是我赵凌九的嫡出女儿啊，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来提亲，为啥让她嫁给个穷小子受苦，你忍心让女儿受苦吗？
　　我不看中这些，这十年来我也看开了，只要让女儿幸福真心待她就好，腰缠万贯又怎样？和你似的小妾一个一个娶进门，要气死我!他穷，你就多给女儿陪嫁，店铺，房子，现银多给些。这么些年当给女儿的补偿了!
　　你!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不同意!
　　我不管，反正你明日一定要来，记住穿粗布衣服来，我也想试试这小子的真心!
　　说完薛戚戚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蓉儿蓉儿，你回来!
　　蓉儿是薛戚戚的乳名，薛戚戚娘家也是经商世家专做珠宝生意，甚至做到了边塞，西洋，两家祖上因为生意而结下死仇，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的后辈会有相爱成婚的那一天。
　　赵凌九心思百转千回，但还是拗不过发妻的意思，知道蓉儿说一不二，脾气十分倔强，怕明日不去这夫妻情份真就无法挽回了，只好把下人叫来让他找件破旧衣服送来。
　　李庭秋早早起来打扮装点礼物，李家老两口也是一再嘱咐见长辈的礼节，好给紫嫣母亲留下好印象。
　　儿子，总听你说紫嫣家母亲的事情，怎么没听她提过她父亲？紫嫣的父亲不在了吗？李家母亲李艳萍正在帮儿子整理衣衫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我怕紫嫣伤心，所以也不提她父亲的事情，她不主动说我也不想问了
　　这还没过门儿呢，就这么向着她。等过了门是不是要把你娘我给搁一边儿呀
　　娘亲，怎么会呢？她过门后不孝顺您，看我不打她屁股!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哎，儿大不由娘呀，紫嫣是个好姑娘，咱们家这样的条件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珍惜，莫要怠慢了她!
　　遵命母亲大人!李庭秋在李艳萍脸上，咻的亲了一下
　　你个坏小子
　　这边赵紫嫣惊讶于她爹怎么来了，还穿的破破烂烂的，等听了她娘的解说她才明白过来。
　　我说爹，您要装也装的像些，像拇指的玉扳指，小指的宝石戒指就摘掉吧，还有您头上的金冠也拿下来吧。
　　是，是女儿说的是，这就摘下来。
　　女儿你看我现在如何？满意了吗？不对呀，应该是我看他呀，怎么变成他看我了
　　不一会儿下人通禀，李公子求见!
　　把他带来吧!
　　稍倾，赵家仆人就把李庭秋带到了他们面前
　　只见李庭秋身着天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支玉簪竖起，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唇上有淡淡的青碴，体态结实修长，表情庄重不轻浮造作。浑身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好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赵老爷的表情是先满意后纠结
　　满意的是看着年轻人的体态气魄想必将来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纠结就纠结在他家和赵家相比太穷了，不是这小子知道紫嫣的身份贪图家财吧
　　看来今日的试探是对的。
　　赵老爷咳了一声，薛戚戚也回神了，看她表情也是极为满意的
　　你就是李庭秋？
　　晚辈正是李庭秋，问伯父伯母安!李庭秋作了一个深揖。
　　李庭秋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紫嫣的父母也是吃了一惊，知道紫嫣的家人都是赵家的仆人。
　　也知道紫嫣的美貌必定遗传了父母 ，但看见到本尊时也不免暗自赞赏一下，紫嫣的母亲虽穿着普通但难掩高贵气质，雍容典雅，紫嫣的父亲就更是了和那身破烂衣服太不相配了好像故意那么穿的，头发一丝不乱，虽两鬓斑白但面容英俊富贵逼人!赵家的下人都是这么有气质的吗？那赵老爷赵夫人得是啥样呀？
　　这边镶李庭秋想入非非，没听到吩咐也不敢起身。
　　好了，李公子不必客气，快快起身。坐吧
　　李庭秋乖乖坐下，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拘谨，不敢造次。
　　今日让你前来，是因前日听嫣儿提起你们的婚事，所以叫你来我们也是想见见你!
　　伯父言重了，晚辈本该早来登门拜访二老的!
　　那倒不是，只是你也知道我们二人一直在赵家作仆人，他母亲洗是衣下人，而我在伙房烧火。
　　赵紫嫣正闲的拿着茶喝了一口，听她爹说他在伙房烧火，被呛的咳嗽起来。
　　赵凌九只当没听到，继续说“因为活儿简单所以老爷给的补贴银钱少，所以将来你们成婚是没有嫁妆的，我们也给不起嫁妆，李公子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