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藏我

214、变故3

　　宿阳是永宁郡首府，顾恩观之所以能够成为郡内第一大观，很大一部分也是得得益于地理位置优越。

　　柳浪等人赶到的时候，顾恩观里只有两个小道留守，其他弟子全都跟着不靠谱的主持出门找人去了。

　　这俩小道告诉他们阿恕失踪的前后经过，当真完全找不到线索破绽，只有满城搜寻这一个办法。

　　聂冲问：“你师父怎么就能肯定，赵恕此刻还在城内？”

　　小道答道：“多亏了阿恕师兄的那把剑！”

　　“剑？”聂冲与柳浪对视一眼。

　　那弟子道：“半年前在青州雁丘城的时候，师父曾跟逸清观的林主持起过冲突，受了好重的伤，是阿恕师兄背着师傅，御剑千里把他送回来的。”

　　柳浪、聂冲：“……”
　　被林盛荫打成重伤，辛子乌你真的好菜。

　　那弟子又道：“回来之后，师父大为感动，便将‘不留名’送给了阿恕师兄。”

　　“‘不留名’是剑名么？好生奇怪。”柳浪道：“你们师父的佩剑，好像是叫‘不留行’？”

　　“没错。”那弟子点头，解释道：“这两把剑是同一名铸剑师所造，算是亲兄弟了。”

　　傅流英面露悲色，打了个岔：“原本是我背的师父，原本师父会把‘不留名’送我的，可惜……”

　　阿越见他说不下去，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可惜傅师兄背上师父后御剑艰难，飞到半空后连人带师父掉了下来，好惊险！还好没出什么事，才换了阿恕来背。”

　　柳浪：“……………………”

　　那弟子又接着道：“好就好在师父和阿恕师兄的剑出自同炉，只要两把剑相隔不超过三十里，相互之间能有所感应。”

　　柳浪道：“所以，你们师父的‘不留行’，现在还能感应到‘不留名’就在附近？”

　　弟子连连点头，道：“是的，一直都感应得到，所以师父推测阿恕师兄还在宿阳城内，和其他师兄们去找了。”

　　如果要将方圆三十里都翻个遍，对于街市繁华、四通八达的宿阳城而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时，聂冲抓住了柳浪的手，共通传音，柳浪脑海里随即响起聂冲的声音：“你在哪？”

　　过了片刻，传来辛错回应：“你们到了？我在万春茶楼，，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快来快来！”话音未落便匆匆销声。

　　众人很快在那间茶楼碰头，柳浪问：“怎么样？有线索没？”

　　辛错：“屁都没有。我们已经把大半个宿阳城都搜了一遍，能进去的宅子都想办法进去了，阿恕的一根头发都没找着。”
　　他顿了顿，忧心忡忡道：“他活着的几率……是不是，很小了。”

　　聂冲和柳浪都沉默了。

　　按照前两起案子，失踪后不出第三日便会遇害、尸首被发现的情况来看，赵恕还活着的几率已不足三成。

　　辛错在柜台上用力一捶，咬牙切齿道：“杀千刀的畜生，阿恕又没得罪过他，有种冲我来啊，弄阿恕做什么，他才十四岁！”

　　“咣当”一声，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账房从美梦中惊醒，一跃而起，惊恐地望向他们。柳浪示意抱歉，把情绪激动的辛错拉到一边。

　　辛错道：“妙光那个呢？比阿恕年纪还小、回乡吊唁的那个弟子，找着了么？”

　　聂冲摇头，又道：“萧恬和崔翥已经动身，去往四郡八州找当地大观说明情况，多少透露些关于舍兰的情报，提醒他们留个心眼。过几日，等你们这事情结束了，我们会去通知永宁北部的鹤兰观。永宁郡，主要就靠你们两观了。”

　　“真到了这样紧急的关头，我倒不怎么紧张。”辛错苦笑道，“只是可怜那些丢了性命的无辜后辈。”

　　柳浪一直找到半夜才回去。他想起阿恕在雁丘谈天时的憨厚神情，明明还是孩子心性，偏偏遇上这等事。

　　聂冲和他分道寻找，早回来半个时辰，在廊下等他。

　　柳浪疲倦地揉揉眼睛，虽没报什么希望，还是问道：“有线索么？”

　　聂冲摇头。

　　辛错大约要经放弃了，不过就算他不想放弃又有什么用呢？
　　柳浪脑海里浮现出——次日清早，阿恕被吊在城楼上，皮肉外翻，妖气四溢的恐怖画面。

　　聂冲：“明日再找。你先休息。”

　　柳浪点点头，抬腿要走，面前忽然闪出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竟是盛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比上次多了几分憔悴，看向柳浪的眼神透着防备，还有……厌恶？

　　柳浪一愣：去年岳榷暴毙，盛临找上门来讨要说法，要他偿命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表情。

　　没等柳浪开口，盛临已直勾勾盯住他的眼睛，一字字道：“又是你。”
　　声音又低又细，吐字却很清晰。

　　柳浪：“……什么？”

　　盛临：“青州是你，这里又是你，为什么你一出现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柳浪一愣。

　　盛临往前走了几步，冷冷道：“你明明不是道士，为什么这些事都有你掺和一脚？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浪：“我——”

　　话音未完，聂冲已道：“与你何干？”

　　盛临是受了聂冲恩惠才得以继续修道，因此他对聂冲的态度尊敬许多。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常常惹是生非的闲杂人等，为什么前辈们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以及岳榷的死……

　　想到这里，他一跺脚心一横，咬牙道：“我已经反复想过了，就算岳榷师父的死因是琴妖所为，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就在你去找他那天动手？你跟那琴妖到底认不认识，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柳浪大吃一惊，完全想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如何得出这个离谱至极的结论的。
　　但想到这孩子身世挺可怜，柳浪倒也不想责备他什么，再者，有些事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的。

　　盛临见他抬腿要走，以为是这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上前就要拦。

　　忽然，身后传来傅流英的声音：“盛师弟且慢！”

　　盛临一惊，傅流英已飞奔过来，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看似是关系亲密，实则钳制住他。

　　傅流英：“啊呀，别在这站着了，快歇息吧，明早还要接着忙呢。”
　　说着，他冲柳浪聂冲使了个眼色，示意快走。
　　盛临见二人就这么轻飘飘离去了，气的牙痒痒，在柳浪背后喊道：“你最好老实些！如果让我抓住把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无人在意。
　　————
　　真累坏了，柳浪后脑一沾枕头便睡得不省人事，直到第二日聂冲来敲门时，他才揉着眼睛从榻上爬起来：“这就来。”

　　穿鞋时，他只找到了左脚的，想着也许一不留神踢到了床底下，便弯下腰，趴到床底下去看。

　　这一看，登时惊出他一身冷汗。

　　右脚的靴子确实正静悄悄躺在床底，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没过多久，整个顾恩观醒了，弟子们围在柳浪房门口，看辛错和聂冲合力将床板掀开，柳浪把藏在床下的赵恕拖了出来。

　　阿恕浑身僵硬，双目死盯着上空，但仔细看，会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他还没死。”柳浪安慰道。

　　确实没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有人捆住了他的手脚，封住他全身的穴道，把他神不知鬼不觉藏到了这间客房的床榻下面，如果不是柳浪为了找鞋查看床底，只怕等他活活饿死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辛错赶紧给他解开穴道，阿恕猛地倒抽了一口气，“腾”地坐了起来，随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还好发现的早。但柳浪想不明白，劫走他的“人”为何要把他藏在这里，没错，谁也不会想到失踪的道士其实根本没有离开过道观。可“他”这么做，是受了舍兰的指示么？如果是，舍兰又是为了什么呢？
　　杀死阿恕，对舍兰而言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他身上没有外伤。
　　如果不是为了杀人，又为什么要把阿恕的穴道封住，还藏在这个没有人会想到的地方，如果没人发现，最后也会活活饿死。

　　难道只是为了戏弄辛错，戏弄妙光？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站在门口沉默旁观的盛临冷不丁道：“赵师兄的剑，还没拿出来呢。”

　　众人齐刷刷望向刚被放下的床板，柳浪想起来，刚刚把阿恕拖出来的时候，手边确实躺着一把剑，应该就是辛错送给他的“不留名”。但他当时只想着救人，忘了把剑带出来。

　　盛临走到床边，转向辛错道：“师父和师叔不必费劲了，我身板小，可以钻进去拿。”

　　辛错一愣，还没答话呢，盛临已经趴到地上，泥鳅似的钻入了床底。

　　“拿到了！”他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闷闷的。

　　聂冲皱起眉头，向柳浪摇头，似乎在说“不知在搞什么鬼，离他远点。”

　　盛临很快爬了出来，灰头土脸的，头发上结满蛛网。他咳嗽着走了两步，忽然“哎呦！”跌了个跟头，“不留名”随之脱手，咣当砸在柳浪脚边。

　　柳浪下意识弯腰去捡——
　　“铛！！！！！”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抬头望去，只见“不留名”从柳浪手里斜飞出去，横插在地面上，剑身震颤，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

　　与此同时，柳浪感到掌心一阵刺痛，好像皮肤被烈焰灼伤。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音传来盛临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怨恨：“我没有猜错……你，你果然是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