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游戏》纸墨酿酒

13、破梦游戏

　　长普街，五弯巷，651号，叶一帆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地方，忐忐忑忑的。

　　长普街就在附近，和他们家一样属于老城住宅区，游戏这种新兴产业，公司一般都注册在新城区的写字楼里，虽然也有不少公司为了省钱，会直接租老城区的旧房子开公司。

　　但是，像破梦游戏这种一下能投入两万块给一个新玩家，拉新引流的，一看就不怎么差钱。

　　叶一帆在长普街这一站下了公交车，已经很晚了，路边都亮起了路灯。

　　他沿着长普街往下走，注视着路过的一个又一个巷口。

　　终于，在一个五弯巷路牌哪里停了下来，叶一帆先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就是个很普通的住宅巷子，青石的路面，约摸只有两三个人并排着走那么宽，巷子两边的住宅都是只有一层高的平房，里面很黑，偶有几家门前挂着的昏黄的路灯能照亮。

　　叶一帆一直走到了巷尾才找到了651号的门牌。

　　这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外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挂了一个木质的牌子，上面浅浅的刻着“破梦游戏工作室”这几个字，大门也并没有关。

　　“您好？有人在吗？”叶一帆伸着脖子朝里面叫了一声，等了片刻，并没有人回应，他才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四合院两侧的耳房都十分破旧了，唯有正屋整整齐齐的，打理得很好。

　　他小心翼翼的探了进去，“您好，请问有人吗？”

　　“你终于来了，72号”

　　屋子里布置的一切都和游戏公司相差太大了，这里的风格偏向于古代某些达官贵人的书房，堂前挂着几幅丹青古画，案上摆满了笔墨纸砚，唯一能看得出现代痕迹的就是墙壁上还有盏挂钟。

　　上面显示着时间：2022年6月12日19点45分。

　　挂钟下面摆锤，左左右右，左左右右，不停的晃来晃去。

　　案前站了一位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中山装，风骨绝佳，练习着毛笔字。

　　方才的一声问候，就是他发出来的。

　　叶一帆警觉性的打量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会来？”

　　庄仪笑了笑，抬起了头，走了出来，指了指他的后面。

　　叶一帆这才注意到，在那个大挂钟的下面，还有一把藤椅，藤椅上躺了一个戴着眼镜，发型糟糕，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他睡得很沉很沉，他们这么大的说话声，都没有把他吵醒。

　　“这一次通过初始关卡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他都到了，你迟早也会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叶一帆惊异的多看了藤椅上的人一眼，“这是……312号？”

　　庄仪笑着点了点头，叶一帆却有些害怕了，“他在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们这样做是……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犯法……呵呵呵呵呵……还是年轻啊，我一不图财，二不害命，犯哪门子法了……呵呵呵……”庄仪笑着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到茶几那边舀了两盏茶到杯子里。

　　“别紧张，年轻人，我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只是在继续玩游戏而已”他将其中一盏茶杯推到了对面的座位上，“放心，我不是坏人，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游戏吗？坐，我们慢慢聊”

　　叶一帆看了他一眼，和蔼可亲，凌利清爽，风骨绝佳，并不像什么违法犯罪之人，狐疑的坐到了他对面。

　　“我姓庄，你可以叫我庄教授，怎么称呼？”

　　“我叫叶一帆，文大天文系大三学生”

　　“天文系的？呵呵呵呵……难怪了，你玩过这个游戏了，感觉怎么样？”

　　“要听实话吗？”

　　“当然”

　　“画面漂亮，体验感强，但，就是逻辑太简单了，并且又蠢又轴，要不是冲着你们的游戏体验，我早就终止游戏退出了，哦……还有那现金奖励，你们给的真的太多了”

　　“呵呵呵呵……”庄仪笑得眼角都弯出了褶子，“我与那么多通关者聊过，你还是第一个说是为了现金奖励的，够实诚”

　　“那不然呢……”

　　“如果，以后的关卡都取消了现金奖励，你还会继续吗？”

　　“这得看这个游戏好不好玩，通关之后的成就感大不大了”

　　“后面的事情保证好玩”庄仪弯着眼睛在笑，但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长意味。

　　“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这就是个游戏啊”

　　“可是我在网络上找不到你们的任何资料，你们到底是怎么入侵梦境，并且还能把梦境连起来，让我们在梦里痛感，触感都能那么强烈，这不像是2022年能够实现的技术，我跟我的同学说，我去报警，他们都不相信，都以为我是神经病，你告诉我，梦境的尽头是什么？”

　　“这只是一个游戏，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不过，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人能实现这种技术，我们不就成为了第一人吗？”庄仪喝了口茶，继续解释道。

　　“这一切其实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但是我不知道在你现有的知识结构下，能不能理解得了，人类在熟睡的情况下，大脑会对信息进行整理，这个过程会释放出一种叫做神经脉冲的东西，每个人释放的神经脉冲波长频率都是不一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神经脉冲，人类，包括部分哺乳类动物才会做梦”

　　“所以，我们在游戏产业就有了一个很大的构想，能不能模拟出一种与神经脉冲相似的脑电波，让玩家在梦境里进行游戏，既能让玩家们有身临其境的体验感，还可以把他们休息的空闲时间利用起来，所以我们就对此进行了实验，随机生成任意波长频率的脑电波，随机匹配，现在看起来，结果还不错”

　　“我去……”叶一帆惊讶得长大了嘴巴，“有了这项技术，干点啥不好啊，要用在游戏产业？现在游戏产业竞争这么激烈了吗？连玩家们睡觉的时间都要利用上？”

　　“确实，有了这项技术，干点啥不好啊……但是很遗憾，这项技术的成熟确实是率先出现在游戏产业里的”

　　“不是……”叶一帆回过神来，继续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能把两个梦境做得连起来的？”

　　“这个就简单了，我们每次会随机生成一千个异样波长频率的神经脉冲，匹配到一千个玩家的，玩家们在游戏里选择继续游戏，那我们就会保存记录，下一次等他睡觉再次释放神经脉冲的时候，就能直接进入他的梦境，如果他选择终止游戏，我们就会删除掉那条神经脉冲，并永远排除”

　　“难怪，难怪游戏提示里说什么一旦终止，就永远失去体验玩家的资格了，原来是这样啊，其实你们干嘛永远删除啊，保留起来，扩大用户池子不是更好吗？”

　　“呵呵呵呵……你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的，不像我每次见的网游宅男”庄仪呵呵的笑着，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您也不像是个做游戏研发的，倒像是个研究人体神经的科学家，哪有装修成这样的游戏公司？”

　　“这只是注册地址，我只是一个负责联系玩家的前端客服，我们公司在市中心拥有整整一栋楼，有大约一千多位研发人员”

　　“在市中心一栋楼啊，光研发就有一千多位，那你们这个成本好大啊？”

　　“当然，研究新技术，前期当然烧钱”

　　“你们干这个多久了？”

　　“三十年”

　　“这么久！就为了这玩意儿？”叶一帆更加惊讶了。

　　“嗯哼”庄仪耸了耸肩膀，“但是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市面上每一款游戏出来，都需要经过测试，调整漏洞，也就是你们经常说的BUG，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只能随机生成神经脉冲，所以我们没有办法与玩家取得联系，没有办法进行游戏测试”

　　“每次能通关，找到这里的人也寥寥无几，对我们来说，也异常珍贵，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一起把这项新技术，新游戏推向世界，怎么样？”

　　“您的意思是，您想聘请我做游戏测评？”

　　“可以这么说，312号同意了，已经在游戏当中了，当然，我们是非常正规的游戏公司，请游戏测评师，肯定是会付工资的，除了游戏里的通关奖励，我们还额外支付你三百万，怎么样？”

　　游戏的通关奖励？上一个梦境里面说到了，成长关卡通关奖励是两百多万，既然是成长关卡，那后面说不定还会有终极关卡什么的，奖励只会多不会少，在加上他这三百万……

　　那岂不是……我的天哪，我要发财了！大学没毕业我就能实现财务自由了吗？！！！

　　有了这么多钱，到时候别说给露露买衣服了，我把露露买下来都行！

　　他迟疑着不出声，庄仪追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叶一帆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对面的人还吃了一惊，“方便知道原因吗？”

　　“你们给的条件确实很诱人，我可能这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要找游戏测评师，说白了就是想找小白鼠试试你们的游戏能不能运行，若是普通的网络游戏也就罢了，但你们这个游戏是和脑子，是和神经系统联系在一起的”

　　“作为一个测试版，很可能会出现BUG，而一旦出现BUG，受伤的就会是我的脑子，我的神经，这两天我才过了一个初始关卡，就感觉有些神经兮兮的睡眠不好了，后面的关卡只会更累，我今年才二十岁，不能拿我的身体去尝试一个这么危险的东西？”

　　庄仪渐渐的垂下了眼眸，喝了口茶，脸色有些惋惜了，“要是他们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当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叶一帆有点没有听清楚，追着问了一句，“什么？”

　　他咳了两声，换了个话题，“你还太年轻了，没有走出社会，没有工作过，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钱都是以身体健康为代价赚来的，机会难得……”

　　“我本来就是一个网游重度患者，如果我是孤身一人，就凭你们能做出体验感这么好的游戏，我分文不取，都很乐意帮这个忙，但是我是独生子，上面有爸爸妈妈，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我爸从小就教育我，钱是赚不完的，够花就行，人才是最重要的，您也不要再劝我了”

　　“呵呵呵呵呵……”庄仪温和的笑了两声，果然没有再劝他了，“行吧，那我就把你的神经脉冲删除掉，以后，有缘再见”

　　“谢谢啊，庄教授，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您了，祝您游戏测评顺利”

　　叶一帆还是很有礼貌的，不过，走到门口，他又回过了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个……我还想问一下啊，我现在拒绝了您，但是之前您给我打的那两万块，不会再收回去了吧？是给我的？”

　　“不然呢？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啊”庄仪回答道，叶一帆抑制住兴奋，激动的道了个谢，“谢谢，我有空一定来看您，等你游戏成熟了，我一定当第一个玩家！”

　　他都走了，这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还满脸慈祥的看着这个后辈。

　　萧林一身青色的旗袍从后面走了过来，往他看的方向上望了望，“庄教授，怎么样？”

　　庄仪点了点头，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很不错，我早就说过，他会是我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