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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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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是被一阵阵说话声吵醒的，他恍惚地睁开眼，眼神迷离地望向冷色调的天花板。
门外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像被笼罩了一层水雾，他听得到，却无法理解与思考。
“根据以往病历，病人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结合他的行为状态来看，这是典型的遭受重大事故后留下的创伤后遗症，一般药物的效果是不显著的，若想治愈，要么让他彻底记起那段消失的记忆，要么就是让他彻底忘记。至于这次突然昏厥，我猜，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的记忆？人，语言，都有可能。”
“应该，是语言吧。”
“那就没错了，通常人们认知的都是刺激可以使患者恢复记忆，但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患者就会因为频繁的刺激而导致精神衰弱，我看他状态不太好，最好还是好好休养休养。”
……
“林姐，那，下午的采访……”
“先取消……我真的是带了个祖宗，不听话就算了，还训不得骂不得，我真的是……”
“林姐，您消消气，这，也不能怪羽哥，都是那群狗仔没下限。”
“娱乐圈没下限的事多了去了，你第一次当明星助理么！”
“我……是第一次……”
沈翊听见谈话声越来越近，门被打开时，那层水雾彻底散去。
“摊上你们两个，我不是冤大头是什么！要不是看他潜力大，我怎么可能来带一个一片空白的新人！”
张玄跟在林莀后面，低着头挨训。
沈翊撑起身子，忍着眩晕感靠在床上。因为有些低血糖，他手上还扎着针，葡萄糖顺着经脉流淌，让他整个小臂都泛着寒意。
“羽哥！”张玄赶紧跑上前来替他扶正枕头，好让他靠着舒服点，“哥，你醒啦？”
沈翊点了点头，安慰性地对她笑了笑。
“还笑得出来。”林莀双手环抱，走到床边。
“林姐……”张玄想劝她口下留情，却在扭头对上她犀利的目光时瞬间泄了气。
林莀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向沈翊，语气还是放柔和了些:“下午的采访先取消，至于黑通稿的事，公司会处理，最近你先不要露面了，等着公司发反黑申明，正好也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林莀说完，将墨镜往脸上一挂，就拎着包离开了。
她做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的，精英嘛，讲求效率，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的工作室就会出一则追责声明。
沈翊长舒了口气，金牌经纪人的压迫感，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哥。”张玄在一旁轻声叫了句，“你还难受么？”
沈翊抬眼，便对上了她关切的目光。
沈翊其实时常会觉得她像晓玄，那只他养过的小白猫，眸光永远是干净灵动的，透着股不谙世事的机灵。
医生说晓玄得了肾衰竭，救不了了，所以它死在七年前他去出任务的前一天，就像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一样。沈翊觉得，也许自己也应该死在那场浩劫中，只是有人替他抵了命，才将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沈翊亲手将它埋在了楼下的花坛里，还在上面栽了株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株桔梗，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了，可能早就死了。
再也不要养小动物了，沈翊从那时候就想，因为他真的无法接受所深爱的生命如流水一样离开。
太痛了。
沈翊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张玄的脑袋，柔声说了句“我没事”。
只是这不摸还好，一摸张玄的鼻子就忍不住泛起了酸，一直强忍着的泪花此时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眼尾一红，就更像小猫了。
“哭什么呀？”沈翊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怕被林姐辞退么？不怕，哥会跟林姐解释清楚的，不怪你。”
没想到她哭得更凶了，眼泪止不住地哗哗直流，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说:“哥……你，你真好！比……比我爸爸对我还……还要好！我真幸运！第一次，第一次来当助理就能跟着你！哇！”
沈翊无奈地从床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失笑到:“好啦，怎么还越哭越凶了？”
张玄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她用一双哭得红通通的大眼睛望向沈翊，问:“哥，你以前是警察么？”
“嗯？你怎么知道？”
“刚才，林姐……”她抬眼偷瞄了一下沈翊的表情，才继续说到，“训人的时候，说的，什么警察的。”
沈翊才想起来，确实，她说了“破警察”。沈翊自嘲般地笑了笑:“是，以前是。”
“那为什么会进娱乐圈的呢？”张玄疑惑到。
“因为一些意外，我已经不再适合继续执行这份工作了。”沈翊坦然道。
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算不得什么伤疤，他可以很顺其自然地说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人民警察和新星偶像这两个身份，他都愿意用以描述自己。
当然，倘若他配。
配得上守护，与被守护。
“是……”张玄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和你经常做梦有关么？”
沈翊目光柔和，张玄的这些小动作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只正在试探会不会挨主人打的小猫:“不用这么紧张，确实和我的病有关。”
“那，也和你经常去陵园看望的那个人有关？”
沈翊点点头:“是一位故人，我的战友。”
“战友”这两个字一出，张玄看沈翊的目光突然就从“温柔暖心大哥哥”变成了“人民英雄”，顿时肃然起敬，随即她悲愤到:“哥是英雄！根本不像林姐说得那样！”
沈翊看她这样就觉得好笑:“没那么夸张，我担不起，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甚至我的搭档，似乎都是因为保护我而死。我一点都不厉害。”
他看向张玄，眼角带着笑，眼神却是空落落的，没来由的让张玄觉得孤寂。
张玄突然发现，其实她家哥私底下的眼神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却空旷。他被人称为温柔且多情，实际上镜头外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好像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啊。”张玄突然反应过来，这么敏感的话题她作为一个助理，这样和艺人谈论实在是太越界了，如果被林姐知道，她的饭碗铁定是要不保了。她仅有的一点职业素养让她必须得想方设法跨开这个话题。她连忙摆了摆手，“哥，不说了，我们不说了，哥，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张玄站起身，离开时拿走了沈翊的手机:“哥，林姐说了，手机暂时不能给你，我去医生那里给你拿药，我马上就回来！”
她离开后，房间里就再也不剩下任何声响了。
沈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地落在胸腔里，沉闷的，不鲜活的。倏尔，他弯起了嘴角，笑容里满是释然。
还以为，她愿意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