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花落无声》西风吹梦

206、第二十九章 隔世心结诉离觞（1）

　　石中玉被哥哥一再劝慰得愁怀略解，当然要他真的与美蕙子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事，他天真的想：“等过些日子，等哥哥的气消了，我再慢慢跟他说，哥哥那么疼我，他一定会原谅美蕙子的。”

　　黎凤珠自从在报纸上看到那些关于石中玉与美蕙子的绯闻之后，心灰意冷之下一直没再去石公馆。
　　后来报纸上又相继报道了石中玉与女友争执、吵架的消息，甚至传出两人已经分手的猜测，众说纷纭。
　　黎凤珠又疑惑又担心，却又不好当面去问石中玉，便给石中英打了电话询问此事，石中英虽未说出详细内情，但却承认并证实弟弟与美蕙子确实已发生了无可挽回的感情危机。
　　黎凤珠又问到他们两人是否真的已经分手，石中英的回答则是：弟弟虽然暂时还未明确表态，但他们最终分手已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了。
　　黎凤珠不由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这绝对不是石中玉的性格，难道是美蕙子的原因？越想越是忧虑，石中英究竟有多宠爱石中玉，她心里最清楚不过，既然石中英已经插手此事，就证明石中玉和美蕙子的关系……已经完了。

　　石中玉和黎凤珠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萍姐送上热茶便带着佣人都退出了。
　　石中玉当此情景，面对青梅竹马的挚友实已无话可说，除了见面时几句问候，便不再开口了。
　　黎凤珠终于打破了难堪的沉默，小心的问了一句废话：“阿玉，你还好么？”
　　石中玉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没有回答。
　　黎凤珠暗自苦笑，只要看看他的消瘦和清减，还有比从前更加苍白的脸色，便知道他的情形好不到哪里去，她终于明白石中英在电话里提起此事时口气为何会那么冰冷了。
　　一阵沉默之后，黎凤珠又轻轻的问道：“阿玉，她对你好么？”
　　石中玉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微微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勉强道：“还好。”
　　黎凤珠道：“真的？”
　　石中玉放下茶杯，转头将目光移向窗外，秀眉轻蹙，星眸迷蒙，显而易见的谎言又何必再说？
　　黎凤珠凝视着他消瘦却依旧美好的侧面，不知不觉中美眸里已盈满了泪水，黯然道：“阿玉，别再骗我了。如果她对你好，你怎么会这么憔悴？”
　　石中玉靠在沙发上，始终没有转回目光看她，淡淡的道：“阿珠，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
　　黎凤珠想好好安慰他一番，话到口边又咽下了：“连阿英都劝不动他，我又能说些什么？我再亲也亲不过他哥哥，他怎么会听我的？该说的想必阿英都已经说过了，我再多说也不过徒惹他伤心而已。”
　　她怔怔的看着石中玉，看着至今仍令自己无法忘怀的童年玩伴，蓦地想到了《长干行》中的诗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长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黎凤珠胸口一恸，再也忍不住紧咬着樱唇落下泪来。
　　石中玉听到她的哽咽声，惊讶的回过头来：“阿珠，你怎么了？”
　　黎凤珠低下头一边摇头一边泣不成声。
　　石中玉迟疑了一下，起身过去将手帕递给她：“阿珠，你别难过，我真的没事……”
　　黎凤珠拉住他的手，哭道：“阿玉，你让我好心疼……好心疼……你……你不该是这样的……”如他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生来就应该被所有人呵护在手心，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怎么会？
　　石中玉坐在她身边被她紧紧抓着手，不觉黯然神伤：“美蕙子，如果你对我有阿珠一半的好，我还能奢求什么？”

　　石中英眼见弟弟整天郁郁寡欢，日渐憔悴，可若让他出外散心又担心他再偷偷去找美蕙子，而总这么把他关在家里也终究不忍。
　　他只想等美蕙子离开香港后，自己可以申请一段假期陪弟弟出去好好游玩一下，可东京警方的批复却久等不至，让他十分恼火。
　　其实他也知道按照正常程序结案善后的工作的确需要一段时间，他之所以等不及不过是私人情绪所致才恨不得美蕙子越早离开越好，不过估计这两天就应该收到日本警方的回文了。
　　他想反正美蕙子已不再到警局报道，就先带弟弟去警局散散心吧。

　　美蕙子整理好了所有文件和刚刚收到的回文，准备最后一次去警局，等石中英在回文上签了字，她就可以离开香港了。
　　她又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预订机票，明天下午就有班机飞往日本东京。
　　放下电话，美蕙子呆坐了许久，她知道石中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自己见到石中玉了，当明天离开香港之后，恐怕今生今世也见不到那个被她深深伤害过的人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深切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只能一再的告诫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将来，你必须忍受所有的痛苦去成全他。时间会慢慢过去，他的伤心会慢慢痊愈，他还要继续成长，他会忘记你的，他的未来将会因为你的退出而变得更好……”
　　美蕙子缓缓低下头，伸出右手，看着几滴泪珠落在自己的手上，黯然道：“永别了，我最爱的人，祝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石中英路过部下的办公室时，里边竟只有阿雯一个人在打印文件，抬头招呼道：“阿英。”又笑着道：“阿玉也来了。”
　　石中英道：“阿华他们呢？”
　　阿雯道：“刚才阿辉来找，阿华他们都出去了。”
　　石中英了然的挑了挑剑眉：“上班时间还到处胡闹。”
　　石中玉不以为然：“还不是你平日纵容惯了。”
　　“阿玉，你先上去，哥哥去把阿华他们抓回来。”石中英边说边将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他。
　　石中玉接过钥匙：“给华哥打个电话不就成了？”
　　石中英笑了笑：“总要去现场看看才好，如果人赃并获，哥哥还可以就地分一半。”
　　石中玉不由也笑了：“华哥他们肯定又躲起来打牌了，你现在赶去的话，我们的午饭就有着落了。”边说边转身走向电梯。
　　石中英临走前则丢下一句：“阿雯，不许打电话告诉阿华我已经来了。”
　　阿雯摇头笑道：“是，我知道。”

　　石中玉打开门进了哥哥的办公室，随意看了看，还是一如往常的整洁。
　　一名女警员敲门进来：“石sir，这是今天的报纸。”
　　石中玉见她没认出自己，也懒得分辩，随口道：“放下吧。”
　　女警员把一叠崭新的报纸放到办公桌上，转身向外走，可走到门口又不禁停下了，回头望向石中玉，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石中玉正站在办公桌旁边随手翻看报纸。
　　女警员莫名的感觉“石sir”好像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奇怪……周末看到石sir时并没什么异样，怎么隔了两天一上班竟然感觉怪怪的？
　　石中玉一回头见她还没走，淡然问道：“还有事么？”
　　不得不说石氏兄弟两人的容貌十分相像，尤其是在同样面无表情的时候。
　　女警员忙道：“没有。”走出办公室带上门，疑惑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美蕙子这时正好迎面走来，用中文问道：“请问石先生在么？”
　　女警员点头道：“在。”
　　美蕙子道：“谢谢。”
　　两人擦肩而过，美蕙子举手敲响了石中英办公室的门。

　　石中玉拿了一份报纸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的浏览，一段新闻还没看完又听到了敲门声。
　　石中玉暗道：“哥哥一上班就这么忙。”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美蕙子推门走了进来：“石先生，我的回文已经到了，请您在这上边签个字。”
　　石中玉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呆住了，抬起头看向她。
　　美蕙子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虽然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虽然他坐在石中英的办公室里，但是在同样完美的外表下，他的苍白、憔悴，还有那忧郁感伤的眼神，却绝对不是石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