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物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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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街的尽头，是一个有些年代的居民区，墙壁灰黄，墙皮斑驳，窗户上的铁围栏锈迹斑斑。
大多楼房都被私自改造扩建，楼顶上叠了集装箱一样的屋子，一层又一层。有些人家不知怎么想的，从屋子随便哪个角落就生生扩出去一块，各家各户的扩建的随随便便，毫无规律，远看仿佛笔直的茎上趴着好些蚜虫。
星雨和陆川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看见旁边正巧有个不高不低的马路牙子，星雨想坐过去。
屁股刚想下沉，突然感觉手肘被人一扶。
“怎么了？”
“脏”
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一包纸巾，抽出一片，想了想，又抽出一片，递给星雨。
星雨哪里顾得讲究，一只手抖了抖开就塞到屁股底下，然后坐下。
转头见身边人，平平整整的铺好纸巾，再规矩的坐下，两条长腿看起来有些憋屈的曲着。
膝盖快打到耳垂了，星雨想。
两人无言，都默默咀嚼。
想打破安静，星雨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的，问到“你哥今天干啥来的？”
好像没听星雨的话一样，陆川还是按照之前的节奏安静咀嚼。
但是星雨忍不住八卦，接着说“怎么看起来专门来膈应你的？”
这次陆川好像听见了，苦笑了一下。
“哎川哥你这可不行，怎么能这么被这种人渣欺负呢！”
欺负，陆川之前从没有这么想过，原来，在外人看来，自己遭受的这些就叫做欺负。
他的心底突然有团苦味晕开，他又笑了笑，说“因为我，太差劲了吧。”
听见这句话，星雨惊愕，他收起之前玩笑的口气，正声问到“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怎么能？陆川心里已经被苦味浸透，他反问自己，怎么不能？
没等来少年的回答，星雨看着眼前落寞的人。
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佳琪的姐姐，一直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小孩。
佳琪打记事起，耳边总是充斥着“妹妹要多和姐姐学习，你看你姐姐多优秀。”
所以她拼命学习，努力乖巧，但是总是觉得怎么都无法追赶上那个优秀的姐姐。
上大学后，更无助地发现，不止是姐姐，有太多的人，她根本追不上。
有些人，天生好样貌，早早进入娱乐圈，名利双收。
有这人，天生高智商，轻松松松名校毕业，文凭耀眼。
更有些人，投胎好世家，各种资源应有尽有，虽然是同龄人，可阅历和眼界甩开佳琪一大截。
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的步伐，明明没少受过委屈辛苦，明明已经倾尽了全力。
可是，自己还是那么平凡，在那些闪闪亮亮的人里，黯淡无光。
佳琪怨过，抑过，哭过，也尝试自我开解过。
但是无力，自卑，失望，恨自己平庸，这些浓烈的感情，无法驱散。
井底之蛙并不痛苦，痛苦的是明知道天地广阔，却飞不起来的土鸭。
所以，现在的星雨，突然能共情少年的落寞。
他看着他，问到“你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吗？”
问题没头没脑，陆川怔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星雨又说“你知道，有种花叫做昙花吗？”
星雨也不知道，这个物种在这个星球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我外公养过一盆，我小时候总是看不上，因为它看起来就是一盆普通的草而已，
后来我长大了，有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突然闻到浓浓的香味。”
才发现，原来我之前看不上的草，在夜里开花了，”
白色的，像是莲花一样，但是更小，也更精致。”
而且，你想象不了，它真的太香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馥郁’”
我才知道，这种美丽又芳香的花，只在晚上开放。
那时候我突然明白，我们人也一样，我们都有不同的生物钟。
你看牵牛花清晨开放，昙花半夜才开放，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开放，他们都盛开的很灿烂。
所以，”星雨的视线从远方，慢慢移向夜空。
微昂起头，老旧的街道路灯昏黄，星雨仿佛感觉夜色温柔地伏上他的眼。自己年轻的心跳在有力的跳动，星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真切的活着。
年轻的、蓬勃的、有大把的时光的、前途开阔明亮的，活着。
不知道对自己还是身边人，星雨开口，坚定的说“你一定会成为很棒的人。”
夜晚的风悄悄的吹，人声的嘈杂在有些遥远的地方，树叶在风里小声的唏嘘，陆川忍不住看向身边男孩。
男孩仰着头，向着夜空，却闭着眼，白皙的侧脸沐浴在昏黄的灯光。
心里像是有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掷进安静的水面，只发出一声短暂且微弱的扑通声。
但是涟漪漫过，整个水面有节律的荡开，一圈，又一圈。
突然传来到几声篮球击地的声音，不远处走来两个男孩子，有说有笑。
风从男孩们的方向吹来，星雨嗅到点点香味，顿时回神。
看起来是两个年轻的alpha，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
星雨嗅着，嗅出点苹果和薄荷的味道。
突然想，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好像还没闻到。
男孩想着，像是小狗一样，一边向右侧头，一边嗅来嗅去。
腺体长在右侧耳后，陆川坐在星雨右边。
陆川看见星雨的奇怪举动，皱了皱眉，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味。
“川哥。”星雨喊，“你闻闻我信息素什么味儿？”
说着，向他身上凑了凑。
陆川怔住，就见男孩的脑袋向自己靠近，发丝柔软，一个规规整整标志的圆形发旋出现在自己眼前，眼尾却瞟见男孩右手上举着的食物，有一滴酱汁将将要落下，下面就是男孩的白球鞋。
陆川条件反射，伸出握着餐巾纸的左手想要赶紧揩住。
两个人的身体突然就这么靠近，星雨的头一下靠上陆川的左肩窝。
一时间，一股清澈的香味将陆川包围。
像是淡淡的樟脑，却没樟脑那么浓烈，混杂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又带点柠檬的味道。
纯净，但是充满穿透力，陆川的感觉自己仿佛浸在一捧清凉的山泉里。
每一个燥热焦虑的毛孔，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大口品尝着甘甜的泉水。
那刚刚荡起涟漪的水面上，忽而下起淋淋的小雨，水滴落下，撞出一片又一片涟漪。
星雨还怔着，少年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自己额头。
但是下一秒，却见陆川身体突然向右一侧。
星雨只觉旁边一空，丢了重心，差点要栽下去。
头顶传来没什么感情的男声：“没闻到。”
说罢，接着吃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生物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