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琼花天不惜》姜汁将至

2、不如久处不厌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云无心依旧在紫竹林里的石头上修炼，只听见竹叶沙沙作响，林中忽起一阵大风，云无心睁开眼睛，只见一女子，穿一袭淡紫色抹胸衣裙，外套一层紫色透薄轻纱，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似盈盈一握。一双大眼睛含俏含娇，小巧的嘴唇微微上扬，欲说还休。云无心只看呆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两人就这样定了几秒钟。
　　“姑娘……从何而来？”
　　筱筱不知当答不当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脸羞的一片绯红，却平白更添了一份娇俏。
　　“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清脆的声音从林外飘来，不至一会，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子映入眼帘，她肤色白腻，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乌黑乌黑的，浑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她径直朝着云无心跑去，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你没事吧，我刚听到林中一阵大风，当你出了什么事。”
　　云无心只顾着看筱筱，还未回过神来，她顺着云无心的眼神，往筱筱看去，心想世间竟有此等女子，“借水花开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虽不施粉黛，倒出落得精致，虽不是国色天香的艳丽，倒是别有一番清绝的意味。心中除了惊羡之外，难免一阵不快。
　　“你是什么人，擅闯我长虚圣地！”
　　“我……”筱筱正在踌躇是否将真实身份告知，哪只那姑娘竟取出一条银鞭子，直往筱筱身上抽去，边说道：“穿成这样，出现在我长虚山，可是有什么好人！”云无心先是一惊，立马冲到筱筱面前，一把抓住那鞭子，“凉萤，莫要冲动，这姑娘能在长虚山来去自如，必是仙界的！”就在此时，林中大风阵阵，竹叶沙沙作响，紫色的光芒在不远处竹林中腾空而起，三人皆大惊。
　　一只紫色的竹笛冲破碎石风沙，迅捷地飞到三人面前，该竹笛周身为紫色，乃是千年紫竹所制，笛的末端镶有白玉，白玉上有雕刻的竹子的图案，甚是美丽。
　　“《笛赋》有云‘名师高旷，将为《阳春》、《北鄙》、《白雪》之曲。假涂南国，至此山，望其丛生，见其异形，曰命陪乘，取其雄焉。宋意将送荆卿于易水之上，得其雌焉。于是乃使王公、公输之徒，合妙意，较敏手，遂以为笛。’这应该就是当初高旷所留之笛，传闻该笛早已不知所踪。”云无心说道，眼睛望向筱筱，“今日竟能在此一见，姑娘，你来长虚山，此笛便出现了，想必和你有缘。”
　　“我？”筱筱茫然的望着紫笛。
　　凉萤听了云无心的话，甚是不高兴，凭什么说这只笛子就是筱筱的呢，她在长虚山呆了几百年，这里的东西理应都是她的。她伸手直要去拿那笛子，只见笛子周身不得靠近，任她使出法力，那笛子仍是在原来的位置，纹丝不动。
　　筱筱半信半疑地也去拿紫笛，竟丝毫没有阻力，笛子便顺从地落在筱筱手上。
　　“此笛乃神物，我只听师父说过一次，具体有何过人之处，我也不是很明白，待师父云游归来，我们再好好问问他。”
　　“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在外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凉萤说着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筱筱，“再不回来，长虚山是个人都能来了，宝贝还都要被偷了！”
　　“凉萤，莫要胡说，怎么口无遮拦的？”
　　“你既拿了我长虚山的紫笛，难道还不告知身份吗？”凉萤问道。
　　“呃，我叫竹筱筱，是蓬莱仙山的小仙。”
　　“难怪此笛与你有缘，你们本是同根生啊！”云无心叹道，“既如此，竹姑娘，你给它起个名吧。”
　　“我不会起什么名字……不如你帮我起吧。”她眼神怯怯地望着他，而他有礼有节，落落大方。
　　“冯海粟有诗云‘胎仙脱骨字飞琼，换羽移宫学凤鸣。喷月未醒千载梦，彻云犹待九皋声。管含芝露吹香远，调引松风入髓清。莫向岭头吹暮雪，笼中媒鸟正关情。’这只笛子就叫飞琼吧。”筱筱只顾望着云无心，觉得他气宇轩昂，才学满溢，心中的爱慕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喂！你来我长虚山做什么？”凉萤先是看看云无心，又看看竹筱筱，一脸不悦地说道。
　　筱筱心想总不能说我思念她师兄，不然是万万不能留在长虚山了，正想该如何回答，云无心说道“竹姑娘来此，说不定是受那紫笛召唤呢。”
　　筱筱忙接道，“是了是了，我在蓬莱修炼，突然神游世间发现此地，便寻过来了。”
　　“原来是这笛子耐不住寂寞要找自己的主人了。”云无心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她低下头，两鬓的头发垂在脸颊上，“我倒是不会吹笛子……”
　　“要是师父在，你倒是可是向他讨教二三。”
　　“我可不可以留下来……”竹筱筱用小眼神偷偷瞄着云无心，话还没说完，就被凉萤打段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赶紧走吧，我们没有人学这些宫商角徵羽的。”凉萤不耐烦地只想赶她走。
　　“好啊，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当然可以留下呀。我虽不懂这法器的奥秘，但吹笛还是会的。”云无心说道。
　　凉萤听到师兄要留她下来，气的脸色发青，“我看能不能留她下来，也要等师父回来再说。”
　　“师父不在，我就是大师兄，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你速通知其他师弟不得怠慢了竹姑娘。”
　　“她自己说自己在蓬莱仙山修炼，谁知道她是不是仙子，说不定是哪个山里的妖怪呢，师兄你不要被她骗了！”
　　“凉萤，快去。”
　　竹筱筱拿着飞琼，心里惊叹这一段缘分，原是上苍都在帮她。
　　云无心带着她熟悉长虚山上的情况，她走在云无心边上，看着他白色的衣裳的袖子在上下晃动，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熠熠发光。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分外珍惜这每一刻，每一秒。
　　原来这长虚山四面之景迥然不同，这山的南面，异干、罕节、间枝之丛生也，其处磅礴千刃，绝溪凌阜，隆崛万丈，磐石双起；丹水涌其左，醴泉流其右。云无心说这是他最爱的修行之处，身处大自然之中，身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已经放空于天地之间，便能更得到天地之灵气，参悟仙道。山的背面则积雪凝霜，雾露生焉，其东则朱天皓日，素朝明焉，其西则凉风游旋，吸逮存焉。
　　筱筱看着山上的风景甚是美妙，心想，我不仅要看长虚山的四面之景，也要看四时之景，筱筱望着云无心，他突然转过来对着筱筱笑道，“竹姑娘，你不要拘束。”说话的样子也有半分拘束，筱筱不仅笑了起来，“云无心，以后叫我筱筱就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云无心？”这下暴露了，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为了他才来的长虚山。
　　“哦……那个……我刚刚……听凉萤好像这么喊你的。”
　　“是吗？”
　　“嗯嗯”筱筱赶紧点头，丝毫不敢慢了半拍，仿佛头点慢了云无心就要起疑了。
　　“长虚山上四周都有结界，是师父设下的，妖魔鬼怪是进不来的，所以你在此处是很安全的。”
　　“嗯嗯……”
　　“我看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差点忘记了你是蓬莱山上的仙子，真是我多虑了。”
　　“我是物仙，本身法力有限，再加上这千年来也没有勤加修炼，恐怕连一般的小妖也打不过了……”
　　“哈哈哈……”云无心努力憋着笑，又忍不住笑出声了。“要是说到这九重天谁法力最强，我师父肯定是排的上名的。”
　　“你师父？”
　　“对啊，我师父斩弋战神原是天上赫赫战功的上神，但他说他不需要这些虚名，再加上厌恶天上的繁文缛节，所以从来他不爱呆在九重天，他说人间逍遥自在，便在长虚山住了下来。如今更是经常云游四海，潇洒着呢。”
　　前面是一个小丘陵，上面山花遍野，却不是常见的野花零零散散于草中，而全都是杜鹃花，五彩缤纷，这些花都团成一个球一个球，原是好几十株都种植在一起，远远望去，山丘上就像是有一层五彩斑斓的云彩。
　　“哇，这里好美啊！”筱筱小跑着往杜鹃花处奔去，紫色的裙摆刮在灌木上都浑然不知。云无心望着筱筱的身影，一丝笑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心底漾开。
　　“你慢点，小心脚下！”
　　筱筱跑到花里，累的她直大喘气，找了一个石头坐下。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花又不会跑掉！”
　　“我这个人，看到好看的就立马要摸到它，看到好吃的就立马要吃到嘴里，容不得半刻。”就像你，我想见你，就立刻要见到你；我想你，我就立马要陪在你身边。
　　“你怎么像小孩子？”云无心笑嘻嘻地看着她，她脸色因为出汗而发红，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一颗红苹果，让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我已经活了上千年了，连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的年龄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喊你一声姐姐了？”
　　“可以啊，弟弟~”筱筱抓住这机会就要占云无心的便宜，她抬眼看来云无心，他却毫不生气，仍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她脸一下子就绯红起来，和晚霞相衬相印。
　　“我也不知道我活了多少年，只是从记事起，就和师父在一块了。”
　　“是啊，我听说你是斩弋的得意门生，仙根深种，日后是要位列仙班的。”
　　“位列仙班，是要靠仙缘的，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所以你日日夜夜苦练……”
　　“师父教导我要勤学苦练，方能上这九重天，匡扶正义，继承他的衣钵。”
　　“你师父自己都不愿意待在九重天，却非要你去位列仙班。”
　　“是啊，我师父已经在天上呆的烦闷了，可他也从未停止嫉恶如仇，遇到什么看不顺眼就拔个刀帮个忙，若是遇到可怜人还会带回来悉心照料呢。”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关于我的身世……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我问师父，他说他是在山下捡到我的，觉得我有仙缘，便留了下来。”
　　“哦……”
　　“师父这个人很善良，很多师弟都是师父在云游的时候捡到的，见他们生活无以为继，便带回来，教他们本事。”
　　“教什么本事？”
　　“医道，这里除了我和凉萤以外都是凡人，我们都有过许多代的师弟们了，见证了他们的生老病死。”他说着眼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只有经历过生老病死的人才会懂得，人生除了珍惜身边人以外，其余都是空谈。
　　“这样很痛苦吧，会有很多不舍。”
　　“是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都不知道这么长的一生到底是好还是坏，有时候想想这样无止境的活着是为了什么？”云无心抬头看着天空，日头已经偏西照了，天上的彩霞把半边天都映红了，“师父说我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
　　“那你觉得呢？”
　　“师父是战神，曾经护住了天下苍生，这是师父的志愿，也当是我的志愿吧。”
　　我从未想过为了什么而活，只是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遇见你，我才知道，我存在在这世界上一定就是为了遇见你，一定就是为了奔赴你。
　　筱筱沉思片刻，转移话题道， “嗯……那凉萤也是仙吗？”
　　“凉萤这孩子……她父母都是天上的神，但她生性活泼贪玩，在天上闯下过祸事，他父母担心她，便把她送到师父身边管教，可惜这些年，把师父累的够呛，成效却显微。”云无心边说边摇头，仿佛是凉萤的家长似的，“她今天还对你无礼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我没事……”
　　“筱筱，走吧，天要黑了。”
　　他们起身走向住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筱筱故意踩着云无心的影子。
　　据说，踩着影子走，这辈子都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