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痕》御主·瑭

8、麻烦

　　再不麻烦的女人，也是麻烦女人……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坐在客厅的安沐寻精神奕奕地望着刚出房门的宁雨棠。

　　“我哪个都不想听。”带着一双熊猫眼的雨棠只是出来拿罐牛奶，她一夜没睡，现在终于有点困意，她准备喝了牛奶安稳地睡一觉。

　　“你放弃被震撼的机会？”这对他来说可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新闻。

　　雨棠眯着眼睛，想要表现一些不屑出来，只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没睡醒。“我不想被你震撼，你的好消息对我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好消息和坏消息是同一个消息，只是对我来说和对你来说是不同的消息，你不听就算了。”沐寻耸耸肩。

　　雨棠冷哼，根本不在乎他要说什么，举着牛奶回房间，脚刚踏上楼梯忽然转头，“你妹妹结婚，你还不回去？”

　　“是订婚，一个订婚仪式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海寻在那里撑着，少我无所谓的。”明显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店长也在？”请假的时候，海寻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如果他也来了凝都，那店里岂不是没人在管。

　　不过沐寻误会了雨棠的语气，以为她是出于兴奋。“怎么？想他了？我带你去见他？”

　　“胡说什么呢！”雨棠叹了口气。每次提起海寻的人都是他，每次特别警惕的人也是他，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恋兄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海寻说不定也无聊着呢。不过……”沐寻话锋一转，“海寻有女朋友陪着，估计你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你们的那个青梅竹马么？”宁雨棠不算八卦，却很爱观察别人，海寻和那女人目前是什么关系，她看也能看出来。

　　“是海寻的青梅竹马。”沐寻强调。

　　“你这人真矫情。”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他却还在一直否认。

　　“宁雨棠！”安沐寻沙发上跳起来，突如其来的点子让他兴奋不已，“要不要赚外快？”

　　“什么外快？”雨棠喝了一口牛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三个小时后

　　真是吃错药了，雨棠一边看着镜子里被别人折腾头发的自己，一边郁闷地思考。

　　安沐寻刚刚问她要不要赚外快，她只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外快”就被他拉到这间美容院呆了整整三个小时，现在还在被摧残着。弄得她好好的长直发，被夹成卷发。虽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造型，但她并不喜欢卷发。还有两个人，一个在帮他化妆，另外一个帮他弄指甲。安沐寻倒是在一边很安静地看着杂志，真不知道他还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老板，坐得屁股都疼了！”雨棠对着镜子里的沐寻吼道。工作性质都没告诉她，就让他来这里做了那么久的造型，万一被卖了怎么办？

　　沐寻的耐心差不多也耗尽了，看着旁边叫苦不迭的雨棠，沐寻一副老板的架势对着造型师，“还有多久？”

　　“安先生，我们现在是以最快的速度帮这位小姐做，大概还要两个小时。”造型师不敢得罪，毕恭毕敬得说。生怕一句不对对方发起火来。

　　“要做什么，出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对于雨棠的抱怨，他只是顺着来。怕她万一逃跑了，后面自己就没戏唱了。

　　为了表示不满，雨棠转过头对着沐寻撇嘴。不过她的动作也给化妆师造成了不便，所以那位女化妆师有些不高兴地把她的脸重新转向自己。

　　“唔！”对方的动作有些生硬，让雨棠吓了一跳。

　　“你掐她？”雨棠的感叹词，还有化妆师生硬的动作都让沐寻误会了。

　　“我没有！”女化妆师百口莫辩。

　　“我看到了，你还否认？”沐寻的腔调有些提高，外人听来应该是生气了。

　　“没没，刚刚是自己吓一跳，她没掐我。”看来他对任何陌生人的脾气都是那么不好。雨棠开始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感到释然很多。

　　“换一个专业点的！”沐寻皱着眉头大声喊道，没有具体的目标。

　　女化妆师也因为感到羞辱，哭着跑走了。

　　“喂……”看着跑走的化妆师，雨棠有些过意不去。“你心情不好么？”不然怎么乱发脾气。

　　“我有么？”沐寻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坐回到沙发。刚刚他确实生气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可怒火就是莫名其妙地冒了起来。可能是等了太久了，三小时，宁雨棠这个面子他给大了。

　　“早知道是来这种地方，在家让蓝澈解决就好了。”雨棠喃喃自语。蓝澈一直都缠着要给她做造型，说给她做的话肯定会有巨大改变，而且他还会超越自己之类的。只是她对这种事没有耐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假，但为了一天的美丽让她坐几个小时，也是强人所难。

　　“蓝澈走了，我今天早晨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啊？”这消息真的让雨棠震撼到了。“啊——”雨棠一动，头发被拽得生疼。

　　“你轻点。”虽说真的不是人家造型师的问题，但沐寻还是在责备造型师。

　　“是。”造型师依然小心翼翼，已经跑了一个同事，还不知道她工作保不保得住，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他为什么走？还有，你怎么会知道？”

　　“我今天找吃的的时候看到他提着行李，他好像是被鬼附身了，居然主动跟我说话，说他有重要的工作要去做，让你们尽情玩，走的那天自然会有人打理他家的，让你们不用操心。”沐寻回忆着早上的事，至今他还觉得蓝澈的态度像个奇迹。

　　雨棠有些不舒服，蓝澈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离开，让她不能不猜测，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蓝澈是最重要的知己，任何事都可以倾诉的人。他不会偏向自己去说别人的坏话，也不会去指责她的缺点，他只是静静的聆听。因为他的重要性，所以雨棠更畏惧他们之间有友情之外的发展。

　　“我去抽支烟，一会儿会回来的。”抽烟是借口，他并没有烟瘾，只是坐在这里太无聊，他想到处去晃晃。

　　“你把我扔这？”要是一会儿他们报复她怎么办？这是雨棠心里的念白，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你放心吧。”读出她所有的潜台词，沐寻给了她一剂强心针。

　　原来如此，雨棠放心了。“OK，你走吧，记得准时回来。”、

　　“嗯。”

　　走出美容院的感觉像是被释放的犯人一般，沐寻感到终于重获自由了。他讨厌把生命都浪费在等待上，尤其是等待女人上，这会让她火大。不过这次例外是因为是他把她弄过来的，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看起来比她更火大。想到这里，沐寻不禁笑了起来。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啊！第一次见女人因为化妆太久而满腹牢骚的。

　　沐寻在街上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该看什么，他本来就是没有目的。直到一家酒吧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似乎有段日子没有女朋友。他最近就像个宅男，因为跟老爸吵架所以公司的事他也不管了，每天就是跟宁雨棠通宵升级。这生活也很充实，只是想起来太可怕了。“宅男”这个名号，安沐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安沐寻？”

　　刚走进去，就立刻被认出来，安沐寻不得不拜服自己的人气。

　　“你是？”

　　面对这个凹凸有致，相貌美艳的女子，沐寻竟一时失意。他的记忆力好到他交往过的每个女朋友的姓名，相貌，他都一清二楚，偏偏眼前这个，没有丝毫印象。

　　“你是？”

　　“高中的时候，你读3班，我是2班的，咱们就在隔壁。”女人说道这里，自信地一笑，“当初我带着大眼镜，齐耳短发，想你也是没印象的。不过我对你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哦。” 女人的手已经落在沐寻胸前，“要请我喝一杯么？”

　　“当然。”沐寻绅士地一笑，自投罗网的大鱼，骚弄得他心里早已经波澜壮阔。

　　另一边的宁雨棠，又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折腾，造型终于完成了。连她自己都不禁要反问镜中的女人是谁。粉嫩的皮肤看起来细致的惊人，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带上美瞳更是让人怜爱。小巧而肉嘟嘟的唇透着淡淡的橘黄色，怎么看都想图片中的SD娃娃。

　　雨棠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跟美女这个词绝缘，不过她欣喜只是短暂。因为镜中的美人过了明天，又会变得平凡无奇。

　　蕾丝半长黑色的小礼服，是安沐寻亲自挑选的，把雨棠娇小的身材衬托的修长。

　　过了连个小时那家伙还迟迟没有出现，虽然雨棠想过，他不回来自己就先走，可是作为一个路痴的她，连来的方向都忘了，怎么回去？

　　“One day, I woke up in the morning, thinking about these memories we had. The things between you and me, I know it’s over. But you know, I just can’t get over ”

　　彩铃播放了将近一遍，雨棠才听到对方不耐烦的应答，而雨棠的第一句话，则是：“老板，我完了。”

　　“你完了，但我还没完。”已经忘记她的存在，这下她倒是来提醒自己了。

　　“你做什么呢？还要多久？我不认识回去的路……”最重要的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安沐寻根本没给她换衣服的时间。

　　“怎么，女朋友的电话？”女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沐寻的表情，猜测着是不是某位黏人的女朋友。虽然高中的时候，他确实是自己的初恋，但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没那份纯情。她关心的只是他是不是一个一夜情的好对象，而不是他有没有女朋友。

　　沐寻的表情倒是很自然，摇摇头，淡淡地，“朋友。”

　　听到女人的声音，雨棠也明白了他的那句“我还没完”是什么意思，“那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祝你愉快！”

　　雨棠挂断电话，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她还是庆幸，因为这里是先交费的，否则她此刻都回不了家的。雨棠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回走，不过但凡路痴的人，都是不记路的。即使她一路都看着窗外的风景，那也不能改变什么，而且这些路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没区别。

　　要不要给听航打个电话……这个决定在她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她手机只存了蓝澈和听航的电话，连陆翎的都没有保留，因为他们一年只联系一次。现在蓝澈应该在外地，联系他显然没帮助，还会让他担心。只能给听航打电话，但她却一再犹豫。

　　晚风有些凉，还好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穿那件小洋装，而是穿着自己的运动裤和T恤出来，不然肯定会被冻死。

　　“今天我妹妹的订婚典礼，我必须要回去，有空再联系你吧。”这只是客套话，错过了这次，恐怕没机会了。不过宁雨棠挂断电话之前的那句“我不认识路”也一直在沐寻的脑海中盘旋着。她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人，估计是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钱，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吧。

　　“没关系。”女人很大方地一笑，拿出名片放到沐寻上衣口袋里，“记得联系我。”

　　沐寻拿出名片，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女作家梦小船，亲了一下名片，把它重新放到口袋里。然后在女人的脸颊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再不麻烦的女人，也还是麻烦女人。沐寻一离开便开始抱怨。

　　哈啾——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宁雨棠重重打了个喷嚏。不是她不急着回家，而是实在不认识路了。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公园，里面有不少跳舞的老年人。她现在抱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听航打电话，手机却主动响起。

　　“在这片天空的何处，有我想念的人……”

　　“老板？”雨棠看到来电显示有些不敢相信。

　　“在哪？”最好她现在迷路了，不然就太对不起刚刚的美女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个公园，有好多人在跳秧歌，哦，不，可能是老年交际舞。”雨棠的话没有重点。

　　“公园？”沐寻皱起眉头，他不记得那周围有公园。“你怎么走的？”

　　“我也不知道，我就照着我记忆走，就走过来了。”

　　“那你让我怎么找你？”沐寻已经放弃发火这回事。

　　“我是不是找他们问问这是哪里？”雨棠还用商量的语气。

　　“废话！”那话更像是在磨练沐寻的脾气。

　　“你等等我问问啊。”雨棠一边举着电话，一边朝人群走。当她看到不远处一个白色身影的时候，由于兴奋她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呀！”

　　“怎么了？”沐寻一惊，已经她遇到了什么意外。

　　“店长！”迷路的时候能遇到熟人，比异国他乡遇到同学还要激动百倍。

　　“雨棠？”没想到她会出现，尤其是以这么漂亮的样子，海寻竟半天不敢认她。不过脸惊艳归惊艳，但这衣服未免太随便了，像是刚从家里出来。

　　“店长，我终于看到你了。急死我了，我找了半天……”宁雨棠激动的时候喜欢乱用字眼，“终于找到你”和“找了半天”，她已经意识不到这是多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喂喂……”电话另一端的沐寻已经被冷落了。因为看到海寻的时候，雨棠已经忘了她还在跟某人通话。

　　她专程来这里找自己？海寻的表情有些异样。这是告白么？但为什么又感觉不像呢？

　　雨棠没有注意海寻的不寻常。“店长，你今天这样穿很帅，比平常在店里还帅！”

　　看着一身白色礼服的海寻，雨棠忍不住称赞起来。真像商场里面挂着的那些海报上面的王子，太美了。

　　“谢谢。”虽然她的称赞让海寻再次怀疑，但还是禁不住要高兴一下。毕竟雨棠是个不爱说谎的孩子。

　　“喂喂……”沐寻已经听得要吐了，对方还是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他真的气到很想挂断，但又想听听后面的部分。

　　“你为什么在这里。”海寻终于问了重点。

　　“我不小心迷路了，所以就到了这个公园，然后老板……啊！老板！喂喂？”终于想起沐寻了，雨棠赶忙拿起手机听听对方有没有挂断。本以为沐寻的性格肯定要挂掉，没想到他还在。

　　“想起我了？”沐寻朝着手机猛翻白眼，就算看不到，语气也能听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迷路的时候看到店长就激动了。我本来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就是去一趟警察局。”雨棠愧疚地对电话那边的沐寻道歉。

　　“原来你迷路了。”知道事情真相的海寻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你这打扮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漂亮，但和衣服好像不配。”

　　“呵呵，这个……”雨棠有些尴尬地一笑，“说来话长。店长，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指路。”说指路只是客气客气。真的指给她，她也不认识。

　　“没问题，我回去开车送你。”和往常一样，海寻笑得让人窝心。

　　“喂，宁雨棠，你让海寻接电话。”如果海寻就这么送雨棠回去，他的三个小时不是白等了。

　　“哦。”雨棠把手机递给海寻，怕他不知道是谁，还特意说明：“是安沐寻。”

　　“你叫的老板是沐寻？”海寻惊愕得刚明白事情的原委。

　　“海寻……”

　　“是我。”

　　“你不用送她回去，我要带她去见爸妈。”

　　“你们在交往？”海寻望着雨棠问。

　　“没有啊。”雨棠莫名其妙。

　　“沐寻说要把你介绍给我们爸妈。”

　　“原来他说的工作是这个啊！”雨棠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大早就带我去做造型，还说要给我工资。”

　　沐寻在手机另一端已经抓狂，他要隐瞒的对象可不止是父母，还有海寻。雨棠这样把全部事情全盘拖出，让他怎么继续。

　　“沐寻，你这样骗爸妈不好吧？我知道你这次因为妈给你介绍女朋友不高兴。但也不要拉雨棠下水。”海寻的长篇大论不比老妈少，沐寻已经开始头痛。

　　“你是唐僧么，怎么那么唠叨！”

　　由于沐寻的声音很大，不远处的雨棠也能听到，不禁大笑起来。只是远处走来的身影让她的笑容渐渐变淡，直到完全消失……

　　“大哥，你居然偷偷跑出来跟妹妹聊天？”走来的一男一女正是沐寻口中提到的要订婚的妹妹安沁寻和妹夫。

　　“是啊，海寻。沐寻不在，有什么事都靠你撑了，你怎么可以只顾着跟女孩子聊天呢。”男人转向雨棠，想打个招呼，却在看到雨棠脸的一刹那停了下来。

　　“我们做好约定，等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会回来跟你一起生活……”

　　“瑾杨，你不要忘了哦……”

　　男人不同寻常的表情让海寻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瑾杨，怎么了？”当再回头看雨棠的时候，她的头已经埋得很低很低，“雨棠？”海寻确认着，想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雨棠……”从瑾杨嘴中说出的这个名字，有些苍白。

　　“骗子！”抬起头时，雨棠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后退了两步转身跑走。

　　海寻望着瑾杨，想知道答案，但瑾杨只是停顿了几秒之后，便选择义无反顾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