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痕》御主·瑭

15、烟火

　　“好美哦！”

　　赞叹声不绝于耳。

　　上升的火光在空中散开后的五彩斑斓，瞬时间绽放了雨棠的笑脸，让听航感到压抑了许久的感情此刻变成了一颗炸弹，随时都会在体内爆发。

　　雨棠带着欣喜转过头的时候，与他四目相对。正是那目光，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悲伤。

　　“雨棠，我……”

　　烟花上天的声音掩盖住了听航后面的话，让雨棠没听清楚。

　　“听航？你说什么？”源源不断的火光升上天空，散开，似乎是在和两个人作对，让声音从此淹没……

　　炫目烟花中的情人们，拥抱，仰望，微笑。

　　听航清晰的目光却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人。 “我要走了。”

　　突如其来的话竟和记忆中的某天相重叠，让雨棠恍惚一下子回到四年前那个晚上……

　　“摄像头也买好的，你记得每天都来我家帮我爸妈弄一下。不然他们不会的。”他更希望的是，可以每天都能看到她。

　　“嗯。”

　　晚风微凉，让这灯火通明的琬江大桥多了几分浪漫，而两个人之间也多了一些哀愁。雨棠眼睛一直看着灯火闪烁的地方。

　　“你们家没人的时候，就来我家吃饭吧。”

　　“嗯。”

　　“你冷么？”

　　“嗯。”

　　她像片单薄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僵硬了很久，他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握住她，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那双手很温暖，让她暂时忘记了他要离开的伤心。沉浸在短暂的小幸福中。

　　“记得等我回来。”‘喜欢’这种话，听航说不出口。况且这么多年的默契，他们俩个都不是喜欢肉麻的人。

　　“嗯。”那时的她那么坚定。

　　太多话无从说起，从刚得知消息偷偷地哭，到了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他要离开的现实。只是当这一天临近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受不了，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然后耍赖让他不要去留学。只是她没勇气，也做不到，即使听航紧握着的手一直在给她能量。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教室。”雨棠不假思索地回答。

　　高中三年有着太多快乐的记忆，毕业的那天，她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对高中三年情有独钟。此刻她最想回到教室，看听航坐在课桌前的样子。

　　“走吧。”

　　雨棠把手从听航的口袋里抽了出来，站起身，很期望他重新握住她。但听航走在前面，雨棠只是一路上呆呆地看着他的手，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听航的手，但每次看都觉得格外得好看。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

　　听航想到什么，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走了一路，就是没勇气抓她的手。

　　意料之中，教室门锁了。若是以往，进不去了，他们便会打道回府。只是今天的两个人都格外执着，尤其是听航，想了很久的办法，观察了半天地形，终于看到最高的那扇窗子没锁，他攀了进去，跳到桌子上，打开了那扇与桌子平行的窗子。

　　雨棠站的地方，窗子对她来讲却相当高。

　　“来。”听航伸出手拉着她。

　　但雨棠却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

　　“你转过来。”

　　“嗯？”听航的话让雨棠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办。

　　一双手从她腋下伸了过去直接搂住她的腰，就这么雨棠被听航拖了进去。她实在用不上力，撞在听航怀里。听航的手还留在她的腰间，可脑袋却遭了秧，额头磕到窗户的棱角处。

　　“啊。”听航闷哼。磕到头的那一下不轻。但又怕声音太大，被保安发现。

　　“你没事儿吧。”雨棠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他。

　　本来她挣脱了自己手的时候，听航还有一些失落。但雨棠转身与他对视，本来距离就不远，他呼吸的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她的味道，心跳不止。

　　“没。”

　　好歹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若说一点想法没有也是骗人。听航尴尬地别过头。从桌子上跳了下去。

　　“要是大家都在就好了。”他没话找话。

　　“我不希望他们在。”雨棠冷冷地说。

　　最后一点相聚的时间，她不想还有别人。

　　“每次放假我都回来。”听航摸摸自己的课桌，这桌子下面有他的秘密。他摸到的时候一笑。

　　“……”

　　听航四处看看，月光下的雨棠的面颊闪着光亮。

　　“你哭了？”他的心一揪。

　　雨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

　　听航走了过去。坐在她前面的位置，把自己的手帕递到他面前。表情复杂。

　　明明看没看他的眼，却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听航把脸凑了过去，就在快贴上她的时候，雨棠忽然抬头看他，他顿了一下，有些尴尬，没办法继续，却也没办法打退堂鼓。

　　她的脸已经红得像是火烧一样，眼睛瞪了好大，有些害怕想退却，还有一丝期待。

　　僵持的时间明明只有几秒，却感觉好久好久。雨棠最后闭上了眼睛，算是一种默许。

　　听航终于下了决心，把嘴唇贴了上来。他紧张得不敢乱动，贴了好久，甚至都没碰到她发烫的脸。由于喉头的哽咽贴着她的唇动了一下，听航离开了她柔软的唇。

　　谁都没办法再正视彼此的眼睛。

　　“雨棠？”听航在她眼前挥了挥下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雨棠从迷离的状态下，回到现实，回到烟火节。看着听航，物是人非。

　　“这次去哪里？”她以为对他的感情彻底放下了，只是此刻的心却像四年前一样。所有的东西被抽去，空荡荡的。当时想哭，现在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彦崇。”他淡淡地说道。

　　虽然这次不是异国他乡，但彦崇距离琬江还是很远，做飞机都要五六个小时。

　　“几年？”

　　“大概三年吧。”
　　两个人之间再次沉默。

　　“我当初……”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听航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打断。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雨棠……”他想问清楚，今天晚上。想问问她记不记得那些誓言。想问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爱上了别人

　　“求你，这次让我先走。”无论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她不想听了。

　　听航木然，放开手。

　　她转身就走。

　　既然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就该勇敢地走向不同的人生。只要不想我在你的身后，你便不会回头。

　　跑了很远，在穿梭的人群中，她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泪。

　　感觉有人停留在自己的前面，雨棠叹了口气，想着还是要和那个人说清，只是抬头看到的人，不是那个听航。

　　“雨棠，怎么了？”瑾杨温柔地把他扶了起来。

　　“没，回头看累了，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