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自生》妖肆六

1、第一章

　　孟炣大概是窝的有些久了，胳膊腿儿都生锈了，扇动不到几下就闪躲不及，险些被白光砸到。
　　“你行不行啊，占着这么好的灵器！”
　　“诶你闪什么呀，你右边刺过去呀！ ！”
　　这个男人真的很聒噪，孟炣堪堪躲开攻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后方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接住孟炣。
　　“谢谢”，孟炣低声对她说。

　　——
　　孟炣没想过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至少两个小时以前还是。
　　孟炣手上的扇子在两个小时以前也只是一把幼时出街之时，街边老妪扯声叫卖“十元一把”得来的。
　　人人都说便宜没好货，但是目前来看，她这个便宜，似乎贪的有点大。

　　离家不甚远的地方盖了新的建筑群，不是高楼大厦，不是古楼小筑，是高壁斜坡和宏伟庙宇组成的似古时防御基地一般的奇怪建筑，太古怪了，太有吸引力了。
　　一日，孟炣腰间别着破扇子走在大街上，吃了早饭，溜圈消着食儿。
　　这建筑群又出现在了孟炣的视线中，孟炣努力不去看了。
　　但很难去讲，似乎是被下了什么迷咒一般对孟炣散发出致命的吸引。
　　以至于在大街上有两个孟炣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在对她发出对此建筑一探究竟邀请的时候，孟炣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古怪得很。

　　孟炣哪想到这古庙宇之外的高壁斜坡竟如此难以攀爬，还没到一半，都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在家里缩着很久了，胳膊腿儿都生锈了。
　　她就像个老黄牛，一声不吭，往上爬，几步之遥就要爬上来了。
　　实在累了，拔出别在腰间的扇子，这把破扇子其实很好看，扇骨晶莹剔透，扇面不平整很像是什么东西的鳞片，但低廉的价格告诉她这或许真的只是个现代化工制品。

　　真的很热。
　　孟炣挥动了第一下，突然间，凉风夹杂着阴气袭向她的面颊。
　　一个眯眼，就被人拽着后领上了高地，孟炣吓到了，正要叫出声，但从后面伸出一双粗糙带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声。
　　一时间，孟炣更慌乱了，惊恐得手脚乱摆晃。
　　“别出声，收起你的扇子”，清脆的少年音刻意压低，有些沙哑，但听着很安心，孟炣无意识收起了扇子，停下了身子。
　　周围很昏暗，孟炣瞪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后领一松，被松开了。
　　“你没事吧”，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孟炣晃住心神，低头看着声音的主人扶住自己肩头的手，白净又有力。
　　孟炣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我叫小白，他是彼岸，你不用理他”。女子笑着对孟炣解释，看得出来她在压制自己的声音。
　　“诶诶诶什么叫不用理我啊，我刚刚救了……”
　　“你看吧，他真的很烦人。”小白对我做嘴型。
　　“你别吵了，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动静。”小白转身拍了一下彼岸的肩头。

　　又是一片死寂，孟炣在等着这个现状的解释，但是看他两的样子显然这个场合和时间都不太对。
　　孟炣低着头，气氛越来越低，正想抬头说点什么，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来，眼见就要正中她的面门，小白一把推开了她，白光闪到后面的石像上，碎成了渣。
　　“到底怎么回事？！ ！”孟炣边吼着边躲在柱子后的死角里。看着白光后一道道袭来的黑色身影。
　　小白手一扬，褪下自己的一串手镯合为一个不断向前迎击着这些黑影，对彼岸大喊：“你去柱子前面，护着她”。
　　彼岸飞奔向孟炣，指尖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金色，这不起眼的光丝却抵挡住一个个直奔孟炣而来的黑影。
　　彼岸回头看了看蹲在角落不知所措，眼神被此情此景震撼到呆滞的孟炣，向着小白的方向喊道：“小白，她这么无能，真的是孟炣？你别搞错了！毕竟事情都过去七百年了，孟炣早都魂飞魄散了吧！”听得出彼岸有些生气。
　　“我说是就是，你少些废话，小心一个不注意掉了脑袋”。小白没好气地回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孟炣渐渐回过神，小声呢喃道：“我确实叫孟炣啊……”

　　战况越来越激烈，黑影仿佛无尽，孟炣抑制不住自己的抖意，头几乎就要缩到自己的胸里。
　　突然，下巴触碰到一股凉意，孟炣睁眼一看，是扇子。
　　刚刚情况混乱，被正在扇风乘凉的她顺手塞进衣服内兜，这会儿被她自己抖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颤着手想拿出扇子。
　　就在孟炣指尖触碰到冰凉扇骨的那一刻，扇子自己飞了出来！
　　它悬浮在孟炣的面前自己张开扇面！
　　在孟炣呼吸几乎就要停滞之时，扇子突然冲向她马上就要僵掉的手指。
　　锋利的扇纸划破手指——
　　血竟然没有滴落在地上！！ ！
　　一滴一滴在扇子的指引下融入剔透的扇骨，扇骨在一刹那变得通红！

　　孟炣被眼前的红耀了眼。
　　在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多出了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
　　她下意识起身一把接住扇子转身左手结印点在扇面，右臂一振，彼岸面前的黑影消失殆尽。
　　彼岸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孟炣手上的扇子，就连孟炣自己也一时愣住了神，不明所以。
　　时间仿佛被冻住，几秒种后，孟炣来不及思考，一步跃到彼岸前面用扇面横切掉了新一波黑影，转而合扇一下点于黑影之上，黑影彻底化作烟尘。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问我，我不清楚”，孟炣沉声说道。
　　彼岸终于闭上了嘴巴，专心应敌。
　　“这些东西源源不断，好像没有生命一样被杀也没有任何反抗，只知道扑上来进行最原始的猎杀动作，是什么？”孟炣转头问小白。
　　“是魔。”小白声音冰冷。

　　魔，这个字眼，有点熟悉啊。但是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它们是冲着你手上的扇子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扇子么？”彼岸看着眼前的情况，终于发现魔军的目标似乎只有这把扇子。
　　孟炣愣了愣，知道吗……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转手一个反挑，又一个魔消失。

　　“梦炣青麟扇。”小白如是说。
　　“梦炣青麟扇啊，那确实是个上古神器。扇面由烛阴鳞片缝制，扇骨由夔头部之骨炼制，只认一主，会取人精血，以血养骨、以气养扇。”彼岸在我身旁低语，“听说当年孟炣拿到了，可惜我没见过，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了。”

　　孟炣一时发起了呆。
　　烛阴，钟山的山神。烛阴睁眼，天下白昼；烛阴闭眼，天下黑夜。烛阴吹气天下寒冬，烛阴呼气天下烈炎。烛阴从来不吃不喝，也无气息。身形似蛇，却又名龙，身长千里，面孔似人，周身通红。
　　还有夔，生于东海流波山，形如灰牛，只有一脚，身上闪耀着光芒，似日月光，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狂风暴雨，它的吼声和雷声一样震耳欲聋。

　　正想着，突然一道黑影直击而来，孟炣来不及还手，躲闪开来，便有了开头一幕。

　　小白扶住孟炣便又开始战斗，“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可是这四面八方全是黑影，怎么出去！”
　　孟炣撑腿想要自己站好，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似乎涌动着一些字符，孟炣飞快走进，定身仔细瞧了下。
　　“女土蝠、毕月乌，二十八星宿！鬼金羊、心月狐，东南向的角轸翼！”
　　“什么？”两人同时看向孟炣。
　　“女土蝠，北方玄武第三宿；毕月乌，西方白虎第五宿。生门在那边！”
　　孟炣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飞快的往出跑，小白和彼岸紧跟身后，不时挥动武器打走一两个挡路的狗。

　　不知跑了多久，冰冷的风在三人脸上打得生疼。
　　“没事了”，后方传来小白的声音，一行人渐渐停下，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坐下来喘粗气。

　　“你会奇门遁甲。”彼岸第一个发声，欠揍的语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容忽视的认真。
　　“你是孟炣。”小白第二个发声，更为坚定。
　　“呵。”孟炣有些想笑。
　　“我不是孟炣。孟炣、七百年前就死了……”孟炣有些头疼，“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而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鸣。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我们刚刚从景门闯入，景门值离，位在正南，主鬼怪亡遗，怕是惊动了些不该惊动的，触动了阵法。”孟炣沙哑着嗓子说道。
　　“你说孟炣死了，那你的这把扇子怎么回事？”彼岸现在语气充满了敌意。
　　“21世纪了，大哥，你能解释清你们两刚刚那个镯子和金线是怎么回事儿吗？”孟炣抬着眼反击。

　　小白从刚开始说了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吭声，反倒是一直盯着孟炣，盯得孟炣都有些发毛。
　　大家突然又安静了。
　　——
　　“下来干嘛去？”，孟炣突兀的开口。
　　“我不信你不是孟炣，你说孟炣死了，那这把扇子怎么会认你！”小白情绪有些不稳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那我们就去找结魂草，去终南山！！”

　　小白和彼岸都站了起来，转身向前走去。
　　孟炣还坐在后面，却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了唇角，揉了揉疲惫的肌肉，心里暗想：终南山……终于要回去了啊……全真派……很多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