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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苦尽甘来初展颜 ...

  •   尖利的树枝,碎石割破皮肤,一路滚下山坡,从头到脚被撞到钝痛。想紧紧揽住怀中的小人儿,却发现自己两臂空空。 “岩儿!” 楚惜卓猛地惊醒,四下寻找,见弟弟正躺在身侧,人事不省。 “岩儿!岩儿~醒醒!”
      “只是些许擦伤,不碍事。我给他用了点安神凝气的药,迟些才会醒来。” 夏孤临不知何时已来到床边,一只手轻拈起楚惜岩的脉搏。 “叫岩儿?”
      “呃,是。”楚惜卓诺诺答了。抬眼打量着眼前这男子,一身藏青,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丝孤傲,看眉眼,却是少有的俊朗,只是眉宇之间,沾着些许阴沉,看得出没什么恶意,却也叫人亲近不起来。如此看了这半晌,才反应过来反问他的身份,“请问您是……?”
      夏孤临未答,转身在桌上倒了杯茶递了过来,楚惜卓急着去接,还未起身,腿上却是一阵剧痛,一个重心不稳跌回榻上。掀开被子,竟见自己左腿已包扎起厚厚的白裹,“这……” 楚惜卓一阵心惊,慌忙抬起头去看夏孤临。
      “骨头断了,我已帮你接好,休息一阵便可没事了。”
      “一阵……?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阵’,少说也要两个月。”楚惜卓默默念着,眉头不禁拧成个疙瘩。自己这样怎么赶回晴州城呢?总不能把猪肉摊扔给良儿娘一个妇道人家啊。
      夏孤临冷眼打量,这兄弟二人,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家,恐怕连大世面都没见过,却不知为何要到令狐山庄来。 “你们到晴北来干什么。”
      楚惜卓确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谨慎还是有一些。他将这屋里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桌子椅子,床板帷幔看上去都值不少钱,当下便不禁紧张了起来,一把握住岩儿的手臂,故作镇定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令狐山庄。”夏孤临不坐,只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惜卓。不想楚惜卓听了令狐山庄四个字竟颇为开心。
      “令狐山庄?这里果然就是令狐山庄,谢天谢地,总算让我们找到了!岩儿!岩儿,快醒醒,我们找到令狐山庄了。”
      夏孤临自不是没有耐心之人,索性在旁落了座,兀自等着。楚惜卓摇了几下,突然想起弟弟有伤在身,便连忙松了手,由他好好休息。抬眼见这男子还等在那里,便将他们来自何处,如何得恩人相助,如何找到这处来一一说与他听了。 “我兄弟二人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寻到恩人,归还那玉佩。”楚惜卓边说着边去怀里摸那玉佩,谁想触手只是自己单薄的衣衫,哪里还有那玉佩的影子!
      “你可是找它?” 夏孤临眼见他一副着慌的模样,便自袖口掏了那玉佩出来。楚惜卓打眼一看,那玉佩虽轻薄,却是恁的乌黑透亮,可不是那块君山玉,当下不禁伸手去拿,却一下抓了个空。
      原是夏孤临已将他重新收好,四下打量这边差不多已安排妥当,便吩咐了下人好生照看,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了。“你们兄弟二人便在这休息,你那位恩人,我会带你通传。有什么需要,便说与下人知道,不必拘谨。”

      夏孤临离了客房便向校场行去,自清早出来已快两个时辰了,他可没忘记院里还有个人呢。只是话虽这样讲,他一路步速均匀,却也并不见着急,如此便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到校场外,一抬眼便看见桩上立着的令狐谦了。
      且说令狐谦强忍着周身轻颤,早已感觉到杯中蓄满的茶水泼洒出来,心中不禁暗叫了声苦。自师父离开已快有两个时辰,按师父的功夫,若是下了七分力找,绝没有这么久功夫还找不到埋伏的隐卫的道理,可师父为人谨慎,也断不会是大意将自己忘在这里。若是这样,多半是有意罚自己扎马,那看来自己除了比武输掉之外,怕是还有一条没挑明的罪过。
      这头令狐谦百思不得其解,呼听得耳边一阵风声。果然,风势才到,自己肩上腿上的茶杯,便尽数掉了下去。令狐谦心中一凛,连忙矮身去追。话说这套茶杯可是师父的心头之爱,若是真落到地上摔个粉碎,他可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好在他身法敏捷,手脚并用,不过三两下已将几个茶杯悉数揽在怀里,只是到底扎了这许久的马步,落地之时腿上不禁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抬眼见个藏青色的身影入了旁边的小阁,登时反应过来这茶杯是师父扫下来的,想必自己方才狼狈的样子已尽入他眼中,当下不禁悬着心,连忙几步跟了进去。
      前脚迈进屋,抬眼见师父已在茶几旁坐了,令狐谦连忙将手里茶杯放在案上。夏孤临提起炉子上的的热水一一涮洗一遍,重新泡上了一壶云雾。如此片刻才抬起头扫了眼跟前立着的徒弟。令狐谦本是惯了素衣,颇有出尘洒脱之意,可如今这一身素白,肩上膝上却染了不少茶色,细看上去,倒是格外狼狈滑稽。
      “可是长进了。”夏孤临轻轻一声,令狐谦闻言却是背上一紧,窘迫万分。方才被师父那么打量一眼,脸上已烧了起来,如今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讽刺,直叫他恨不得遁地而逃。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撩起前襟,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夏孤临如何不知他身后带着杖伤。想来这孩子七岁跟着自己习武,到今日已堪堪十个年头了。他自来万事皆求尽善尽美,习武之事,更是没有半点妥协,对谦儿也自然严苛些。不过他也因此养成个坚忍的性子,凡事只求务实,不找借口,倒是让自己颇为欣慰。想到这层,心里便不觉多出了些怜惜,再抬眼,见他虽跪的笔直,却想也知道是在强撑“起了吧,在师兄那儿已经不少跪了,在我这儿便养养你这膝盖吧。”
      令狐谦心里一暖,抬头冲师父笑了笑,却是没起身,“师父不是做事没道理的人,徒儿知道今儿师父是有意罚徒儿,我有罪在身,还是----跪着吧。”
      夏孤临点点头,从袖口掏出了那块君山玉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茶案上。令狐谦一愣,这玉怎么落到了师父手里?
      “谦儿, ” 夏孤临沉声,“这玉自你百天起就跟着你了,你不会不知道它意味这什么。”
      “令狐山庄庄主亲刻君山玉,分龙、虎、蛇、雀四块,获赠其一者,可凭此玉求令狐山庄一事,只要不违背武林道义,三纲五常,不拆人姻缘,不断人后嗣,令狐山庄上下上刀山下火海,必当竭诚所用。”
      “嗯,”夏孤临点点头,“我适才巡山时撞见兄弟二人滚下山坡,救返回来才知道,他们是凭此玉来寻你的。”
      令狐谦心中一沉,他已知自己错了。
      初见那个孩子,只觉得他眼神灵动,单纯却不乏正义。心里暗暗喜欢、怜惜,因此也未曾多想便把自己贴身的君山玉送与他。想他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怕也不识得这玉,更无处知它的来历,以后若有缘相见,自可凭这玉相认,若日后遇到什么麻烦,自己也可帮他一把。可谁知……短短几日他竟能寻到令狐山庄来。
      夏孤临心思通透,称得上是神机妙算,自知道他心中所想。“我将他们兄弟俩安顿在夫人的药庐了,你得空可以去看看。那个岩儿,倒是个乖巧灵透的孩子,看着便叫人喜欢。可他既能从别人口中听得这是君山玉,日后会被歹人利用也未可知。你若觉与他投缘,什么贴身配件都得,这君山玉可是不妥了。”
      “是,徒儿知错了。”
      令狐谦膝行几步从墙上取了那柄黝黑的藤条,用双手擎着高举过头,“请师父责罚。” 夏孤临接过藤条,却斟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过来喝杯茶,我也没用午饭,今天你就同我早些吃饭吧。”
      令狐谦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不禁笑了,想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落在师父眼里又让他心疼了。起身在案几旁的小凳上坐了,才一挨到凳面便不禁疼的一皱眉,想是方才蹲马步时伤口裂开了,不过坐着总也比扎马舒服些,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嘴边,香馨之味已在鼻尖萦绕,轻啜一口,滋味甘甜香醇,确是上好的庐山云雾。令狐谦却是渴了,如此品过几口,便自己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果真还是师父的茶好,喝过您的,山庄上下怕再没有谦儿能讨茶喝的地方了。”
      夏孤临一笑而过,这孩子在师兄面前沉稳干练,自己却还是喜欢他恣意风采的样子。“蹲了这许久,方才的百招拆解出来没有?”
      提及这个,令狐谦的眼神立刻亮了几分,何止解出了那第一百招,他甚至还多想了百招等着下次比武之用。
      果然,一个闪神的功夫,夏孤临一掌已栖到身前,令狐谦连忙招架,如此你来我往打到第二百招,便又被师父扼住了脉门。 “师父您是算准了逢百招才制住徒儿的?” 夏孤临闻言也难得露出笑意,松开手,令狐谦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转身贴着墙根拿了个大顶。
      夏孤临拎起藤条放在他脚底,“饭菜送来了再下来。”

      令狐谦到了药庐是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已暗了下来,药庐门口却有个妇人在那儿摘捡着什么。
      令狐谦走近几步,果然是娘亲正在门口拾掇药材,连忙上前一手替她提了东西,一手推着她进了屋。“娘,近来天凉了,这个时分您怎么还在外面坐着。” “在屋里呆的也闷了,正好丫头们说今儿落霞美,我便出来透透气。”
      令狐谦的娘便是庄主夫人孙晴惠,神医孙阮的独生女儿。想当年令狐傲宣青年才俊,文武双全,一套飞沙掌法傲视群雄,孙晴惠医术高超,悬壶济世,九九八十一根金针也是武林一绝。两人男才女貌,喜结良缘,也是当年江湖上的一段佳话。如今相守十八载,独子已长成大人模样,令狐夫人却仍肤若凝脂,发如青丝,面容神态还似碧玉年华的小儿女一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苦尽甘来初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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