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浙贝母 ...
-
窗外的屋檐下有鸟筑的巢，几只小鸟飞回来，叽叽喳喳地把伏苓吵醒了。伏苓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几百年了，还是想回到这里，为什么呢？
或许是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太有趣，又或许是街口的阳春面做的太好吃了吧。
房门被推开了，哲贝母一只手拿着手杖，另一只手搂着好大一包吃的，放在桌子上，铺满了整个桌子。
“你去抢劫了？”伏苓惊讶地说。
哲贝母很委屈啊:“什么啊！街上好吃的太多，我就多买了些回来，我堂堂山神怎能做如此卑鄙的事！”
伏苓看着满桌的吃食，不知道自己的钱袋够不够他造化的。
他话题一转，问道:“你什么时候飞升的？”
哲贝母被他问得没反应过来:“飞升？……唔……好像有快四百年了吧，飞升的时候我十五岁。”
这小孩儿，飞升得真早啊，应该是几百年一遇的天之骄子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小，不懂人情世故，才在天庭上不招待见呢。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个新开的饭馆，人可多了，肯定好吃，我们去看看吧！”哲贝母笑嘻嘻地道。
伏苓点点头，自己刚好有些饿了。
开饭馆的老板是个蜀人，吃一顿饭，哲贝母被辣哭了三次。
伏苓喜欢看人，却不喜与人交往，所以几百年皆是独来独往。可此时坐在这里，瞧着对面的人哭得泪流满面自己却忍不住笑，伏苓第一次觉着好像有个傻乎乎的小孩陪着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嘛。
华灯初上，有两人站在从湖岸边伸出来的一座桥上，其中一人是个十四五岁少年模样，身体趴在桥边的栏杆上，旁边放着一只手杖，另一人一身黛色，背靠在栏杆上。
不知今天是什么节日，对面岸上的人放起了烟花，哲贝母刚好面对他们，烟花不断地在天空盛开，将哲贝母的脸照亮，而伏苓则背对着他们，面庞笼在黑暗里。
“你记不记得做山神之前，一个神官带你审过一个案子？”伏苓问道。
哲贝母将头转向他:“什么案子？”
“有一只鬼，他从地府里逃了出来，吸了十几个人的阳气，然后被那个神官抓到了，那神官在天庭审完他之后，被人叫走了，让你把他带到地府里去。”
哲贝母眼睛一亮，道:“哦！你是说罗生的那个案子！”
“你记得？”
“记得，那是我碰过的最后一个案子，怎会不记得。”哲贝母笑道，他看起来好像还挺骄傲似的，“你说的那个神官是我那时的上级，他在凡间的时候抓到了一只作恶的鬼，听说是吸了好多人的阳气，然后就被打到地府里去了。
“不过我看过被他吸掉阳气的人的名单，那些都是已经被关在狱里的一些十恶不赦的人，本来就是要死的。而且这个罗生以前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可……规矩就是规矩，人的命就是不能滥杀的，犯了就要受罚。”
“你为什么要问这……”哲贝母察觉到什么，突然一怔，望向伏苓。
伏苓收起身上的鬼气，道:“闻到了？”
“你怎么会……”哲贝母瞪圆了双眼，“难不成你就是……”
伏苓点头:“对，你没猜错，罗生是我以前的名字。”
伏苓觉得此时哲贝母应该想说些什么，自己便不开口，可哲贝母又惊讶地说不出话，也不开口，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伏苓，伏苓便以为自己吓坏他了，更不敢再说，结果两人便这么僵住了。
半晌，伏苓才敢嘣出几个字:“呃……你没——”
“你不会是要寻仇吧！！”哲贝母突然哭唧唧地搂紧手杖。
“……事吧”
伏苓好像在看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大呼小叫的小孩:“我寻也寻不到你头上，小傻子。”
“我知你定不是这种人。”哲贝母松了口气，小声道。
伏苓笑了笑，问他烟花放完了要不要回客栈，他应了。
两人坐在桌前，吃着白天买来的一桌子小吃。
哲贝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吃那么多人啊。”
伏苓也不觉恼，说道:“我那时可是鬼，若没阳气，会魂飞魄散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地府太闷太暗，我可不想回去。
“你又怎知我不会找你寻仇。”
哲贝母笑嘻嘻地道:“我硬拉着你出来玩，花你那么多钱你都没说什么，要寻早寻了。”
“……你也知道啊。”
伏苓:刚才想不想寻仇不知道，反正现在是挺想的。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伏苓带着哲贝母吃饭看戏、游山玩水。
这几日过后哲贝母对伏苓说自己要回山上去了。
伏苓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去，哲贝母说道:“我这次可是临时起意偷偷下山来的，可不敢叫人发现我擅离职守。”
见他这样说，伏苓便打趣他道:“你那神社几百年不见一个活人，也用回去？”
“再冷清的神社也是神社嘛！再不回去上面会发现的，我可不想受罚。”哲贝母大声反驳道，好像这个神社有多值得骄傲似的。
伏苓不禁觉得好笑，两人收拾收拾，便准备回去了。
山脚下。
哲贝母正准备上山，却又被叫住，回头，便见伏苓低头解下了一块玉制禁步，走上前，系在了哲贝母的腰间。
伏苓道:“就剩一点法力，都在这了。你以后若是还想下山来玩，用这个便能唤到我。”说罢，用下巴指了指那块禁步。
“真的！太好了！”哲贝母仿佛看见了糖的小孩子，“多谢。”
伏苓笑了笑，好像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看见一个人笑就觉得心中开怀。
两人道别。
伏苓走回那个本不属于他的家。
以前本想着趁这具身体几十年的寿命在人间好好耍一回，没什么牵挂，然后就让自己尘归尘土归土了。
现在想想以后有一个人或许能偶尔陪着自己，便觉得人间似乎又有些可留恋的了。
也许是闻到了真正的烟火气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浙贝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