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佛予蝶

1、一，私定终身

　　夕阳西下，阳春风暖，望乡的乡间小路犹如一袭银绡，在莺飞草长之中蜿蜒。
　　在路上，有个十岁出头的青衣少年，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娃，正缓缓而行。
　　这少年是姜家的次子姜岄檀，生得面若朗月，明眸皓齿，小小年纪就已是一副沉静自持的神情，很有身为兄长的风仪。
　　而他手上牵着的，则是他的三弟四妹，岄初与岄墨，是对龙凤胎。
　　岄初与岄墨长得很相似，都有不逊于岄檀的好相貌，也都梳着可爱的双垂髻，但是看上去却大相径庭——
　　岄初穿着一身红衣，稚嫩的脸上满是活泼俏皮，一会要去抓偶然飞过的蝴蝶，一会又要去采路边盛开的野花，一刻也不肯消停，惹得二哥连连皱眉。
　　而一身兰衣的岄墨则安静许多，虽是孩童，却眉眼盈盈，眼梢微微上挑，顾盼间已经依稀能看出几分柔婉清媚的感觉，一直乖乖地任由二哥拉着手，走在由学馆回家的路上。
　　远远的，已经能望见他们所在的村落，灰墙青瓦错落有致，还有炊烟袅袅，与天空的云霞悠悠交融。
　　但尚未走到村口，他们身后就传来几声童音的呼喊：“月牙儿——！月牙儿！等等我！”
　　岄墨应声回头，只见来时的乡间小路上远远追来一个青灰色的身影，原是邻家玉蝶姨娘与空柳姨父的小儿子范篱，与岄初岄墨同岁，却比他们高了小半头，是个虎头虎脑的壮小子。
　　待他跑近，岄墨便眨了眨羽睫长长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咦？阿篱，你不是一散学就回家了么？”
　　阿篱跑得气喘吁吁，脸儿通红，“月，月牙儿……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啊，你说。”
　　岄墨想也不想就应了，但阿篱却看着岄檀和岄初，迟疑了半晌也支吾不出什么来。
　　岄檀心中了然，便对岄墨嘱咐了一句：“小乖，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说完话也赶紧回家，莫让大哥和义父担心。”说罢就松开岄墨的手，拉着岄初继续往前走。
　　岄初边走边回头，冲他们扮了个鬼脸：“哼，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偷偷摸摸的，有问题！”
　　阿篱回瞪了岄初一眼，拉起岄墨的手走进路边的花草地，见周围终于无人打扰，便从装书的布包中掏出一个绣工精美的香囊，递给岄墨，“喏，给你！上次送你的那个不是被岄初给抢走了吗？这回我让我娘做了个更好看的，还专门绣上了你的名字，这回就没人敢抢了吧？”
　　岄墨凑过去仔细一看，藕荷色的香囊一角果然用极细的墨线绣着“岄墨”两个字，于是心中欢喜，伸手接过来，方觉这香囊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不是香草，而是许多的五彩晶莹的小石子，散发着河水潮湿的气息。
　　“这是我刚去河边淘的，好看吧？”阿篱咧嘴对岄墨笑，露出一口还未换完的小缺牙。
　　“好漂亮！”岄墨也笑开了花，眉眼弯弯似新月，也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缺牙，还学着娘亲平时的样子，凑到阿篱的脸上亲了一下，“阿篱，谢谢你！”
　　脸上柔润的触感让阿篱的耳根发烫，他盯着岄墨那淡绯色小巧的唇，咽了几下口水，终于忍不住凑上去回亲了一下，但不是脸，而是唇。嗯，果然香甜……
　　岄墨顿时羞红了小脸，低声道：“娘亲说，朋友可以亲脸，但是……只有夫妻才能亲嘴……”
　　阿篱忙拉起岄墨的手，认真地说：“没关系，月牙儿，我喜欢你，以后一定会娶你的！”
　　岄墨为难地说：“可是，可是……我们都是男的啊……”
　　“男的又怎么了？你家义父不也是喜欢男人的吗？是你娘亲说的，那叫断袖，历史上有很多名家甚至还有皇帝都是断袖，她还说过，很久很久以后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成亲的！所以我想，等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长大了，她一定会答应将你嫁给我的！”
　　岄墨却更为难了，“可是……娘亲曾对我和大哥二哥说过，就算是成了断袖，也不能嫁，只能娶……她说她舍不得我们变瘦，一定要做功……”
　　其实，他娘亲的原话是这样的：“儿呀，就算你们以后发现自己是断袖，或者被迫成了断袖，也一定要争取做攻，不能变受，也就是说，只能娶，绝对不能嫁，不然娘亲会很心疼的……”
　　他娘亲佛予蝶，是从一千多年前穿越而来的腐女，所以耽美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以免自己这三个美貌的宝贝儿子将来误入“歧途”，成为被人摧残的可怜小受……
　　阿篱很认真地想了想，便对岄墨说：“反正我们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长大，到底谁嫁谁，到时候再说呗！只要你也喜欢我，肯跟我在一起就行！”
　　岄墨觉得他说的有理，便羞涩地点点头，低头浅笑，露出右颊上浅浅的梨涡，看得阿篱很想凑上去再亲上一口……
　　“私定终身”过后，两个男孩就手牵着手，一起披着红彤彤的晚霞，唱着最爱的童谣，往回家的路上走——
　　芦苇高，芦苇长，
　　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
　　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荡里捉迷藏。
　　多少高堂名利客，
　　都是当年放牛郎。
　　……
　　一路上洒下欢歌笑语，就好象这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会地久天长。
　　他们刚走到村口，就见岄墨的二哥岄檀行色匆匆地迎面而来，他对岄墨说：“小乖，家里来贵客了，大哥让我来叫你回去。我还得去学馆找爹娘，还有岄初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你自己赶紧先回去罢。”
　　岄檀和岄墨他们的爹爹曾是位高僧，法号为静好，还俗并与他们娘亲在望乡隐居之后，就改俗名叫姜靖昊，与附近的望尘寺一起开了学馆与善堂，成了远近闻名的姜先生。
　　如今姜先生还留在望尘寺那边，让次子岄檀带弟妹回家，自己则与爱妻一起处理学馆和善堂的事务。
　　岄墨听了二哥的话，便跟阿篱一起急急回到村里，只见姜家大门前停着五六匹骏马，个个毛色鲜亮，高大威武，在这小小的望乡实属罕见，于是两个只骑过竹马的小孩又新奇地端详赞叹了好半晌，只是不敢靠近去抚摩赏玩。
　　阿篱说：“月牙儿，以后我一定要骑这样威风的大马来娶你！”
　　岄墨：“我娘亲说了……”
　　阿篱：“对，对，不一定是我娶你，但是不管我们谁娶谁，都要骑这样的大马，好不好？”
　　岄墨点点头，继续瞻仰那些高头大马，看得有些出神。
　　年幼的他，只觉得长大，骑马和娶亲这样的事情似乎离他们还很遥远，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去慢慢思量和发展。
　　他只知道，阿篱是他最好的朋友，阿篱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阿篱，如果以后能永远像这样手牵手地在一起，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好不容易与阿篱告别之后，岄墨这才推开院门进入自家的前院。
　　前院很大，院里种满了各色花木，春意盎然，繁花绿叶之间还掩映着藤椅，秋千与跷跷板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娘亲说，那叫“儿童乐园”。
　　岄墨沿着花间小径朝正屋走去，走着走着，禁不住又将阿篱送他的香囊拿出来把玩，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弯弯的唇角又漾起了欢欣的笑意，脚步也愈加轻快，几乎跑跳了起来。
　　由于只顾着看香囊，没仔细看脚下的路，冷不防一个踉跄，香囊失手坠到地上，漂亮的小石子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岄墨慌忙蹲下身去一一拾回。
　　有一粒浅碧色的石子落得最远，还一直翻滚，直至滚落到一双玄底青纹云锦靴前才终于停息。
　　一只修长的手伸下来将其拾起，然后摊开手，递到手忙脚乱的岄墨眼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某蝶滴生日，终于开新坑了~第一次写第三人称耽美，经验不足，请各位亲亲多多指教哦~在此先行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