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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定之人 ...

  •   短篇(什么)。脑洞记录。深夜码字冒出来的灵感。视评论决定是否开预收。
      首先高能预警。

      -1-

      安各,人如其名,强硬干脆,简单直白。
      但她是个女人,虽然亲朋好友都直接喊她“安哥”,或者“安大佬”。

      -2-

      安各是天之骄女。

      她出生豪门,年纪轻轻就已家财万千,却也同样没有荒废自己本身的修习,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履历金光闪闪。

      自立自强,聪颖努力,再加上一个优越的家世,所造就的便是一位常人遥不可及的大佬。

      等到安各25岁出头时,她手里就已握着数个企业集团,每天都忙于穿着高定西装狂搞事业。

      但这位大佬又很不走寻常路,她读书时染了一头叛逆的红绿相间的夸张短发,沉迷搞事业时也没染回来,难得的闲暇时间就爱披着一头红绿灯式短发、穿着动物园纪念衫、挂着单反相机去各大动物公园看豹子,人称豹豹界的红绿灯。

      安各长得好看,但不是漂亮的那种好看,是那种五官特别俊秀特别有少年感的好看,又因为身材平板,从小到大被无数次误认为男孩,俘获了不少花季少女的芳心。

      -3-

      多金,多才,说话做事凌利果断,从脸帅到内在。

      女人见了她会捂住噗通噗通的小心脏,男人见了她只会警惕地看住自己的老婆。

      安大佬,帅如其名。

      ……可惜她是位钢铁直女,内心有颗非常不符合外表的少女心,人生梦想就是和极品大帅哥亲亲热热一起去各大动物公园,一起撸豹豹一起吃动物园门口的粉红色棉花糖。

      -4-

      而且她私底下还曾是狂热追星族,平均每半个月换一次爱豆,每个爱豆都要买来海报花痴半月的那种。

      ……25岁的安各如此沉迷搞事业,也有点“既然不能征服男人就征服天下”的自暴自弃之心。

      -5-

      ……虽然她自暴自弃得很清奇,直接自暴自弃地去向了人生巅峰。

      但25岁的安大佬实在沉迷搞事业,不能找到极品大帅哥满足私下的少女心也成了她心中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遗憾,如果一只豹豹不能治愈自己,那就来两只豹豹。

      -6-

      但安大佬总也有烦恼。

      她在事业上成功地无可指摘,但个人生活却有点……挺大的问题。

      这不只是说她叛逆期时染了一头红绿灯毛,25岁还拒绝染回来——

      直白地说,安各这个女人无比固执,万事都要讲逻辑,是个极度信赖科学的坚定理智派,力主破除一切封建迷信。

      在破除封建迷信上,安各简直就是冲在最前线的卫道士,她去买油条时瞥见小区门口测字的道士都会放弃吃早饭转而奔去派出所举报,而且春节期间坚决不去上香拜佛,你跟她说“缘分”“命数”她能把你弄进精神病院。

      而她的家族与她恰恰相反,是自某朝就延续下来的老牌帝都势力,极重视传统传承。

      虽然不会迂腐到阻止她去国外读书,但有些陋习是根深蒂固的。

      -7-

      譬如家族聚会时强制要求穿得体的古装;
      譬如不住舒舒服服的大别墅非要睡在木头做的老宅里;
      譬如安各从小就和一个压根没见面的男孩订了婚约;
      譬如家里的长辈一点都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做生意,更觉得商人是沾着铜臭味的低贱东西;
      又譬如她的父母同样是盲婚哑嫁,明明相看两厌却被长辈压着离不了婚,最终不得不搞了什么“自由式婚姻”,夫妻俩各玩各的,给安各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弟弟妹妹——

      -8-

      但这其中,安各最恨的,还是家族里迷信鬼神之说的风气。

      就因为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一句“八字太硬”,安各五岁发烧的时候便不允许去医院,被按在床上被灌了整整三碗的符灰水——如果不是她身体好撑得过去,早就活不到今天。

      从小到大但凡有什么病痛家里人第一反应都是请道士,道士说如何如何,才会考虑看医生。

      十一岁时有道士说她八字过硬、阳气过盛,然后家里老人就让道士给她订了一个未婚夫压她的阳气,还勒令她背女德,勒令她为夫守身如玉,不服从就直接家法。

      结果安各十二岁时,她父亲在外面玩闹时被女色掏空了身体,道士就说什么“父女缘薄”,间接导致她父亲赶鬼似的把她赶出了老宅,之后又因为道士一句“天煞孤星”差点没被家族丢进孤儿院。

      种种种种,令安各厌恶得进了骨子里。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安各长大后成为破除迷信的卫道士,也是情有可原了。

      -9-

      所以她其实和家族的关系不冷不淡,和父母的关系也不冷不淡——

      无非就是做个表面功夫而已,没到电视剧里的你死我活,但也没有什么正常轻厚的感情。

      她小时候还没什么人来在乎她的冷漠与叛逆,可等安各逐渐长成了独当一面脚踏商圈的大佬,家里的长辈就逐渐察觉到了一些威胁,想要或多或少地给她施压,平衡一下家里的形势。

      这施压,就是告诉她商人低贱,要她早些收拾收拾嫁给那个未谋面的未婚夫,那点办起来的小产业交给下人经营就好。

      还特意把她叫回去,让她从此戒骄戒躁,不准抛头露面,做好贤良淑德,为夫守节……尤其是你这头乱七八糟的红绿色头发,还这么短,像什么话。

      安各直接对他们竖起中指:“呵呵。”

      然后转头就走。

      -10-

      长辈怒道:“回来!你去做什么!以前的事念你小就算了,现在就开始守节!”

      安各:“守你豹豹的节。”

      -11-

      ……她毕竟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涵养很好,想骂脏话就把它替换成“豹豹”,间接暗示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死了没有豹豹吸。

      -12-

      安各就此开启了与家族与长辈的拉锯战——要么规矩嫁人,要么拱手让出公司——

      最终这位大佬还是赢得胜利,她气晕了一帮长辈,以退掉那个老婚约为条件,从手下拨出了几个不怎么重要的小公司安抚家里。

      虽然损失了一小部分油水,但她退掉了封建婚约,还握着自己根基的大公司,甚至因为掌控的公司变少还多了那么点清闲时间。

      可以说一点点代价换来许多多快乐。

      安各很满意,回首想想自己那从小奋斗到大、没吃过任何帅哥就悲愤搞事业的抗争史,大笔一挥给自己放了一年的假期。

      家族也很满意,他们对这个拼命三娘决定做个好好的富家女玩乐享受一段时间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安各即便是玩乐时间也给自己订了休闲目标。

      她写在了平板电脑里。

      一、睡大帅哥破处。
      二、穿着比基尼参加派对。
      三、谈一场恋爱。
      四、和喜欢的男人结婚。

      ——这四个目标无论哪个都能把他们气得心肺功能出问题,此处暂且不提。

      -13-

      于是这样的安各拖着箱子去度假了,她25年来的人生第一次度假。

      她买了很多件火辣的比基尼,还在手臂上用纹身贴纹了一只性感豹豹,内心策划的是模仿大学认识的那几个会玩的姑娘,去沙滩大海勾搭大帅哥,成功一度春风。

      可安各往往出师未捷身先死,勾搭男人似乎不是几次谈判就能唰唰搞定的技能,安各往往几句就和对方把话聊死,少有几个坚持到最后的,在这姑娘一本正经拿出体检报告单和保险套时也吓退了。

      ——更别提她红绿相间的短发,她手臂上的豹子头,她一挑眉一眯眼自带煞意的气场。

      站在她面前,完全想不到什么男女话题,只觉得是被上司考核KPI。

      ……根本就让爱玩的男人退避三舍,谁知道她一本正经地考核你爱好兴趣出生年月是为了勾搭你一夜情?

      结果,男人没勾搭到,比基尼也没机会穿上,倒是来了好几个漂亮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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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各沮丧极了,望着亲亲热热的漂亮妹妹与躲得远远的帅哥们,心情down到谷底。
      找老公当然很难,但没想到她送上门要一夜情都这么难。

      -15-

      ——直到她遇见了他,在一次假日酒店的夜间宴席,看他倚在提供餐酒的吧台旁,眉眼都是杨柳般的柔柔笑意,黑衣白围裙的酒保制服穿得整整齐齐。

      身形修长,曲线性感,手臂肩膀看上去也很有料,是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女都会稍稍花痴几下的类型。

      ……不,花痴很多很多下,能碾压她曾经所有爱豆的类型。

      几乎等于“美颜盛世”这个词语的直接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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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各咽咽口水,走过去,捏紧手心,刚想递过去自己的体检报告单展开考核调查,就瞧见他转过眼来,茶色的漂亮眼珠剔透澄澈,干净得照不出夜宴的灯火。

      只能照得出他的笑意,与她的倒影。

      -17-

      “小姑娘,是要不含酒精的饮料吗?”

      安各眉毛一抖,整张脸都绷了起来,露出无比严峻的杀气。

      但这是因为她内里的少女心发出“啊啊啊啊啊”的炸裂声音。

      ……再回神时,征服了世界的安大佬发现自己狼狈低下脑袋,嗡嗡地说,要一杯西柚莫吉托。

      -18-

      在这之前,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在那之后,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向了婚姻殿堂。

      -19-

      安各的丈夫叫洛安,她爱叫他安安。

      洛安知道她的名字后曾挑眉,耐人寻味地说这是因为他们有缘,八字契合。
      他的姓有她的名,她的姓里也有他的名。

      安各从不喜欢封建迷信,但喜欢听他用“有缘”来形容彼此,热恋期时便笑着应了。

      在相识后的第一个月他开始笑着叫她小各,在相识后的第二个月他故意学着电影里的人叫她甜心,在相识后的第三个月他郑重地叫她老婆给她的无名指戴上戒指,在相识后的第四个月他微哑着嗓子在她耳朵旁叫她豹豹——

      因为那时她挠得他很厉害,还发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哼唧。

      -20-

      他们之间关系的发展在旁人看来完全算得上仓促,说是“闪婚”也不为过。
      她和他的朋友亲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甚至冲动地可怕——明明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冲动的个性。

      而女孩子似乎总是更吃亏些的,安各听了亲朋好友无数遍“不适合”的劝说。
      但她把什么都交给他了。

      第一次的牵手,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接吻,第一次的约会,第一次的性,第一次的婚姻。

      她满心希望这些都还会有无数次,唯独最后一个,希望是唯一一次。

      新婚夜时安各特地打开平板里的文档,一个个划去那些目标,心里满足地冒泡。

      破处、参加派对、谈一场恋爱、和喜欢的男人结婚。

      这些也全部是一个人,都是和一个人一起做的。

      他说她的头发可爱又俏皮,他说她的纹身贴性感又帅气,他说她平板的比基尼太漂亮了别穿给别人看好不好,他带她在派对上跳舞,甚至还不厌其烦地带她去动物公园,不厌其烦地陪她拍豹豹逗企鹅,笑眯眯地无视她表面的僵硬和她一起吃粉红色的棉花糖,满足了她几乎全部的少女心……

      更正,戳爆了她几乎全部的少女心。

      而安各在遇见他的第二天就连滚带爬去理发店染回了自己的黑发,就算表情依旧无敌僵硬自带杀气,也恨不得在他面前装成小猫咪。

      删掉最后一行时新郎推门进来,茶色的眼睛染上了暖意,和初见时一样,柔和又干净。

      这是她一眼就爱上的人,也是她唯一想嫁的人。

      -21-

      可似乎所有的一见钟情都藏着隐患,所有冲动的热情都会有退却的那一天。

      第一次争吵发生在蜜月期后布置新家的午后。

      安各想在玄关处摆一面正对大门的穿衣镜。

      可洛安坚持不同意,理由是镜子忌对大门,风水上容易反射流失家里的财运,也容易招邪。

      但凡他说不喜欢这个布置风格她都不会发火,可安各从来就不喜欢他嘴里这些封建迷信——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旧时代的糟粕。

      可洛安总是天天挂在嘴边,不许她晚上剪指甲不许她在家中打伞吃梨只能吃整个不能分着吃——以往一件件的小事累积起来,安各的烦躁到了极限。

      那是一次大吵。

      起初洛安还会温温和和地争辩几句,但安各抛出的指责越来越多。

      说他这个年龄还总是做短期兼职工一点都不稳定;
      说他根本就不把工资存折交给自己过目;
      说他那好几箱子贴着黄纸的破烂东西;
      说他从不允许自己去他旧公寓的地下室;
      说他那些即便在婚礼上也要穿得神神叨叨的亲人——

      不是所有新娘都能忍受男方家属穿着白色的道袍在喜宴上说什么风水,往她的婚鞋上洒厚厚一层莫名其妙的灰尘,比划着点她的眉心还要她给他们一缕头发……

      当时不过是满心放在新郎上,将这些不满都压下,如今全都爆发了出来。

      安各吵了半天吵累了,坐下来想喝水,找不到水又拿起了果盘上的梨。

      洛安之前一直都沉默地听着她的指责,见她要拿起水果刀削梨,终于开口了。

      “一旦开始吃,就要整个吃完。否则寓意不好,是‘分离’。”

      安各的理智线“嘭”地断裂,不管不顾地把梨往他那里一摔,直接蹬上鞋跑出家门。

      “我不管了,你爱把你自己的家搞成什么样就搞成什么样!”
      她摔门前吼叫,“把你那些破烂迷信东西都收起来别让我看见,否则离婚!”

      -22-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各很快就后悔了。

      她在朋友家里待了三天,一天比一天忐忑,心想自己那天话还是太过分,没有男人喜欢被妻子指责没工作没存款,更何况是一个事业方面极成功强势的妻子。

      安各听着朋友数落洛安,说这男人自从她认识那天起似乎就一直在换工作,说他即便结了婚也一点稳定下来的心思也没有,说他那些神神叨叨上不台面的亲朋好友……

      她“嗯嗯嗯”地胡乱点头应付,越发觉得是自己发火不对。
      她厌恶鬼神之说,讨厌那些风水的说法,都是出自个人的喜好,以此爆发来指责对方实在太不应该。

      而且洛安那么干净那么柔和,自己在他面前一直全力装成乖巧小猫咪,怎么能暴露獠牙凶他呢?
      吓到他怎么办?

      第四天的时候安各拖着小行李箱回到新家,敲了半天门后发现对方不在家,于是掏出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家里空荡荡的,冰箱的真空保鲜层里还摆着自己那天啃了一口的梨。

      安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只梨拿出来,完完整整啃完。
      她窝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人,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工作,慢慢就睡着了,又惊醒,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惊醒时她发现身上盖了毯子,而洛安坐在她身边,风衣没脱,发梢上还沾了点水汽。

      安各看看窗外,发现外面在下雨。
      她摆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朋友第30条发来的短信,说你老公在楼下站着等你,别生气了跟他回家吧。

      她张张嘴巴,又闭紧了。

      洛安回过头来,茶色的眼睛似乎也染着水汽。
      最后他们两个是同时开口的。

      “豹豹,别生气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安安,我不该凶你。淋到雨了吗?”

      “……”
      “……”

      又是好一阵沉默。

      最后安各和初见时一样捏紧手心,默默往他那里靠了靠,闭上眼睛。

      吻很快铺天盖地。

      -23-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亲热,久别重逢,他以往温柔的风格变得有些粗鲁,好像同时含了怒气和伤心。

      “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谁对谁道歉,谁抱紧了谁。

      茶几上的果盘都微微晃动起来,剩余的那只梨坠向地板,然后又被谁拾起,用力碾成果泥。

      -24-

      那天安各戒掉了吃水果吃一半就扔开的坏习惯,而且再也不能直视玄关的穿衣镜。

      后来窗外还在下雨,洛安去房间里面拿来毛毯,安各裹在毯子里缓了很久,拒绝从客厅地板上起来。

      丈夫似乎是消气了,裹好毯子后又拿来热毛巾。
      洛安打了个哆嗦,回头瞪他。

      这一眼当然没什么威力,只惹来一个落在耳朵上的轻吻。

      “不愧是豹豹。”
      他低笑,茶色的眼睛温柔明亮,再没有阴影。
      “把我挠成这样,还想咬我。”

      她脸红透了,觉得他嘴里的咬不是寻常的咬,他嘴里的挠也不是寻常的挠。

      ……但大概是自己思想太龌龊吧,纯净的安安怎么会故意说有歧义的话逗她呢。

      他在这种事上和她一样害羞紧张,甚至,在这次失控的久别重逢之前,每一次都是安大佬主动,诱哄他开始的。

      -25-

      洛安每次都会特别仔细地做好措施,他去拿毛毯时就把保险套打结用纸巾丢进了垃圾桶,所以安各此时没有觉得特别黏腻,剩下的水迹也基本都在刚才被他擦干了。
      所以洗澡清洗的念头只是在她心里转了转,就因为疲惫而打消。

      安各缓缓合上眼睛,快睡着的时候,又听见身后搂着自己的人开口。

      “豹豹,我处理了你说的那些东西,你以后不会见到任何封建迷信。”

      他亲了亲她的颈窝,语气听不出异常:“我的本职工作是个私家侦探,所以经常会出现在各种流动性大的岗位中,一个月换三四次兼职也是正常的,基本由所接的工作而定。因为工作内容大多时候需要保密,工资流入渠道又复杂,所以没法把存折上交给你。”

      “……因为怕你担心,所以还没想好怎么说,也没法告诉你的亲朋好友。抱歉让你误会了,豹豹。”

      安各心里一松,又是一紧。

      “很危险吗?”
      “还好。”

      他又亲了亲她的颈窝。

      “案子接的多了,就不得不接触一些生死,所以对那些民间流传的东西有点避讳。真的很抱歉。以后不会带到家里惹你生气。”
      “……嗯,不用了,你求安心我也能理解。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会……”

      安各刚想说“接受”,想起那些符灰头发黄纸,又卡了卡。
      骨子里的厌恶太浓厚,她平生最恨的就是鬼神之说。

      “……我会尽量忍耐的。”

      洛安“嗯”了一声,揉揉她的脑袋,哄她睡着。

      -26-

      而这说辞当然是谎言。

      -27-

      洛安的老家是深山里的道观,他出自传承了千年的天师家族,是家族里天赋最卓越的孩子。

      看阴阳,测风水,卜卦象,算命数……
      这都是他自小就修习的东西,也是他几岁起就精通的东西。

      八岁时洛安就离家远游,拜在一方大能手下学习。他学的杂而广,正统道术邪门阴阳都学了个遍,最感兴趣的是鬼术。

      他觉得人世很有趣,喜欢各种各样的因缘与故事,更主要的还是——

      洛安天生就有一对阴阳眼,能见鬼且八字轻,如果不精通鬼术,他就是鬼魂眼里一块香喷喷的唐僧肉。
      洛安的父母都是黑眼黑发的华国人,没道理生出一个茶色眼睛的儿子——阴阳眼这事出生起家族就知道了,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阴阳眼对天师而言是大助力,心疼的是这注定了洛安一生要走在最前线与厉鬼打交道。

      十一岁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家里传书,说给他订了一个未婚妻,八字极硬阳气特重,不易招鬼但容易成煞,两个人八字正好相合相辅,能压住他过轻的命格、中和他的招鬼体质,也算美事一桩。

      洛安没什么感想,他原本不觉得自己招鬼特质与过轻的八字能找到姑娘厮守,有了他很高兴,没有也无所谓。
      就是以后师父在外面撩小女生他也不能跟着使坏了,十一岁半的洛安忧愁地想,得从现在开始给那个没见面的媳妇守身如玉。

      他们家的传统是从千年前的某朝一直传下来,特别信奉命定之人能改命的传说,所以八字轻的洛安从小就被父母勒令学习男德,尽一切能力哄好自己的未来媳妇,因为她可能是他最重要的救命法宝。

      于是小小的洛安从小就白袍及地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和所有同龄异性自觉隔开两米,温柔又纯净的眼睛看着不染尘埃,被大家欣慰地赞为男德典范,暗恋他又不敢亵渎他的小姑娘比比皆是,私底下都把他称为洛美人。

      -28-

      但洛安的师兄叫他黑莲花,还总哆嗦着离他两米。

      洛安依旧非常温柔地冲师兄笑了笑,同时双手拿着老虎钳直接扯断了女鬼的舌头。

      血肉横飞,洛安依旧白袍及地。

      “师兄,别怕,用老虎钳只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我要保持干净。”

      师兄:信你个鬼咧!

      -29-

      不管如何,洛安很认真地履行着婚约,他认为自己是个好孩子。

      哦,鉴于自己未来的媳妇是精英社会人,他还得抽空去考试填充学历,以免见面时人家听他没读过大学,只有在深山老墓与阴森古宅里“实地考察”的可怕经历。

      但他师兄依旧对他骂骂咧咧,说他读书考试只是因为自己对理化生知识产生了兴趣,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有半点关注,不要往自己脸上贴深情守候的金。

      于是十七岁的洛安温柔地在师兄手机壳里贴上招怨符,然后给家里写信,提出想和未婚妻见一面看看性格是否相符,如果对方不乐意,那解除婚约也可以,他没有异议。

      结果被告知人家在海外读书深造,让他过几年再来。

      年满二十时洛安便直接拜访了姑娘的家族,想见见对方长什么样,却被告知对方在出差打拼事业……

      洛安这时觉得有点蹊跷,他掷出铜钱算了算,算出他和那姑娘目前缘分浅薄,但自25岁开始就有了交集,说明第一次相识在25岁,之前耐心等待即可。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压下了使坏的冲动,安分等到25岁。

      等到了婚约解除的消息。
      而那姑娘甚至懒得来解除现场,据说直接提着行李箱去度假了。

      洛安:“……”

      洛安想了想,破天荒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于是打开电脑,搜索安各。

      -30-

      入目就是一头嚣张的红绿灯式短毛,以及与豹子比剪刀手的合影。

      洛安:“……”

      -31-

      有点可爱。
      而且,很好骗的样子。

      -32-

      ……不过,小女孩不喜欢盲婚哑嫁追求幸福能够理解,洛安对她单方面解除婚约的行为没有恼怒,也不打算挽回,只是有点苦恼。

      因为当年婚约订下后,他家族那边是直接用天师的手法上了族谱签了婚契的,和这边纯纸质的文件完全不同,要想解婚契还必须去找那姑娘本人才行。

      但当时接到的捉鬼委托正好也在那姑娘度假的酒店,他愣了愣,心想,这就是缘来了。

      -33-

      洛安真正见到安各时其实是意外的,从她家人与网上那些信息来看,这姑娘都应该是个独断专行、利落干脆、还有点虎的御姐,结果却是个坐在他吧台旁边低头抠手指头的小女孩。

      更可爱了,而且比照片里还好骗的样子。

      洛安静静看着她,看她一杯西柚莫吉托喝了三小时,也不提醒。

      安各低着头一言不发,脑子里转着怎么蹦出完美搭讪的开场白,期间洛安抽身去捉完了鬼,回来时见她还低着头抠手指,又默默换了杯新的莫吉托推过去。

      安各接过来,魂不守舍喝完,又继续抠手指。

      一直等到夜宴结束,吧台打烊,酒保准备离开,围裙才被这个客人拉住了。

      她憋红了脸。
      洛安等她念酝酿了三小时的开场白。

      ——然后一张体检报告单就拍在了他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盒安全套。

      安大佬憋出来的开场白如下:“我想跟你一夜情,请问你有病吗?”

      洛安:“……”

      -34-

      最后他当然没有跟她回房间睡觉。

      洛安请她去了海边吃烤鱿鱼,带她沿着海岸线捡贝壳,一直玩到洛安眼皮打架才把她送回酒店。

      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一次又一次的约会,急速升温的感情似乎水到渠成。

      相识的第三个月他们就成了男女朋友,某次约会后安各再次红着脸把体检报告单递给他,然后“咚”一声单膝跪地,听声音洛安膝盖都疼。

      她带着满是杀气的表情说:“我想跟你睡一辈子,你嫁给我。”

      洛安微妙地看着这只傻豹豹,转头看了看数万人集聚的棒球赛现场,又看了看大屏幕上的现场直播。

      自己大概是这地方第一个女伴被公开求婚的男人。

      洛安想到自己原本准备待会儿带她去的动物园,原本准备挂在新生小豹子上的戒指,又回到这尴尬得令人窒息的一幕,实在有点想使坏。

      可等他再次转头回来,单膝跪地的傻豹豹嘴唇抿得死紧死紧,似乎要哭出来了。

      ……唉。

      “豹豹,我的戒指呢?”
      “……我忘了……我、我这就去买……”

      -35-

      傻豹豹。

      -36-

      终于洛安还是把她领去了那家动物园,但删去了所有求婚内容,直接抱给她一只新生的小豹子,看着她取下挂在毛毛里的戒指。

      她捏着戒指,嗡嗡地追问:“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呀?”

      洛安笑,想说我记事起就准备娶你了,看着她眼里燃烧的火焰又吞了下去。

      几月的交往已经让他摸清了点对方的性格,知道她讨厌传统的婚约安排,对缘分命数的说法也有点抵触,自己何必去触霉头。

      总归那个婚约早已废除,他们在25岁相识,就此划出的一圈圈姻缘线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无关任何八字,无关任何命定。

      他喜欢她,尽管之前从未见面,但一面就是一见钟情。

      -37-

      可婚后他才鲜明认识到,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在他们之间。

      安各恨极了道术玄学,而这是他从小立身的根本。

      他起初做过告诉她自己身份的准备,却发现安各在看到他风水罗盘的第一时刻就皱紧眉头,恨不得将其丢进垃圾桶。
      面对他叮咛的禁忌,安各的态度也是恶劣的,只是看在他的份上草草点头,憋着气不说罢了。

      洛安心里发沉,知道这样下去迟早出事,而积累的矛盾果然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爆发。

      她在外面待了三天,而他编圆了一个谎。

      从今天起他就是一个私家侦探了,满身的道符法器都藏在地下室里,出外捉鬼小心再小心,生怕被妻子发现行踪。

      洛安心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他每次的正经工作都搞得像瞒着妻子出轨,行踪遮遮掩掩工作内容不坦白迟早会惹来安各的怀疑,而她又是这么一个敏锐执拗的姑娘。

      可他没办法。
      他想维持和她的婚姻,不想连他们的婚戒也和那份婚约一起被她舍弃。

      -38-

      很快就有了第二次吵架,第三次吵架。

      吵架的导火点都是很小的事,要么是安各瞥见他在摆弄迷信的玩意,要么是洛安不喜欢她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忽视自己。

      渐渐地能吵起来的事变多了,她指责他总在自己睡着时莫名其妙跑出家门,他不喜欢她身边和她谈生意的那些总裁总经理,连她身边围拢的漂亮妹妹他都有点介意。

      安各觉得洛安总是瞒着自己很多很多东西,而洛安觉得安各根本没摆正自己已婚的位置。

      “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遵守什么女戒不抛头露面吗?!”
      “我只是不喜欢你晚上穿成这样的衣服去和那些人喝酒……”
      “那是必要的饭局,而这样的衣服叫抹胸礼裙!别说的好像我是出去卖的!”
      “女孩本就属阴,晚上八点以后外界的气就变了,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去久了你迟早会沾染……”
      “你再跟我提一句迷信的破玩意试试?!”
      “……那你非要去也可以,每次回来要泡艾叶水,再擦……”
      “我爱泡什么水就泡什么水,以后再让我见到符灰你就滚出去!”
      “……安各,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裂痕愈拉愈大,矛盾越积越多。

      -39-

      可他们的婚姻没有走向毁灭边缘,这大抵是因为双方都拼了命地去挽救它。

      每次吵架后他们都会同时主动来和好,而安各除了第一次吵架就再没闹过离家出走,更没放过什么“离婚”的狠话。

      洛安往往会等在她公司楼下,带着饭盒或热汤,在她下楼时对她弯弯眼睛,说豹豹工作辛苦吗,累不累,过来休息一会儿……看她的眼神永远是初见时的温柔与纯净。

      而安各往往咬牙切齿悔得肠子都变青,她是真的不舍得凶自己的安安,恨不得每天都在家门外撞着自己的头告诉自己要当乖巧小猫咪,奈何每次碰到封建迷信的东西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40-

      于是公司一楼的小前台永远都能看到她们雷厉风行的帅比总裁一叠声“安安”扑过去,黏糊得像棉花糖。

      “安安我又凶你对不起”“安安你难过吗呜呜呜”“安安我以后再也不生你气了”……等等等等,比棉花糖还软。

      而貌美如花的总裁夫人永远都会拍拍她亲亲她抱抱她,在各种嘘寒问暖中淡然地给她夹菜喂鸡蛋羹,还总叫她宝宝。

      -41-

      后来安各上班时听到员工中“我们的大佬总裁被她老公骗得死死的,她在他面前竟然是宝宝啧啧啧”的传言,她还很不屑一顾,心想,那根本不是什么肉麻的宝宝,是帅气的豹豹。

      我家安安这么叫我是出于对我帅气的敬仰之心,嗯。
      本豹豹这么帅当然要纵容他可爱的小昵称,嗯。

      -42-

      而且,哪怕是婚后的第三年,他们的夫妻生活依然很和谐——尤其是每次争吵、再和好之后。

      和爱人耳鬓厮磨总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事后她会乖乖地说对不起我爱你,他会亲亲她的颈窝,互相拥抱着睡着再醒来,好像什么矛盾都可以在吻里化解。

      爱意从未削减。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吵得最凶闹得脾气最大谁就负责主动去“哄”对方,过程的激烈程度直接与冷战的天数吵架的严重程度挂钩。

      而安大佬的安安永远那么温柔那么单纯,他再吵也不会对她使用感叹号,所以每次都是安大佬自己默默去哄人睡觉,为此她多出了十个抽屉的漂亮内衣。

      -43-

      某次大吵后洛安拖了行李去另一个城市捉鬼,深夜酒店房间被敲响,安各裹着一件风衣站在那儿,手里还攥着机票。

      他一声不吭地看她。
      看她走进玄关,抽开腰间的系带,让那件风衣缓缓滑落。

      “安安,我想你了。”

      她抬起光|裸的胳膊搂他,有点冷的嘴唇亲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划过他的衬衫扣子。

      于是她就被直接抵在了门后,吻再次铺天盖地。

      从玄关,到卧床。

      然而,关键时候,洛安突然想起一件事,喘息着抬头。

      “我这里没有安全措施。”

      他原以为这次空前剧烈的争吵会导致自己素一段时间,酒店抽屉里那些东西也在入住的第一时间扔了,没想到她会直接跑来找自己。

      想到这里,他亲了亲她,准备抽身离开。

      洛安从来很仔细,没有措施宁肯不做。

      可意乱情迷时,安各根本不想他离开。

      “没关系。”

      她主动勾过他:“没问题……”

      “安安,不要怕……这次让我来。”

      -44-

      洛安当然不会怕。
      该怕的是傻豹豹才对。

      -45-

      听到这样的话,他再如何仔细都抛去了顾忌。

      安各心心念念的脐橙很快就被掀翻了,她又昏头昏脑了好几次,但还记得是自己在吃他,再昏沉也坚持挠他咬他,最后迷糊中开始叫老公,还被弄出了“要给老公生宝宝”的胡话。

      事毕后她昏昏欲睡,听对方闷笑着说养不起豹豹的小宝宝,他的背只够一只豹豹挠的。

      安各羞恼地去拧他胳膊,拧着拧着就睡着了。

      -46-

      洛安清醒时接到委托人的电话,说是之前给的符出了异常。

      他放开搂她的手,从被窝里钻出来穿衣服,刚准备给她清理一下,就又被第二个第三个电话催走了。

      临走前他在桌上倒了杯温水,温水旁放了紧急避孕药。

      安各数小时后才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到避孕药后撇撇嘴,直接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她不喜欢吃药,而且这都婚后第三年了,她迟早得给他生宝宝,偶尔一次放纵也不太可能中标,心想等安安回来缠着他给自己熬点那种很香的避孕的汤药喝,还要亲他很多很多次。

      -47-

      可她没想过,洛安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48-

      他失踪了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后安各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那人已经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推到了太平间。

      -49-

      安各茫然地赶去太平间,听那些聚在外面的穿着白色道袍的人说什么事情太诡异必须要立刻烧成灰,又说要割掉他的舌头剜掉他的眼睛以免生变,还说什么大凶厉鬼之类神叨叨的话。

      她一个都听不懂,只知道他们要伤害他。

      于是威风凛凛坚不可摧的安大佬发了狠让保镖把这些人赶出去,一个个举报封建迷信关进警察局,自己则守在白布笼罩的尸体旁发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安排葬礼还是通知他的亲朋好友,抖了半天哭却哭不出来,眼眶发干,表情发僵,依旧是那么凶狠。

      她没有去揭开那张白布,不是因为那些穿白袍的人嘴里说的什么“死状奇惨黑钉穿筋”,是因为她怕。

      如果不揭开,安安就依然好好活着,冰凉躺在这里的只是个陌生人。

      愣了好半晌,最终安各跌跌撞撞去摸旁边托盘的手术刀,直接在腕间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溅到他脸上的白布。

      -50-

      大凶之兆,停灵之时,鲜血为引,阴煞成形,九月为期。

      -51-

      安各再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上缠着白布,走进来的医生递给她报告单,上面说她怀孕了,然后温声告诉她要好好养身体。

      这孩子刚被母亲知道就成了遗腹子,而她的母亲就这么浑浑噩噩成了寡妇。

      安各摸摸小腹,并没有什么惊喜的情绪,谁也不知道她木着脸在想什么。

      直到朋友走进来,语重心长。

      -52-

      “好好照顾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万一孩子有双和他一样的眼睛呢?”

      -53-

      安各一愣,脑子里就浮出那双漂亮剔透的茶色眼睛,僵尸般的手指终于动了动。

      最终她木然点头。

      -54-

      而朋友走出病房,皱着眉追上医生。

      “您说的是真的吗,发现她时,正好倒在妇产科门口,手上的伤口已经被白布包扎……”

      戴着口罩的医生摇摇头,白色的背影没有说话,倏忽消失在长廊尽头。

      朋友愣在原地,背后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55-

      后来洛安的亲人朋友来了一趟,去过太平间后表情凝重,坚持不同意举行葬礼,还劝洛安把孩子打掉,说会招煞。

      这里面有一个人安各在婚礼后见过好几次,见到他经常和洛安结伴出行,洛安叫他师兄。

      这个人避开所有人再次来到她的病房里,用非常诚恳的表情说你不要怕也不要伤心,洛安死得太蹊跷,谁也不知道害他的是谁,三魂七魄没一份能卜到,说明这事还有后续,也许不会完全灰飞烟灭。

      安各恨极了这些神叨叨的东西,但她最终还是把这些当成了一份安慰,其余所有来劝她的都毫不留情关进了警察局。

      割腕的伤口好转后她爬起来主持了他的葬礼,重新运转被抛下的公司,并安安静静吃饭做胎教,给自己揉腿给自己按摩,一个人去做产检做B超。

      九个月后她产下一个女婴,女婴睁开双眼,是漂亮剔透的茶色眼睛。

      安各看着她,抖了半晌,干涸许久的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

      最终她把女儿抱紧,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对方转转眼睛,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那是个空空的角落,可小婴儿看着那里,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还主动伸出了手臂。

      -56-

      安洛洛的眼里,茶色眼睛的漂亮男人站在那儿,满身阴煞之气,却冲她露出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容。

      -57-

      “嘘,别吓到妈妈。”

  •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严肃):安洛洛,来跟我背,富强民主和谐平等法治,这个世界是没有鬼怪的,以后不准说胡话。
    安洛洛眨巴了一下阴阳眼。
    爸爸(点头):对,乖,听你妈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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