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兔呀兔

4、陪

　　阮秋喜不知道摆啥表情，心中有个小人带着拳击手套疯狂击打沙袋。
　　简单的话语，极致的社死。
　　她现在只希望有场龙卷风或者海浪可以将她带走。
　　她几乎是在他说完的那一秒拉下脸，语调飞速“好的，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说罢就转回身子。
　　还没完全转回去，她的胳膊就被拉住了。
　　“诶诶诶，你急啥，我有说我不教你吗？”
　　嗯？
　　这男的到底什么意思？
　　她又回头看他，眼神不解。
　　“我都说过我知无不言了，你这是不乐意让我教你了？那可不行，我可不是这种不讲信用的人。”
　　如果他愿意教，那最好不过了。
　　她拿起卷子，准备就着前后位请教他问题。
　　陈翊然就没松开拉她胳膊的手，他轻微用力又拉她一下，“坐乔磊位置，方便讲题。”
　　她拒绝的话还没开口，陈翊然出声“快点，这道题比较难，你再不抓紧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
　　她不再废话，起身坐到乔磊位置，拿着纸笔，态度这方面她摆的还是很端正的。
　　陈翊然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几何图形，“呐，这种几何问题呀，画图是最清晰易懂的了，你多学学我啊，我画图可好看了。”
　　阮秋喜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默默小翻白眼，画图好看可把他给嘚瑟的。
　　该说不说，陈翊然画图确实挺好看的，完全没有一根多余的线条，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在稿纸上用实线划下题目需要的，再用虚线划下他需要的。不仅画图好看，画图的动作也是观赏性十足，赏心悦目。他还会用夹着笔的手在空中比划下，她发现这些小动作有利于他讲题情绪的深入。
　　她一直低头看他演算，好看的手在她眼前乱晃，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啊不不不，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他讲解题目很到位，思路清晰，话语详细。
　　那他上次还对陈格说自己讲题不够详细？搁那瞎谦虚啥呢？
　　一道题结束，阮秋喜豁然开朗，陈翊然讲题一遍就懂，不愧是学霸！
　　“我说得清楚了没？需要再说一遍吗？”
　　“不用不用”她摇摇头，对上陈翊然的眼睛，真诚的笑笑，“不愧是班级数学唯一满分的人，讲题目一遍就能懂。谢谢你，陈同学！”
　　他也笑，“不客气不客气，我说了我人很好的以后有问题再来问哈，知无不言哦。”
　　阮秋喜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座位，听到他说“不过陈同学这称呼还是没必要了哈，有不知道我名字的嫌疑。”
　　她动作不停，坐下来后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好的，陈翊然同学。”
　　陈翊然被逗笑，“嘿，你还挺叛逆的哈，阮同学。”
　　阮秋喜不再回话，她有预感，再不停止交流他又要显露无赖属性了。
　　在回家的路上，阮秋喜想，同学关系可真奇妙啊。
　　短短时间，在问过陈翊然问题后，她对他印象明显好转。
　　唉，美色误事啊。
　　啊不是。
　　唉，求知误事啊。
　　/
　　班会课，班主任老韩在讲台上总结这场开学考，班级气压很低。
　　“这次考试呢，成绩排名已经全下来了，”或许每个班主任都有个共同的技能，他们总喜欢在某些地方搞停顿，“有些同学考得并不理想，他们可能还活在初中，以为随便学学就能考得不错”，老韩突然加重语气“可是呢？事实是这样的吗？”
　　“你们以为考进一中就是终点了？你们很骄傲吗？”
　　“我承认，有些科目有些题目是比较难，比如数学那道压轴题”，阮秋喜在心里点点头，那道题可太难了，“可是有些人不是考得很好吗！咱们班陈翊然同学数学不就考了满分！储逸邱同学总分年纪第二！”
　　老陈没说话了，他的目光扫视着全班，同学们都低着头。
　　“同学们，高中不比初中，这次考试相对于高考，只是一次小考试，一次小测验”，老陈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但是你们必须要认识到，再不调整状态，在越来越繁重的课程下，你们的成绩只会越来越差，最后高考一塌涂地。”
　　“阮秋喜”老韩突然点她名，她的心猛地一跳。
　　有什么比班会课班主任叫自己全名更恐怖的事呢？
　　她抬头，大眼睛里又是恐惧又是茫然“嗯啊？”
　　“马上就到班级板报评比了，主题是喜迎新学期，你是宣传委员，你来安排。”
　　啊西，就这？就这？可把她吓死了。
　　“嗯，好的。”
　　/
　　下课后，陈格拉着她们小组四人聊天。
　　陈格一脸兴奋，抛出问题“诶诶诶，你们知道这次考试年级第一是谁吗？”
　　乔磊有些激动，对这个问题挺有参与感，他凑过去“谁呀谁呀？”
　　陈翊然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玩笑“嘿，奇了怪了，你俩不追求自己考第一却这么好奇是谁考到第一。”
　　一个月的同学相处他俩已经习惯了某只陈狗的嘴贱，陈翊然的调侃并没有影响他俩的兴致。
　　陈格还是一副戏精神态，“是三班学霸班草李承航啊！”
　　对于阮秋喜，课间聊天一般就是插科打诨，缓解下课业压力。但话题突然提到李承航，那她可就精神了。就像有颗小石子丢入她心里的静湖，湖面激起阵阵波澜。
　　乔磊挺意外的，“哇哦，没想到他长得帅成绩还这么好”，他接着看向他同桌，“诶陈翊然，你跟他不是一个篮球队的嘛？”
　　阮秋喜抓住终点，篮球队，跟陈翊然一个篮球队。
　　陈翊然听着他们聊天，没啥吸引力的聊天内容，有些困。他不紧不慢的打着哈欠，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态，“帅吗？还行，相比之下还是我更帅吧。”
　　“咦——”三个人受不了陈狗的自恋，异口同声发出鄙夷的声音。
　　本次聊天以陈翊然一如既往的自恋结束，三人如同飞鸟离去，转过身子回到自己座位。
　　陈格偏头和阮秋喜搭话，“阮阮，班会课老韩突然叫到你名字，吓死我了。”
　　阮秋喜还在后怕，“是啊，我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还好，只是黑板报。”
　　“不啊不啊，跟你一起出黑板报的是美术小组，里面有两个女生是初中同学，一直都是死对头。你跟她们一起合作，一定要注意，她俩之间的矛盾别把你掺合进去了。”
　　“哦？还有这回事？关系一直不好为什么还要一起进美术小组。”
　　陈格摊着手，“大概是多年死对头的执念吧，两个人都想压过对方一头。”
　　阮秋喜无语了，叹口气，“行吧，只要她们认真对待黑板报就好，毕竟这是要参加评比的。”
　　/
　　阮秋喜组织美术小组在放学后留下画黑板报，第一件事就是商讨黑板报主题。
　　她语调轻快，“你们先聊哈，我去一下厕所，很快回来。”她不认为出黑板报对于她们来说是什么大问题，加上美术小组，她们一共五个人。
　　短发女生徐薇认为：“既然是喜迎新学期，那还是画同学们朝气蓬勃的形象比较好。”
　　话音刚落，另一个女生杜雅提出反对意见，“我不认可，图画太多会太幼稚，还是多些一些知识点才更一中勤学成才校训。”
　　“黑板画黑板画，光有知识点那能叫画？”徐薇语气有些尖锐，尖锐到嘲讽。
　　杜雅的脸拉下来了，“你非要跟我作对？”
　　“是你跟我作对吧？我加入美术小组你就也加入？”
　　“你！”杜雅拍下桌子，狠狠瞪她一眼，拎着书包往外走。
　　徐薇也不高兴，在她走后也拎着书包走了。
　　阮秋喜从前门进入，一眼就发现少了两个人。
　　“咋回事？！怎么看见徐薇和杜雅都走了？”
　　一位戴眼镜的姑娘淡定回答：“她俩向来相看两厌，谈不合就吵，一吵就走。”
　　阮秋喜瞪着眼睛，她觉得不可思议，“还带这么玩的？”
　　多年的死对头就是她俩？
　　“别管她们了，我们先画吧，时间不早了。”
　　阮秋喜在震惊之余就是不满，她不满她俩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再然后就是庆幸，还好还有两位同学留下，她们仨可以一起为班级板报评比出力。
　　眼镜姑娘看向她俩“这上方的怎么办啊？我够不到”，她伸直手，离黑板上方好大一截距离。手掌张张合合，黑板与娇小姑娘的对比，有些滑稽，逗得阮秋喜和另一位姑娘一笑。
　　阮秋喜看了看两位娇小姑娘，怎么说她也是一米六八的个头，主动请缨“我来吧。”
　　她拿着粉笔举起手，发现一中的墙挺高，她的手能碰到，可这样就不方便画画了。
　　阮秋喜拿过她的板凳，踩在上面。旁边的姑娘看着她踩在板凳上，忙过来要帮她扶住板凳。阮秋喜轻踩下，觉得还行，“不用不用，我自己小心点就好，我们任务重，关键时间还很紧。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你们快去画自己的部分吧。”
　　眼睛姑娘有些意外，可明天的确是截止日期，只好提醒她小心一点。
　　阮秋喜画着画，忍不住碎碎念。
　　老韩说得迟，别的班都快画一半了才通知她们，时间本就紧张，眼睛妹子又有课外辅导班，她们想找一个共同的时间可真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吧，徐薇和杜雅又发生矛盾，少了两个人，使原本就困难的黑板报小组更是雪上加霜。
　　她拿粉笔准备画柳条，身体随着手微倾，脚下一个没踩住，阮秋喜害怕得“啊”出声，整个人直直的倾斜下去，她急忙用手想抓住什么，却没得来得及，只抓得一手空。幸好旁边的桌子卡住她，才避免了她与地板直接接触。
　　两位妹子听到阮秋喜的惊呼，连忙赶过去扶起她。
　　“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阮秋喜怎么样了呢？
　　阮秋喜不想说话，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
　　她慢慢起身，声音很低，“还活着。”
　　两位妹子本来很紧张，听到这三个字有些想笑，又觉得不礼貌，只是弯弯嘴角，相互看看，没笑出声。
　　阮秋喜强行打起些精神，“好在上方的板报画完了，我们快点结束这个令人恼怒的黑板报吧。”
　　阮秋喜感到她的小腿火烧火燎地疼，刚才撞到桌子了。她试着触碰小腿，嘶，差点叫出声，应当是红肿了。
　　勉强撑到黑板报结束，她谢绝俩妹子要送她去医务室的好意。阮秋喜有个小癖好，心情不好喜欢一个人呆着。
　　她步伐缓慢，走到班级不远处学校的天桥。
　　阮秋喜扶着桥杆，晚风习习有些凉，带着她的短发飘动。马路边的路灯依着校内的大白杨，藤黄的灯光藏在大白杨绿茸茸的枝叶里，黄绿色交接，大白杨的叶片绿的不纯粹了，郁绿之中夹着朦胧的桔黄。天桥风景不错，一直是校内情侣的打卡地。
　　阮秋喜站在斑驳的光影下，她需要夜风吹走她的烦躁。
　　她刻意将脑袋放空，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树，风，路灯上。
　　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了。
　　“阮秋喜？”
　　她不回头也能知道是谁，这种好听的声线却无赖的语调只有陈翊然那只狗才会有。
　　陈翊然和阮秋喜并肩站，他上半身略微向前倾，头偏过去看她的脸，“还真是你！大晚上的在这傻站着干嘛呢？”
　　事实上阮秋喜确实没回头，她保持原有姿势不变。她得承认，今晚的事故让她心情压抑，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是有些小感动的。尽管这感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的出现，让她有了倾诉欲。
　　“出板报，两个女生闹矛盾走了，我没踩稳板凳摔了。”
　　“……这么惨？”
　　“是呀，就是这么惨”她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这夜里的风，轻到抓不住。
　　“嗨呀”，陈翊然转过身子背靠桥杆，双手张开随意搭着最上面的那根栏杆，“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有难处都不想着我？”
　　“你？”这次她回头了，对上他的眼睛，挺质疑的。
　　“对啊，我怎么了？这么瞧不起我？我画画很好看的好不？你忘了我上次画的图了？”
　　“……”
　　“那画图跟画画能一样吗？”
　　陈翊然理直气壮地回看她，一眼不躲，开口道：“差不多，反正我画画也不错。”
　　她转回头，得，她就不该跟他开口。
　　“别不理我啊，你干站着也不行啊，小女生一个人多不安全。”
　　阮秋喜看着前方，目无焦距，“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考虑。”
　　陈翊然偏头看了她的呆样，转过头轻笑出声，“行，那我陪你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