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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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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寻小时候听阮寻说,柔城的破镜山很美,日出于此,日落于此。
天还未亮,沈向寻从床上爬了起来,带上画板去了破镜山。
破镜山上的小径旁种了许多树,冠盖繁盛。偶尔山间起了风,树枝摇曳,哗哗作响。
沈向寻找了处长椅坐下,架好画板。此时天空微微泛着鱼肚白,山上却已经有不少人。
沈向寻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正对着天空。
有一点困意袭来,沈向寻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就听见有人惊叹。
沈向寻睁开眼。
鱼肚白的天空被撕破了边际,染上一丝橘色。接着便窥见了天光,向四周乍泄。
沈向寻小幅度伸了伸懒腰,从拍摄的图片中挑了一张,发了好友圈。
[千与千:我窥见了天光。]
刚发出去没多久,沈向寻收到了点赞消息。
[陈迹点赞了您的好友圈。]
沈向寻弯了弯眼,打开与陈迹的聊天页面。
[千与千:早上好。]
对方几乎是秒回。
[?:早上好。]
沈向寻打下“你怎么醒这么早?”,按下发送键。
同一时间,她收到了对面发来的“起这么早?”
沈向寻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唇。
[?:生物钟。]
[千与千:早起看日出。我小时候常听我妈妈说,柔城的破镜山很美,日出于此,日落于此。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很美。]
[?:我妈也和我说过。]
[千与千: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没见过。]
沈向寻抿了抿嘴,然后在键盘键上敲下“明天一起看日出吗?”
[?:好。]
沈向寻唇边染着笑意。
[千与千:一言为定。明早五点破镜山入口处,不见不散。]
[?:嗯,一言为定。]
沈向寻收了手机。此刻太阳已经有些晃眼了,她微眯着眼挡了挡,开始作画。
天光初泄的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顷刻便跃然纸上。
山间起了风,群山茫茫,玉树葱葱。
***
当天傍晚,陈迹收到了罗良的信息。
那姑娘退学了。
陈迹当即买了回阜城的车票。
想到什么,陈迹打开与沈向寻的聊天页面。
[?:抱歉,要放你鸽子了。]
彼时的沈向寻正在柔乡街的某家超市里买东西,手机落在民宿充电。
沈向寻回想起昨天晚饭的菜式,猜测陈迹的口味,买了些东西。
等沈向寻回到民宿里看到那条信息的时候,陈迹已经在车上了。
昨晚没睡好,中午补了个觉。现在陈迹也不困,塞着耳机听歌,阖着眼。
慵懒微醺嗓调的英文歌里忽然跳出来信息提醒音。
陈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什么表情的睁开了眼。
[千与千: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要回去一趟。]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隔了会儿陈迹才收到信息。
[千与千:那你还回来吗?]
陈迹想了想,随手回了句“看情况”。
对方回了个“一路平安”,陈迹回“好”。
对面没再发信息,陈迹锁了屏,准备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信息提醒音再次响起。
[千与千:我能去吗?]
[千与千:我不打扰你,刚好老师布置了作业,我去采采风。]
陈迹想说那地方没什么可采风的,垃圾随地可见,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几乎每个人都会吐粗话,混混多。
实在不适合她采风。
[?:那里环境很差,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可能不适合你采风。]
[千与千:画的风格不止一种。采风不一定要到莺飞草长,鸟语花香的地方。]
[千与千:再说,我以前学过一些防身术,能保护好自己的。]
陈迹垂眸看着信息,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向寻见对面没回消息,心里有些没底。
我这样是不是打扰到他了啊?
她在发送框打下“算了,我开玩笑的,祝你一路平安”。
隔了会儿,对面才回。
[?:嗯,早睡。]
沈向寻关了手机,咕哝了一句“骗子”。
说好一起看日出的。
***
阜城,凌晨三点。
夜空里有寥寥几星,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路灯三三两两的照着街道。
陈迹换了身衣服,还是一身黑。他双手插着兜,带着卫衣连帽,走在寂静的夜里。
陈迹到房子门口的时候,罗良已经在那等着了。
一见陈迹,给他让了道,喊:“陈哥。”
陈迹拿钥匙开门,随口应了一声。
进了屋,陈迹随手按下门关处的开关,放下钥匙。沉睡了近两天的房子豁然亮了起来。
屋里的满地狼藉在趁机走之前已经被他收拾干净了。房子算不上大,但莫名有些冷清。
陈迹给罗良拿了罐啤酒,自己拿了矿泉水。
陈迹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问:“那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罗良咽下嘴里的啤酒,答到:“是这样,前几天收到你消息,我从他们班过了好几回,没见着她。一开始以为是她下课可能有事儿错开了。但是好几回都没碰着,我就从他们班随便扯了个人问了下,才知道她那天没来……”
罗良又喝了口,继续道:“昨天我又去了几回,她也没来。我想着她妈不是……那个了吗,可能没走出来要缓个几天,就没和你说……”
说到这,罗良声音小了点,偷瞄了一眼陈迹,见后者没什么表情,顿了顿道:“然后昨天下午有人传她退学了,我去问了问我们班上的董好,就是我们都喊她‘百事通’的那个,她消息灵又真。这才知道那姑娘真退学了。
“不过听说她申请退学的时候是用的赵强的手机……”
她怎么可能会和赵强那种人走到一起去?
“后来我们去她家,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这才知道她把房子也卖了。”
陈迹皱了皱眉,问到:“她人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陈迹过了会儿,站起身往外走。
“陈哥你去哪儿?”
陈迹没回头,丢了一句:“赵强。”
罗良拿起他来时放在门口的伞跟了上去。
***
阜城虽然叫城,但只是个小县城。这儿的人脾气都不好,昨天能因为一个眼神吵起来问候祖宗十八代,今天也能因为买东西少找了几块钱而大打出手。
这儿实在不缺混混,但赵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混混。他爸是阜城做官的,家里在阜城这儿算得上是有钱人家。赵强仗着这个嚣张跋扈了很久。
之所以说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混混,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打架,只会凭着那张嘴唬人,张嘴就是“小心我告我爸”,一旦碰见个真本事的,立马就怂。
陈迹是从这儿长出来的。他女朋友换的勤,没少被人找麻烦。麻烦找的多了,慢慢的陈迹在那个圈子里有了点名气。于是不少麻烦慕名而来。陈迹就在麻烦里辟出一条路,后来没什么人找他麻烦了。
赵强是怕陈迹的。当赵强眯着眼打开门看到陈迹的时候,整个人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转头就要去找他爸。
陈迹手勾住他的衣领:“别跑。”
赵强深吸一口气,准备喊爸,又听见身后那位说:“也别喊。问你点事儿。”
赵强眼珠子一转,大事不妙。
“陈……陈哥,我知道的哪有您多啊?”
陈迹没理他这句话,把人转过来,带到跟前。
“退学那姑娘,怎么回事儿?”
赵强心里咯噔一下,装傻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有人退学了。”
陈迹看着他,不说话。那双眼眸在夜里格外清明,带着一丝微妙的压迫感。
赵强眼神躲闪,半晌不说话。
陈迹叫了声罗良。
赵强心一慌,一句“爸”就要脱口而出,却在刹那间被蒙住嘴。
是罗良。他一只手给陈迹撑着伞,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动她。”雨夜里的风有些凉,陈迹把衣服拉链拉到顶,“到底谁干的?”
罗良接到陈迹的眼神示意,松开手。
赵强被风吹得一哆嗦。
当天夜里,王达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他随便披了件外衣,趿着拖鞋去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
等他开了门,眯着的眼睛还没看得清,就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
“退学那姑娘,你干的?”
王达意识还没清醒,脱口而出道:“是……”
话还没说完,就当头迎来一拳。
王达顿时清醒,骂了句脏话,又是一拳。
罗良连带着伞早被陈迹赶回家睡觉去了。
两个人迅速在雨里乱作一团。
陈迹到底是麻烦事儿经历的多了,知道怎么挡招,同时又向对方送招。
最后,他听见王达阴狠的声音:“你等着。”
陈迹嗤笑了一声,没答。
***
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天空中极致的黑夜被撕裂,变得灰白。
楼下街道两旁不少的早餐店开始营业,油条在微微发黑的油锅里翻滚,面条从冒着白烟的沸水里被打捞起。
陈迹回去睡了一小会儿,此刻在某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早餐店里。
他握着吸管,微微用力,穿破了豆浆杯封的那层膜。
陈迹脸上有一道抓伤——王达挠的。
他喝着豆浆,打算去找找那姑娘。
阜城虽说不大,但真找起一个人来的时候又不是那么小了。
直到当天中午,他看到了沈向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