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盛夏》源北North

2、第2章

　　餐厅，方知知的组员们都已经到来，正在聊着之前林初盈提到的新剧，刚好今天开播。
　　她的编剧小组一共四个人，徒弟向寒比她小了三岁，还有两个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方知知虽是前辈，但和组员们的关系十分融洽，经常聚餐，还会一起说笑。
　　就像这顿饭，明明是向寒提起，说要给她接风，但一定是方知知结账。

　　“我想吃糖醋小排。”向寒指着墙上上诱人的图片。
　　“我也想。”两个小编剧点头如捣蒜地附和着。
　　“那就点两份糖醋小排。”方知知口齿不清地说着。

　　突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马上到了，路上有点堵。”
　　方知知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路方言。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手机轻轻搭在左耳旁。

　　“背影杀手……”
　　“是的……”
　　组员们的目光也被路方言吸引。

　　他虽然穿着衬衫西裤，但置身这种高级的古色古香水榭风格装修的环境，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和订婚宴那日的认真严肃不同，方知知觉得，清风霁月，大概很适合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路方言。

　　她看着他径直向前走到尽头，右手边角落的桌子上的两个男人朝他招手，他顺势坐下。

　　“正面也很帅……”
　　“是的……”
　　“别看了，继续点菜。”害怕偷窥被发现，方知知转过头，“大家都是影视民工，看过那么多帅哥了，怎么还对着一个路人犯花痴？”

　　“不一样的，知知姐”向寒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继续扭脖子看着路方言，“现在的男明星帅的只有脸，还有可能是整的。但这个男人有那种气质，你懂吗，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方知知思考着向寒的话，又转过头看了一眼。
　　似乎是目光太灼热，路方言突然抬起头望向她，对她微微颔首。
　　方知知有些不好意思，也朝他点了点头又快速转了回来，“点菜！五分钟内点完！要不然我不请客了！”

　　——

　　滨江东路是淮州著名的商业街。
　　把方知知放在餐厅门口后，路方言在附近转了十多分钟才找到停车位。

　　角落餐桌，他才刚刚落座，旁边的长发男就开始打趣，“路医生真的是，难约就算了，还迟到。”
　　路方言不咸不淡地回怼：“每周一周四上午有我的门诊，想约路医生可以去挂号。”
　　“去医院干嘛？去看你装的人模人样、平易近人、温和大度？你同事知道你私下这么不好交流吗？”

　　路方言没再理他，只是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
　　见伶牙俐齿的路方言竟然在斗嘴上吃瘪，长发男得意地叫服务员走菜。
　　他是路方言的表弟，叫纪程和，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今天叫朋友们来帮忙想求婚方案。

　　纪程和从小到大跟着路方言的脚步读书，有个年纪相仿又过于优秀的表哥，没少被父母嫌弃。
　　直到近些年他交了女朋友，而路方言还是年年被家里催婚的单身狗，他才略微扬眉吐气。

　　坐在对面的周止旭问道：“最近很忙？”
　　路方言“嗯”了声，“在为了评副教授而努力。”

　　回答完，路方言的余光中出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他抬眼望去，发现了正在偷窥他的方知知。
　　他大方地对她颔首，明显感觉到了对面的人有一丝局促。

　　周止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个女人，五官有些英气，但微笑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减淡了许多攻击性。
　　素白色半袖衬衫领口微微张开，露出白皙的脖颈，整个人温柔又大气。
　　即便右脸有些肿，依旧不影响她是个美人。

　　“谁啊？”周止旭问道。
　　路方言淡淡回答：“刚刚载的一个乘客。”
　　纪程和还沉浸在斗嘴胜利的雀跃中，没有跟上节奏，“乘客？医生这么缺钱，还要兼职做司机？”

　　周止旭觉得新鲜，和路方言同个寝室住了八年，又都在医疗系统工作，他身边的女人周止旭几乎全都认识。
　　这还是第一次，路方言在一个与工作无关的人身上，视线停留这么久。

　　而且听他刚刚的话，他不仅让那个女人坐了他的车，还在高峰期载了她一路？
　　周止旭略带八卦地说道：“乘客的意思就是，过客。”
　　路方言“嗯”了声，继续喝茶。

　　周止旭对他这幅常年神在在的模样了如指掌。
　　路方言自己都没反应，他跟着操什么心？
　　他继续帮纪程和筹谋着求婚计划。

　　路方言思索着方知知那一桌刚刚点了两份的菜，突然问起：“糖醋小排好吃吗？”
　　纪程和：“？”
　　“我想点一份。”

　　“自己下单！我家招牌菜你居然记不住！”
　　路方言无视纪程和的咆哮，扫了桌角的二维码准备下单。

　　终于发现路方言的反常，纪程和推了推他，问道：“你怎么了？单身久了，听到我们讨论这么甜蜜的话题，心里苦，想吃点甜的？”
　　“不行？”

　　路方言一言不发地吃了二十多分钟，纪程和终于忍不住吐槽，“大哥，叫你来帮我出谋划策，你不说话就算了，一块排骨都不给我留。”

　　路方言轻呵一声，“我单身，不懂求婚。而且我心里苦，得多吃点甜的。”
　　“……”
　　他还不忘点评，“排骨的味道不错。”

　　——

　　因为牙疼，方知知吃东西有点困难，她只好灌了个奶茶饱。
　　她走进卫生间，看见两个小女生正在洗手台补妆。

　　“快看看我的底妆还好吗？”
　　“完美的奶油肌。我的口红呢，怎么样？”
　　“这里稍微有点涂出去了。”女生在小伙伴的唇前比划着，“那三个男生也太帅了吧！要不是来卫生间，根本发现不了！”

　　“我喜欢那个长头发的，他真的好漂亮！”
　　长发男人？那不是路方言那桌？
　　方知知放慢脚步，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太漂亮了，比女人还美，和他站在一起压力太大。我喜欢他旁边那个，一直安静吃饭，他的喉结好性感，还系了领带，一看就是禁欲系的男神！”
　　长发男人旁边，不是路方言吗？

　　方知知洗好手，从卫生出来，发现两个小女生满怀期待地举着手机站在路方言旁边。
　　“抱歉，不方便，我有女朋友了。”长发男人拒绝着。
　　“不好意思，我也不方便。”路方言也紧跟着回答。

　　态度强硬，丝毫不给机会。
　　看着小女生饱受打击地表情，他也没有怜香惜玉，只是伸了伸手，示意他们离开。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
　　方知知有些失落。
　　果然，人家拉自己真的是误打误撞，或者可能只想顺路挣钱点？

　　——

　　这一晚，方知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清晨，路方言穿着居家服在厨房做早餐，阳光透过窗，把他的身影照的修长。
　　然后他走进卧室，轻轻吻着方知知的脸颊，用宠溺的嗓音说着：“宝宝，起床吃饭了。”

　　“叮铃铃——”方知知被电话铃声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是林初盈。
　　“什么事？”方知知有些起床气，语气不善地问着。
　　林初盈早就习惯了她昼伏夜出的作息，没有在意，“你前几天不是说要找房子，我帮你问了一圈。你介意和男人合租吗？正经人。”

　　听见“男人”两字，方知知觉得太过离谱，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什么？”
　　“就卿总订婚宴上那个医生，他之前把房间租给师弟了，现在师弟出国读博士，房间就空了下来。”

　　？？？
　　路方言？
　　方知知一个鲤鱼挺坐了起来。
　　然后想到他有女朋友了，她又躺了下来，“会不会不方便？”

　　“有独立的卫生间，没什么不方便吧？”
　　“他女朋友不会误会吗？”
　　“他有女朋友？”林初盈觉得好笑，“开什么玩笑，我认识他快五年，就没见过他对女人感兴趣。”

　　所以？他单身啊？
　　那他为什么那么说话？
　　林初盈的提问打断了她的思绪，“住不住？”

　　“我住我住！就这个了，你帮我说一声！”
　　“行了，我直接把他微信推给你，挂了，忙着呢。”

　　看着林初盈推送的微信名片，方知知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有些脸红。
　　怎么……二十七岁的人了……还和小姑娘似得思春。
　　都怪他！声音太诱人！长得还那么帅……
　　但知道他没有女朋友，确实很开心……
　　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他？

　　她洗了把脸，斟酌着词语给路方言发了好友申请，那边的通过倒是很快。
　　方知知表明来意后，路方言表示今天刚好有时间，可以来看房签合同。

　　——

　　下午两点，方知知战战兢兢地站在路方言家门前。
　　想想昨天做的蠢事，他应该记得自己吧？
　　他肯定记得，先是唐突地上了他的车，要他微信被拒绝后，又大手一挥给他转了两百块的打车费……

　　方知知紧张地摁下门铃，路方言打开门，神色顿了顿，好像有些意外。
　　她自报家门地介绍，“很巧，又见面了，我是你的新房客。”

　　路方言记得这张戴口罩的脸。
　　想想她随手转给自己的二百块钱，怎么都和林初盈形容的“被房东赶走了快没地方住了，一个小姑娘只身在外地闯荡不容易”惨兮兮的形象不符。

　　但他还是侧过身，给她拿出一双拖鞋，“先进来吧。”
　　“谢谢！”

　　看着方知知把鞋摆好，路方言问道：“你被房东赶走了？”
　　大约是教养使然，虽然是没什么语气的疑问句，也没有逼迫感。
　　“对。”算不上赶吧……房东阿姨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外地人，工作不稳定？”
　　“对。”编剧嘛……娱乐行业的工作在大众眼里就是不稳定。
　　见她回答得诚恳，路方言也只好点点头，他走在前面推开两扇门，向她介绍：“左边是卧室，右边是浴室。”

　　方知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张望着，“我什么时候能搬过来？”
　　“下周吧，我师弟还有些杂物没有搬走。”
　　路方言继续往里走，依次介绍着阳台、客厅、餐厅、厨房……
　　最后拿出合同和证件，“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吧。”

　　方知知翻看着合同，突然发现里面还写着宠物条款，她小心翼翼地说着：“房东，我有只猫。”
　　她知道一般的医生都有洁癖，很难接受掉毛的动物。
　　难道即将开始的同一屋檐下生活，要因为一只猫功亏一篑吗？

　　路方言似笑非笑，问道：“你不是工作不稳定，怎么还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