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80、白玫瑰

　　虽然四周的一切都变成了无止境的黑色，但是薇尔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多洛雷斯以及六目。

　　“你可能不知道六目的能力，六目的能力和前五位目都不同，他的能力是创造出封闭的空间，在这个他所创造的封闭空间内，能够运用前五位目的能力。”多洛雷斯松开捂着左肩的手，重新执起镰刀。

　　薇尔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原本应该血肉模糊的左肩，除了衣服上的血迹，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他没想到在这短暂短暂的几分钟，多洛雷斯的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

　　多洛雷斯挥起镰刀，向薇尔发起进攻。锋利宽大的刀刃如同一轮残月，能够将一切斩断。

　　薇尔再次改变手中的武器，这次变出一面坚硬的盾牌，挡在身前，抵御多洛雷斯的刀刃。

　　“你明明已经没有了神力，为什么还能使用神器？”多洛雷斯问道。

　　镰刀的尖端在盾牌的表面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深浅不一的沟壑。

　　“我早就已经不是神族了，可能变成魔族了吧。”

　　薇尔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多洛雷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之中似乎在担忧什么。

　　多洛雷斯回头看向身后的六目，命令道：“给我破坏这个烦人的东西。”

　　目抬起手，向薇尔轻轻一弹指，薇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中的盾瞬间一分两半，掉落在地。

　　这是二目分裂一切物体的能力。

　　薇尔呆愣在原地，冷汗从额角流下，一时之间慌了手脚。都怪他刚刚粗心大意，没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是二目的能力。眼下手中唯一的武器被破坏，他该如何迎战多洛雷斯？

　　“你看上去好像很慌张啊。”多洛雷斯看向薇尔，轻笑了一声。

　　“我没有……”薇尔的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心虚。

　　多洛雷斯缓缓举起手，六目立马明白了他意思，向薇尔走来。

　　薇尔警惕地向后退去，但是刚后退了两步，就感觉一股沉重的力量压制在他的肩头，越是后退，越是举步维艰，到最后，不得不屈膝跪倒在地。

　　这是三目的能力——重力。

　　他的双手撑在黑色的地面上，柔软触感从指尖传来，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黑色的地面下隐藏着混战中倒下的躯体，尚有一丝残留的余温。

　　薇尔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六目，又看向六目身后的多洛雷斯。

　　“有本事就跟我一对一。”薇尔讥讽多洛雷斯。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二对一？”多洛雷斯笑了，“你该不会觉得他们是人？他们不过是我制造出来的人形‘武器’罢了，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神族终究摆脱不掉人的根性——自私、贪欲、欺骗、背叛。人的心就像是个无底洞，就算我给了他们权势与力量，他们仍然不会全心全意地听命于我，也只有目，这三百年多年来一直跟随着我，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六目突然从薇尔的面前消失不见，下一秒，一只手从他的背后袭来，紧紧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面提起。一股剧烈的震动感沿着六目的手臂传到薇尔的脖子，然后扩散至全身，胸腔内的五脏六腑像是炸裂一般，疼痛难忍。但是薇尔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全身的肌肉都已经麻痹，不受他控制，只能在心中哭喊。

　　“四目的瞬移能力配合着五目的音波能力，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多洛雷斯慢步走到薇尔的跟前，欣赏着薇尔的痛苦姿态，“无法反抗，无法发出声音，像是被巨蟒咬住喉咙的猎物，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死亡快点降临，结束当下的痛苦。”

　　鲜血从薇尔的嘴角、鼻腔、眼眶中缓缓流出，他的瞳孔逐渐涣散，意识越来越模糊。

　　多洛雷斯伸出手，轻轻撩起薇尔的发丝，道：“薇尔，你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让你这样死了，未免太过可惜，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做成目，成为我的武器。”

　　六目将薇尔扔在地上，多洛雷斯抬起镰刀，放在薇尔惨白的脸上。

　　“就是因为人有五官，所以才会有欲望，才会心生恶念。先把你的鼻子和耳朵切了，再挖出眼珠，把嘴巴缝上，我会将你做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工具。”

　　多洛雷斯正准备划动镰刀，却突然身体一僵，看向身后那一片漆黑，只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穿过黑暗，来到了六目的封闭空间。

　　是三目回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多洛雷斯看向三目，“神之境的那些家伙，一个都不留地解决了吗？”

　　三目点了点头。

　　“那就好，没有用处的狗就应该早点处理掉，免得留下祸患，日后回来咬主人。”

　　薇尔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不清，身体也不受他的控制，但还是能听到多洛雷斯的话语。他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一块巨石砸落在他的心头，难过至极。

　　所有人都死了吗？

　　薇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离开神之境前的景象——魔族与神族无助地围坐在处刑台的四周，等待着希望的降临，那里还有身为普通人的罗德烈亚，还有他的师傅班纳特……他们都死了吗？薇尔有点难以接受，准确来说，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反抗多洛雷斯，那他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意义？他又该为了什么而殊死搏斗呢？

　　或者说，他还有能力去反抗多洛雷斯吗？

　　薇尔的嘴角微微抽出，他笑了，笑得无奈又凄凉。

　　以前他总是以为正义永远会胜利，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了，不是正义赢了，而是真相输了。一旦真相被掩盖，谎言在上面筑巢，人们便陷入矇昧与无知之中，相信那些自称是神的存在是至高无上的信仰。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们继续吧，薇尔。”多洛雷斯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薇尔，再次将锋利的镰刀伸向他满是血痕的面孔。

　　薇尔突然抬起僵硬的手，握住刀刃。他没有放弃，他也不能放弃，因为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如果连最后的希望都放弃了，那么人间就会和神之境一样——成为下一个“永远是黑夜、没有白天”的地方。

　　如果他放弃了，会有多少人死去？会有多少人被欺骗？

　　他之前总是恨，恨自己，恨这个世界，恨别人。

　　而如今，比起恨，他内心更多的是渴望，他渴望曾经和以利一起在钴蓝镇度过的那段和平时光。没有战乱，没有纷扰，有的是宁静的清晨，安逸的午后和闲散的夜晚，不用考虑从天而降的灾祸，只需安心地享受当下。人活着，可能就是为了这样的生活吧。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尊卑，都是生命中的晨雾，一经磨难的炙烤就化为虚无。

　　如果能够再见面，我们还能重新认识吗？

　　薇尔的脑海中反复回响起这一句话，以及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不甘心，他的内心非常不甘心。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局！

　　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悲剧结尾！

　　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在黑色的地面上，像是一颗种子落入土壤，萌发出嫩绿色的新芽，将镰刀紧紧缠绕，伸展出茂密的枝条与绿叶，吐露出饱满的花苞，最后，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纯净如雪的白玫瑰。

　　多洛雷斯见事情不对劲，想要将镰刀收回，可怎想薇尔像是没有痛觉似的，紧握着刀刃不放。直到白色的玫瑰花将整个镰刀缠绕、覆盖，镰刀像是失去了多洛雷斯的控制，散落成无数的千纸鹤，扑棱着翅膀飞向上空。

　　多洛雷斯皱紧眉头，向后退了两步，阴沉着脸看向薇尔，“你竟然能够自己突破潜能？薇尔，你果然很有成为魔族的天分，班纳特真是养了个不得了的祸患。”

　　薇尔不明白多洛雷斯在说什么，他只觉得此时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而是受本能控制。他的心中只想着打败多洛雷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丝的想法。就好像身处于朦胧的梦境中，任由意识随着剧情前进，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实现自己最终的意义。

　　不能辜负这一路的艰辛，不能辜负重要的朋友，不能辜负死去的无辜生命，不能辜负自己的人生……

　　生命就像是一颗种子，苦难是肥沃的土壤，悲剧是滋润的雨霜，只有经历过苦难与悲痛，才能绽放为美丽的花。

　　玫瑰总是带着荆棘，美丽总是带着疼痛。但是正因如此，生命才显得格外动人心魄。

　　薇尔从地上摇晃着站起身，他看到自己的发梢由原本的金色逐渐转变为憔悴的苍白色，他能感受到身体内有强大的力量涌出，但是也同样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力量的代价是昂贵的，但是至少，他现在有能力去为这个世界做出点什么。不管怎样，都比躺着等死强。

　　“六目！”多洛雷斯唤六目。

　　六目闪身出现在薇尔的面前，握紧拳头向薇尔砸去。

　　薇尔的眼眸中仿佛装着一个时间凝固的世界，没有一丝半毫的波动，任由六目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将他打飞出去。

　　六目的拳头沾染了薇尔的鲜血，种子在他的皮肉上生根发芽，等到他反应过来是，整个手背已经缠满了荆棘，并向着手臂爬去。

　　六目是工具，没有多洛雷斯的命令，便僵立在原地不动。

　　“蠢货，快把那条手臂砍了！”多洛雷斯对六目命令道。

　　六目当机立断，立刻徒手将那条缠满荆棘的手臂砍断。

　　手臂掉落在地，两朵白玫瑰缓缓绽放。

　　“可恶……偏偏是这样的能力。”多洛雷斯看着薇尔，恨得咬牙切齿。

　　薇尔从地上缓缓站起，随手擦了擦唇边的鼻血，然后抬起头看向多洛雷斯。

　　可能是薇尔的目光过于平静，使得多洛雷斯情不自禁慌了神，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多洛雷斯随即想起这里是六目的封闭空间，他何须畏惧？

　　“六目，用你的能力直接一招毙命杀了他。”多洛雷斯指挥道。

　　六目点了点头，然后一个闪身从薇尔的面前来到他的身后。

　　薇尔立刻察觉到了六目，迅速转过身，一道强大的力量直冲他的后背，完全来不及躲闪，将他直接击倒在地。

　　薇尔支撑着地面站起来，背后是一片火热的疼痛，但是不知为何，越是疼痛，他便越是清醒，越是觉得体内涌出无限的力量。

　　没等薇尔站稳，六目再次来到他的面前，手掌刺入了薇尔的胸膛，炽热的火焰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燃烧。于此同时，无数荆棘将六目缠绕，吞噬于盛开的白玫瑰之间。

　　四周的黑暗逐渐破碎，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薇尔缓缓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刺眼的光芒，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他眨了一下眼睛，神色依旧非常平静如水，只是内心觉得有些许的疲乏，但是他还能再坚持一下，他面前还站着最后的敌人。

　　多洛雷斯警惕地看着薇尔，他知道要杀死薇尔必须得牺牲六目，好在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薇尔已经遭受了非常严重的致命伤，不管是魔族还是神族，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创伤。

　　薇尔将六目的手臂从胸前拔出，止不住的鲜血湿润了脚下的土壤，荆棘在上面生长，并不断向四周蔓延开来。将血红的草地覆盖，将冰冷的躯体隐藏，缠绕过锋利的兵器，然后伸向光芒万丈的太阳，开出无数的白色花朵，将战乱的痕迹埋葬。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呢。”多洛雷斯向薇尔靠近，“很痛苦吧。”

　　薇尔自然是非常痛苦的，但是他已经不再抵触痛苦。曾经是伊恩为他挡下了本应该属于他的悲剧，如今，他将替整个世界挡下多洛雷斯造就的结局。

　　多洛雷斯扯开一旁的荆棘，抽出一把金剑，来到薇尔的身旁，道：“很遗憾，你还是阻止不了我。”

　　薇尔抿了抿嘴唇，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多洛雷斯雷斯，他踩着遍地的白玫瑰，用尽全力向多洛雷斯冲去，赤手空拳与手持金剑的多洛雷斯搏斗。锋利的剑刃不断划过他的臂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深深的红痕，一道又一道，凭借着誓死不休的觉悟与无所畏惧的气势，使多洛雷斯逐渐陷入被动，连连后退。

　　“疯了，真是疯了！”

　　多洛雷斯不明白，为什么薇尔还能继续战斗？明明已经受了致命伤，为什么还活着？他的手中明明握着剑，但是在薇尔的面前却如同一根羽毛一般毫无威慑力。这究竟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

　　“真是烦死了！”多洛雷斯举起金剑，向着薇尔挥砍而去。

　　一道红光乍现当空，然后洒落在白玫瑰间，将洁白的花瓣染成鲜艳的红色，彷佛以利回来了。

　　同时，一颗脑袋掉落在荆棘之间，睁着眼眸，看向面前的红玫瑰，神色温柔地笑了。

　　多洛雷斯的脸上沾染了薇尔的鲜血，荆棘在他的皮肉间生长。他用力撕扯，却疼得直流眼泪，但是不阻止这些东西，那他就将成为下一个六目。眼看着荆棘爬满他的全身，无奈之下，他在自己的身上点燃了一把火。

　　熊熊烈火在多洛雷斯的周身不断燃烧，烧毁了荆棘，但是也烧毁了他的身体。

　　最后，只剩下一个淡蓝色的人影，站立在花丛之间——那是曾经的多洛雷斯，没有憔悴的面孔，没有满头的白发，相貌英俊，神态年轻。

　　在他的体内，藏着一团隐隐若现的白光，似乎是沾染了太多人性的污浊，变得微弱而又秒小。

　　多洛雷斯看着地上烧焦的自己，自言自语道：“要找个容器才行……”随即想起站立在一旁，旁观者这一切的三目。

　　“三目，过来。”他命令三目。

　　三目向多洛雷斯走去，来到他的面前。

　　“虽然我讨厌女人，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活的容器……”

　　多洛雷斯将手伸向三目，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三目的身体时，三目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个女人。

　　“你……”

　　多洛雷斯话还没说完，三目直接一拳打在多洛雷斯的胸口，将他打飞了出去。他虽然没有了肉身，不会感到疼痛，但是如果他的灵魂受到重创，会直接魂飞魄散。

　　“你竟然背叛我！”多洛雷斯捂着胸口道。

　　三目的身形突然模糊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面容沧桑、身形枯瘦的魔族男人——原来是利兹。

　　“神首大人真是老眼昏花了。”利兹走到多洛雷斯的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是谁？我跟你没有仇吧？放了我，我可以带着你一起统治这个世界。”多洛雷斯试图说服利兹。

　　“哈，统治世界？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游戏。”利兹冷笑了一声，用力将他踩入满是尖刺的荆棘之中。

　　“等等，不要杀我！”多洛雷斯求饶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给我？真是可笑。十四年前也是如此，你踩着她的魂魄，我跪下来求你，求你放她，但是你偏偏让她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利兹脸色阴沉。

　　“你是罗伊沙的…… ”

　　多洛雷斯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个名叫罗伊沙的神族女人，想起了那个名叫利兹的魔族男人，想起来那时淡蓝色的魂魄化为粉末随着蒲公英一同飘向天空的画面。

　　同时，他的魂魄也四分五裂，飘向了天空。

　　是不是因为太强了，所以总是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能够随心所欲地决定一切？把跟从自己的手下视为工具，把普通人的性命视为尘土，义正言辞的背后是残忍至极的手段。这些真的正确吗？

　　多洛雷斯自己问自己。

　　直到他身处于生命的绝境，被他人支配生死，他才恍然明白曾经那些被他随意杀死的人们的心理——是多么的渴望活下去，但是世界却不给他们一丝半毫的希望。

　　他和无数被伤害的人一样，人生还有未完成的遗憾，只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不老不死、高高在上的他，一昧地享受凌驾一切的快感，早就忘记了曾经的愿望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多洛雷斯努力思索，可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直到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你在发什么呆？”

　　多洛雷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火红的枫叶林间，爱米拉正抱着梅里和布鲁诺一起站在不远处的枫树下。

　　“快过来啊，多洛雷斯。”爱米拉再次催促他。

　　这里是哪里？多洛雷斯疑惑地看向四周，哦，他想起来了，去年的时候他和布鲁诺说好要带爱米拉一起来这里看枫林，今天终于兑现承诺了。

　　“来了。”多洛雷斯快步向他们走去。

　　淡蓝色的光芒消失在空中，那一点微弱的光亮缓缓落入白玫瑰花丛，穿过荆棘，来到深处，那里沉睡着一位永远也醒不来的人，他神色平静，面带着笑容，因为他实现了自己最后的价值，也从无止境的痛苦中得到了解脱。

　　这不是一个好的结局，但却是他愿意接受的结局。

　　微弱的光芒落在他干涩的眼眸中，湿润了他的灵魂。

　　薇尔知道自己死了，却没想到死后的世界会是一片纯净无暇的洁白，白到一无所有，只剩下他自己。但又仔细一想，似乎是这样没错，死后除了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薇尔在这白色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傻站在原地。

　　好在没走多久，一个似曾相识声音打断了他。

　　这个声音并非来自于四周，而是来自于他的心中。

　　薇尔愣了一下，想起当初被困在神之境时也是这个声音指引了他。他回头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上面，我在上面。”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薇尔抬起头来，只见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点白色的亮光，因为光芒比较微弱，再加上四周白色的环境，所以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你是谁？”薇尔问道。死后的他变得更加单纯、直白，不再像活着时那般拐歪磨脚。

　　“我就是你们所说的‘创世之力’。”白光回答。

　　“就是那个本应该在离域的洞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创世之力’？”

　　“是的，我就是那颗决定着世界生存与毁灭的‘心脏’。”

　　薇尔的困惑得到了解答，他点了点头，走开了。如今的他已经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因为死了，也就没有了欲望，没有了爱恨，没有了执念。此时他的内心就如同一页干净的白纸，什么也没有。

　　“你要走去哪里？”白光叫住他。

　　“我也不知道，随便走走。”薇尔头也没回地说道。

　　“薇尔，别走。你为什么不问我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薇尔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会儿，觉得白光说的好像有道理，转过身看向白光，“那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因为是我把你带来了这里。”白光降落到他的面前，继续述说道：“这里是我的意识世界，因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你才能够进来。我本是一束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光，因为孤独，所以创造了一个世界，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够安稳地运行，我又创造了一个与它具有联系却相互分离的时空——就是你们所说的‘世界心脏’，也就是离域。当世界上的人们遇到危机或苦难时，便会来到离域，我会实现他们的愿望，为了世界的平衡，我也会收取昂贵的代价。直到有一天，一个心生歹念的人将我的全部力量占为己有，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份力量，他便假借神的名义，将部分力量分散于其他人的身上……”

　　“好长的故事啊，我不想听。”薇尔任性地说道，又一次准备转身离开。

　　“你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啊？都已经死了，反正闲着没事干，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白光忍不住指责薇尔。

　　薇尔听到它叹了口气，无奈一笑道：“我并不是闲得没事干，我要找人，虽然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你要找以利吗？”白光问他。

　　薇尔点了点头。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谢谢你将我救出来，作为感谢，我可以实现你一个心愿，不需要代价。”

　　薇尔看着白光，愣了许久，他有点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事情，让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这里是不是我的梦境啊？”薇尔再次环顾四周。

　　“都说了这里是我的意识世界！”白光很是无语，不耐烦地道，“快点说出你的心愿吧，实现了你的愿望之后，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与世隔绝的离域，以后再也不会干预这个世界的发展了。”

　　“愿望吗？嗯……”薇尔陷入了沉思。

　　他都已经是一个死人，还能有什么愿望？若是还有什么遗憾，那也只能是以利了。可是，如果他用这难得且珍贵的机会实现自己的小小私心，未免有点过于浪费了。

　　很早之前的他，是为自己而活。

　　后来的他，是为以利而活。

　　如今的他，是为这个世界而死。

　　薇尔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么？”白光问他。

　　“没什么，只是发现自己长大了。”薇尔看向白光，“我想好我要实现什么心愿了。”

　　“什么心愿？”

　　“我希望这个世界没有魔族与魔族，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人，在同一个世界里过着平淡又不平凡的生活。”薇尔笑着道。

　　“你……”白光倍感惊讶，这和它猜想的不太一样，它发现自己小看了这群弱小的生命，曾经随便创造的东西，竟然是最高的杰作。

　　“可以吗？”薇尔问它。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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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读者，感谢每一份支持。生命不止，笔耕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