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29、突然爆发的混乱

　　公牛用尽全力，他硕大的牛蹄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出深深的沟壑，但是身体却纹丝未动。贝鲁特这边依旧是一副轻松的神态，他握紧牛角，手臂用力，以压倒性的力量向前推进，将公牛强行逼退。

　　看台上观众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这样徒手的搏斗比起持剑带甲的表演显然更加紧张刺激，薇尔也看得目不转睛。

　　贝鲁特将公牛逼退后，绷紧全身肌肉，一口气将沉重的公牛抬离地面，举过头顶。

　　四周传来沸腾的掌声。

　　贝鲁特面朝观众，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后将公牛猛地砸向地面，震得整个斗牛场一声轰然巨响。

　　原本惊心动魄的斗牛演出变成了压制性的屠牛表演，虽然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表演，但是观众震耳欲聋的掌声证明了他们对于这场精彩表演的一致认可。

　　尴尬地站立在一旁的斗牛士原本想上前教训这个抢他风头的人，但是看在客人们的态度上，只好向场地外的助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已经死去的公牛抬走。

　　贝鲁特穿好衣服坐回座位上，问薇尔道：“怎么样？”

　　“战争之神的能力是什么？”

　　贝鲁特一口气干了玻璃杯内的啤酒，道：“蛮力，体力，爆发力。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三者之间的天赋也不相同，像我就是偏向蛮力和体力。”

　　“竟然会有这样的差别。”薇尔点了点头。

　　“下午我们去做什么？”贝鲁特问他。

　　“听说有歌剧的巡演来到这里，我们去看吧。”薇尔今天出门时看到了张贴在街头各处的宣传海报，他还从来没看过歌剧。

　　“歌剧……感觉好幼稚啊。”贝鲁特挠了挠头，但是眼下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最后还是答应了。

　　离开斗牛场，天色突然由晴转阴，风也大了起来。

　　“这天气变得真快，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薇尔抬头看向天空中迅速飘动的灰色云层。

　　“毕竟没两天就是十一月了，现在正是秋天，天气阴晴不定算是正常的。”

　　二人从路边揭下一张海报，顶着凛冽的凉风去往海报上印刷的地址。黄金城没有剧院，来这里游玩的人都是为了寻求刺激，像剧院这种舒缓休闲的场所自然是不会有的，所以这次歌剧表演的场所定在了废弃多年的斗技场。虽然斗技场已经荒废很久了，但是毕竟是当年规模最气派、装修最豪华的建筑，而且观众席位众多，中央舞台巨大，非常适合歌剧这样的演出。

　　来到斗技场所在的街道，隔着老远就看到正在排队买票的人群。之前毫无生气的建筑在挂上彩色的飘带之后，有了新的面貌。

　　“都变天了还有这么多人来看音乐剧？”贝鲁特看着冗长的队伍惊叹道，“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今天好像是第一场演出，所以人格外多些。”

　　虽然队伍冗长，但是买票、检票的速度很快，薇尔和贝鲁特没有排多久就进到了斗技场内部。

　　薇尔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来到这里，年少时的悲伤经历仍然历历在目，但是此时的他已经长大了，就算心中有些许的阴影，也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斗技场的舞台经过翻新和改造，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但是四周的座椅没有换新，只是打扫清理了一遍，能够明显地看出上面残留的磨损痕迹。斗技场的座位分为普通座、高级座、特等座。高级座是离舞台最近的环形区域，座椅精致舒适，还配备了茶几。特等座设置在二楼，是单独的小包间，空间宽敞，环境僻静，视野也极佳。剩下的位于一楼且数量最多的便是普通座。

　　贝鲁特的性格自然不会买普通座，然而高级座和特等座的数量不多，轮到他们的时候早就抢售一空，最后只能被迫选择了普通座。好在运气不错，随机抽取到的座位号还算靠前，不至于看个寂寞。

　　在工作人员指引下，观众陆续进场入座。距离歌剧开始还有十分钟，薇尔突然想要上厕所，只怪看斗牛表演时喝的啤酒太多。

　　“我去一趟厕所。”薇尔起身对贝鲁特道。

　　“速去速回哦。”

　　“嗯。”

　　薇尔离开人山人海的观众席，按着墙上的指路牌来到厕所，还没拐进厕所就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动静。他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墙角处站着两位扮相高贵的年轻少爷，而被他们堵在墙角处的是一位穿着奶白色兔子衣服的棕发小女孩，个子矮小，看上去大约十一二岁。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这个衣服好奇怪啊，还有兔子耳朵，你等会儿不会要上台表演歌剧吧？哈哈哈！”

　　两位年轻少爷嘲讽完之后，开始动手捉弄小女孩，一人拉着一只兔子耳朵。

　　“你这是要扮演兔子吗？来给我们提前表演一下。”

　　薇尔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推开了那两位年轻少爷，把小女孩挡在身后，然后用训斥的语气教训他们二人道：“你们两个男人在这边欺负一个小女孩也太过分了！”

　　“啊？你是谁？”

　　“穿得这么朴素，还帮这只‘小兔子’说话，说不定是歌剧组的茶水工呢。”

　　这二人完全没把薇尔放在眼里，甚至还连带着薇尔一起嘲笑起来。

　　好在没多久，一个拿着棉花糖的高个子男人赶了过来，单手将小女孩抱起。他看了看薇尔，又看了看那二位年轻少爷，便明白了事情的大半，对薇尔说了声“谢谢”后，抱着小女孩进入斗技场内部。

　　小女孩趴在高个子男人的肩膀上，冲薇尔微微一笑。

　　薇尔向她挥手回应。

　　两位年轻少爷瞥了一眼薇尔，嘀咕了一句“无趣”，也转身去了斗技场。

　　就在这时，隔着墙壁传来高亢响亮的音乐声。薇尔心说坏了，演出已经开始，赶紧直奔进男厕所解决正事。

　　等他回到观众席入座时，音乐剧已经开始了几分钟，缺少了故事前提的交代，接下来的内容看得他有点懵懵懂懂，但是大概的故事剧情还是能看明白。

　　舞台背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各种动物聚集在一起。不管是凶恶的狮子、猎豹，还是弱小的羚羊、松鼠，所有的动物今天都来到了这片草地，围成一个圆圈，轮流用唱歌的方式叙述他们被猎人伤害的回忆。它们或是被猎人射伤，或是被猎人夺走家人，亦或是被猎人驱逐出领地，一个比一个悲惨。

　　最后，一怒之下，它们决定联合起来反抗猎人。可就在它们探讨反抗计划时，一声枪响将喧哗的气氛完全击碎，陷入了紧张压抑的沉默。

　　紧接着，一位戴着面具披着兽皮的男人登上舞台，他便是猎人。

　　猎人手持着猎枪一边与动物们搏斗，一边歌唱自己猎杀的功绩，将歌剧的剧情带入高潮。

　　就当猎人以一敌多，场面愈发紧张激烈时，画面突然戛然而止，猎人的枪口正对着观众席，扳机被扣动，一声巨响回荡在舞台的上空。

　　薇尔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面朝着地面，一只巨大有力的手覆在他的身后，这是贝鲁特的手。就在开枪前的一瞬间，贝鲁特将他的身体强行按向地面。

　　“怎么回事？”薇尔一脸茫然。

　　“他想攻击你。”贝鲁特神情严肃地看向舞台上那个正在给猎枪装弹的猎人。

　　一时之间，观众席陷入混乱，人们你推我挤地向出口逃去。

　　舞台之上，除了猎人，其他扮演动物的演员纷纷从舞台的草丛中掏出了猎枪，朝向薇尔所在的方向。

　　“不好！”贝鲁特赶紧拽着薇尔往人群稀少的角落里逃去。

　　薇尔边跑边回头看向舞台，猎枪的指向依旧朝着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并没有跟着他一起移动。他叫住贝鲁特，“等一下，我们好像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贝鲁特停下来。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二人向着枪口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座位的后一排，坐着一个穿着兔子衣服的小女孩，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薇尔惊讶，这个小女孩不就是歌剧开始前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舞台上的众演员同时向小女孩射击，但是不知为何所有的子弹在靠近他们二人时突然改变了方向，向四周弹射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薇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们最好先躲起来。”

　　贝鲁特带着薇尔悄悄来到二楼的包间，包间的人早就跑没了影，他们就躲在包间内偷偷观望楼下的动静。

　　演员发现猎枪对于小女孩无效，纷纷丢下猎枪，从戏服内掏出匕首，跳下舞台，向着小女孩冲去。

　　高个子男人握紧拳头准备出手，却被小女孩拦住了。

　　小女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朝着向她冲去的数十个身影，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喊道：“你们尽管过来！”

　　薇尔看得不明所以，一个矮小瘦弱的小女孩要如何面对一群手持利刃的对手？但是下一秒，一幕惊人的画面出现了——所有向她冲去的所有人如同猝死一般顺便跌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仔细一看，他们竟然全部变成了稻草人。

　　“她是魔族。”在一旁看着的贝鲁特断言道。

　　“但是她看上去才十一二岁……”薇尔不敢置信，但是想到以利九岁就沦落成为魔族，那眼前这个小女孩就不算小了。

　　“她身边那个应该也是。”

　　薇尔摸着下巴看向下面的那二人，突然想起了维恩多送他的望远镜，赶紧掏出纸片。

　　贝鲁特看到薇尔从纸片中变出一个望远镜，惊讶不已，“你什么时候学的魔术？”

　　“这个……说来话长。”

　　薇尔懒得辩解，手持望远镜向下方看去，小女孩和高个子男人在望远镜中是两团红色的火焰，他们确实是魔族。薇尔继续移动视线，意外发现观众席的正上方也有两团红色火焰，但是当他放下望远镜，那里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薇尔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道：“快跑！”

　　下一秒，斗技场的整个顶部四分五裂塌陷下来，将舞台和观众席一并掩埋。好在薇尔和贝鲁特直接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逃过一劫。

　　“两帮魔族？”薇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一头雾水，“不是还没到红月夜吗？”

　　“谁知道呢？可能他们等不及了。”

　　此时室外正下着雨，再加上寒冷的秋风，薇尔和贝鲁特贴着另一栋建筑的墙壁，站在雨中瑟瑟发抖。

　　废墟之中尘土滚滚，高个子男人抱着小女孩从废墟下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一块还算平整的水泥板块上，然后脱下外套为小女孩遮雨。尘土在雨水的洗礼中逐渐淡退，另外两个魔族的身影显现出来。其中一位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修长的刘海遮盖了他的双眼，却无法遮盖住后面充满杀意的目光。另一位则从头到脚清一色的黑色，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甚至还把大半张脸蒙蔽起来，看上去非常神秘。

　　“那个小女孩总觉得有点眼熟……”贝鲁特摸着下巴嘀咕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高个子男人质问他们道，“红月夜还没开始，你们这样可就坏了规矩。”

　　“规矩？”深蓝色衣服的魔族任由雨水冲刷着他的面颊，“哈里大人只对我说，成为魔王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魔王，可从来没说过什么规矩。”

　　贝鲁特听到此处，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谁？”薇尔看向他。

　　“魔王十六夜中第十六夜就是她，安娜可可，有着能够将人变成稻草人的能力，她的能力有触发条件，但是具体是什么条件我也不太清楚。黄金城以及附近的几片村庄都是她的领地，她这次算是被对手找上门来了。”

　　“你竟然了解了这么多……”薇尔虽然知道魔王十六夜，但是对于这十六位魔王了解的非常少，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招惹他们中的哪一位。

　　“如果想要杀死魔王，自然要对他们有所了解，光靠蛮力可是很难做到的。”

　　废墟之上传来动静，薇尔和贝鲁特继续看向前方气氛紧张的两帮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