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进行时》烟火逐清欢

5、隔行如隔山

　　Ring-ring-ring 一阵清脆、欢快的铃音把任然从记忆中唤醒。
　　“亲爱的，我明天几点到你家？”雪莹悦耳的声音，
　　“8点怎么样？能起来吗？”
　　“妥了，明天见。”
　　任然收了线，取出笔，低下头认真地将货品在帐册上记录着，眼前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忙。

　　昨夜一场沥沥的细雨涤荡去秋日的喧嚣与尘埃。空气中浸润着冷冽、潮湿的味道，园区内的枫树也只剩五、六片孤单的红色叶片随风轻摆。虽然已早8时有余，秋阳依然有些羞涩地不肯出头，一阵秋风袭来，行人便与深秋的寒意撞了个满怀。
　　任然右手牵着她心爱的“宝马”，宝马下方是一个细长灰色的沙发，上面落着一袋子库存服装，她左手还拎着几条挂衣链条。走在旁边的是雪莹和她的女儿田田。今天是周六，她们听说开张就一并过来帮忙了。这两个人，每个人的手上抱了厚厚一打挂好衣架的衣服。
　　商场是八点二十开门，九点营业，她们的准备时间并不多。三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向前一路小跑。
　　“然然阿姨，你好厉害！”田田边走边念着，
　　“怎么了？”任然问她，
　　“你马上就有自己的小店了呀！多好啊！”
　　“你这女儿的嘴巴可真甜！随你！”她笑着看雪莹。
　　“她现在是外向得完全甩了我们几条街的节奏！”
　　“早几年你还担心她内向是吧！这次可以彻底放心了！”
　　“现在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她消停会儿！太闹腾！”雪莹无奈地摇着头，
　　“妈妈，你也太难伺候了！”田田嘟嘟着嘴应，
　　哈哈哈------
　　一路聊着、笑着、沿着手扶梯下楼，来到了小店门前。因为她们到的早，隔壁几家还都没来人。
　　任然先开了灯，随即落位了沙发，拉出了昨晚组好的两组衣架。
　　“这要是今天早上装，看来一定是来不及的！”
　　“你昨天自己搞的？搞到几点啊？”
　　“9点闭店前搞完的。”任然打趣道，“你以为男神会突然出现帮我啊？那种梦不敢做！”
　　“敬你是一条女汉子！”
　　雪莹和田田把捧着的衣服放在沙发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甩手。
　　“不好意思！太重了吧！让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受罪！”
　　“这话说远了吧！”雪莹嗔怪道。
　　任然用挑杆挂好了几条挂衣链条，在衣架上选了一会，挑出一件灰色的风衣、一件紫红色小衫，一件蓝色衬衣，边看边点头。
　　“嗯，先挂这几个吧！”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任小然，有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的？”
　　“我要是不能，还不得被饿死呀？”
　　“放心吧！你这么强大的生命力，谁被饿死，你也不会！”
　　“妈妈，你和然然阿姨学学不行嘛！”田田插话。
　　“你妈妈是外企白领，哪里用象阿姨这么为生计折腰。”任然边说边笑。
　　“以后估计也没有消停日子过了！”雪莹整理着货架上的衣服，
　　“怎么了？”
　　“我们原来的那个领导，之前我说过的--特别支持我们学习的那个，应该被拿下了！”
　　“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新换的领导怎么样？”
　　“一脸阴沉的那种，就象谁欠他八百吊一样！”
　　“和新领导处好关系吧！”
　　“唉——”雪莹叹了口气。
　　谈话间，对面50平的店开了灯。
　　“姐！早！”悦耳的声音刚落，一个20岁左右的长发妹妹探了个头！
　　“早呀！你是薇薇吧！”任然边应着，边打量着她。1米7左右的样子，黑色V领长裙包裹着玲珑的身段，瓜子脸，杏脸，鼻子高挺、俊俏。漂亮得即使是女人也还愿意多看几眼。
　　“你知道我啊，姐！”她边说边笑着。
　　“娇娇说我对门是美女，一看就是你啦！”
　　薇薇站在门前看着小店的布局，正对面挂了两件小衫，一件风衣。两组衣服展架，一组在正前方，一组在右侧，挂满了衣服和裤子，靠墙的里面是一组细长条布艺小沙发，简洁而有序。
　　“姐，你的镜子呢！”她环顾四周后问。
　　“呀！我没买镜子呢！”这一语可确实惊醒了梦中人，任然居然把镜子忘记了。
　　“别急，我们屋子里有两个，先借你一个。”薇薇示意任然取镜子，“你买完再还我就成。不急！”
　　“太谢谢了！我之前也没做过！把镜子忘记了！”
　　“没关系啦！我们都是邻居，有什么用得上我的，随时找我！”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任然最近七七八八翻腾不已的心，涌动出汩汩的暖流。
　　“这个女孩好漂亮！”雪莹说。
　　“心地也不错哦！摆这儿可以吧？”任然边摆着镜子边应着。
　　“可以！亲爱的，我和田田就不给你添乱了，我们俩正好有阵没逛街了。”开店曲响起后，雪莹和田田知趣地要先走。
　　“谢谢亲爱的！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争取好好卖，赚钱请你吃大餐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说着，雪莹和田田挥手告别。

　　“对，镜子！”任然忽然间想起这个重要的道具，现在自己也腾不出时间去买了，只能——淘宝！
　　她麻利地在网上下了一单，并和店家沟通好，用顺丰！火速派送。
　　终于闲下来了，她坐在沙发上，安静地靠着墙。此时，才感觉到腰酸背痛，她用小拳头锤着肩、后背到腰。最近折腾地确实有点狠。她看了一眼表，已经十点了。
　　明显感觉门前的人流渐渐多起来，她望向对面。薇薇的店里已经有四、五个顾客在那里逛了，还有一个在试的。这时她才开始细细打量这家店。
　　白色醒目的LED店招，日式透明格子玻璃橱窗，屋内的墙面贴着淡黄色壁纸。衣服的色系以黑、白、灰为主，在黄色的暖光灯照耀下倍增高级感，是一家蛮有格调的中、高端女装店。
　　“新邻居好啊！”随着清脆的招呼声，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与其说走进来，不如说是蹦蹦哒哒来到了任然的面前。
　　“你好啊！我叫任然！”
　　“然然叫我阳阳吧，前面的鞋店是我的。”
　　“卖的怎么样啊？”
　　“刚卖了三双运动鞋！我过来串个门儿！哈哈。”
　　“这么火啊！真厉害。”
　　“这算少的了！你原来做过服装吗？”
　　“没有！我就出来练下手！”
　　“看出来了！你家衣服都不熨的！”
　　“啊？还得熨吗？”
　　“姐姐啊！谁买你这皱皱巴巴的衣服啊！还有，这个衣服和裤子要分开挂的呀！你最好再加一组架子吧！”
　　“谢谢阳阳！太在行了，真的是得高人指点，我马上做调整。”隔行真的如隔山，象任然这种
　　外行看的只是热闹，也真的只有这种内行才能看出门道来。
　　“不用客气，我以前做过几年的服装。给你点儿建议，别不高兴就行！都是邻居，互相帮忙呗！”
　　“感谢还来不及呢！谢谢亲爱的！”
　　“你以前做什么的啊？”
　　“我之前打工的，现在打工不是不好打嘛！”任然应着。
　　“谁家的鞋？”有顾客大声地问着。
　　“来了！来了！”转眼间儿阳阳已经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儿。
　　看来自己还是有很多差距啊！我得尽快补上啊！任然自己暗下决心。
　　“卖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
　　任然寻声望去，发现妈妈正拎了一个淡蓝色的保温饭桶站在眼前。
　　“妈！快坐。”
　　“先吃饭吧！给你带的排骨。”
　　“还没卖呢！没有人进啊！”
　　“慢慢来吧！这两天累坏了，先把饭吃了！”
　　“亲妈就是不一样！”任然边说边旋开桶盖。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道扑面而来—
　　“好香---姐姐太幸福了！”薇薇这会儿应该是空了，探了个头。
　　“妈，这是薇薇！这个镜子还是她借过来的呢！”
　　“阿姨好！”
　　“这丫头生得太标致了！”妈妈看着她笑着说。
　　“是啊！我看她都看不够！”
　　“姐，娶了我吧！”
　　“我！我？我怕娶不起！”
　　“这个香气把我都搞饿了，姐，帮我盯一下，我去食街那边买饭。”
　　“去吧！”任然应着。
　　“妈，一会儿要帮我看一下店！我得去搞个挂熨机。”
　　“去哪搞？”
　　“最近就是家乐福了！楼上！等薇薇回来的。”
　　“还得用这些啊？”
　　“是啊！我也不懂啊！幸好邻居们都指点我，我是真的太外行了！”
　　“慢慢来吧！已经很好了！”妈妈摸着任然地头，眼中充满了慈爱与关切。
　　最近这几天，任然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名机器人战士。
　　此刻的她正冲进家乐福超市，没过几分钟迅速地挑了一台美的挂烫机，找到最少人结帐的那排、付款。然后一路生风地跑回自己的小店。
　　送别了妈妈，她准备好好地搞定这些褶褶巴巴的衣服。
　　水箱注满水，插上电源，旋开开关，一阵阵雾气升腾而出，一件件衣服在手中渐渐平整。
　　无论如何褶皱的衣服，在熨烫机耐心、温暖的抚平中都展示着自己最美的姿态。
　　她笃定地相信，无论脚下的路如何曲折，只要有耐心、肯努力，也终将走过山穷水复，迎来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