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同人）十一月伦敦》果酱勺子

12、C11【全】

　　午后三点钟左右，几缕薄云悄无声息地飘过头顶遮住日光，西边晚风渐起，不知觉间，微腥的泥土味夹杂着水汽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与福尔摩斯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过后，我寻了个理由独自漫步至医院。

　　这一天本不轮到我坐诊，所以当我情绪低落地出现在门口时，接待台后的潘金斯夫人明显吃了一惊。

　　“今天怎么样，欧仁在吗？”我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随口问。

　　“一切顺利，先生。梅洛库瓦医生好像要赶下午的第一班火车，两个小时前就急匆匆地走了。”她盯着我的脸，掩不住好奇的神色，“我能有幸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吗，医生？说实在的，这在伦敦社交界可真是个大新闻。”

　　“什么？”我一头雾水地停下脚步，手扶在冰凉的楼梯扶手上，疑惑地看向她。

　　“哦，别装傻了，海菲茨医生，瞧您这副心烦意乱的模样，可骗不过我！”潘金斯夫人暧昧地笑起来，冲我挤挤眼，“要知道我看过多少对恋爱中的男女都是这个样子啊。”

　　“！”

　　她的话令我震惊地张开嘴，“什——上帝啊，您在说些什么呀！”我半是慌张半是尴尬地连连摆手。

　　开玩笑，我恋爱了？！和谁，难不成是和福尔摩斯？！

　　一时间，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来的这个认知使我感到羞恼的荒谬。“您误会了，夫人。”我努力让自己从容下来，站在台阶上尽量自然地微微笑道，“不过是雨前的低气压令人有些胸闷罢了，这是很常见的生理现象。”

　　直到坐进办公桌前的靠背椅里，我尤能从砰砰直响的心跳中感受到方才潘金斯夫人那句话引起的惊慌。

　　“真是八卦！”我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不禁又一次回想起散步时脱口而出的莽撞言语。

　　在那之后福尔摩斯表现得和平常一样泰然自若，没多久就兴致勃勃地拾起了自己的老习惯——观察过往路人，并毫无芥蒂地跟我详细分析起来。

　　只有当最后我情绪不佳地婉拒与之一同回家的邀约时，他才抬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即便如此，他也就是那么笑了一笑，手杖轻轻点着地面，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地从云层深处传来，天空越来越暗，窗户被吹得吱呀作响，纱帘亦汹涌地翻卷到半空中，越发晃得整间屋子光影摇曳得好似沉浸在深海中一般。

　　我顶着风去把窗户合上，一点雨滴凉凉地落在手背上。街上行人渐稀，没多久，豆大的雨点便急促密集地砸了下来。站在窗前，我抱胸而立，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想要思考的东西就好像隐藏在眼前这片阴沉雨幕的背后，令人既抓不住也看不清。

　　不多时，一盏挨一盏的昏黄灯光接连在雨雾深处燃起，空荡荡的大街上，一辆黑篷双轮马车似是不堪暴雨，缓缓停靠在诊所门口。

　　我走回桌前，点亮手边小巧的银质台灯，准备将这几天新增的文件逐一分类归档，没料想一眼就瞥到了被压在最上面的华生的信。这也是令我苦恼的源头之一，如果我没记错，在书中正是由于华生把福尔摩斯的破案经历写成文章发表，才使得歇洛克声名远扬得到了受理更多案件的机会。

　　那么现在呢？

　　我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医院这么繁忙我是不可能费时间去写什么探案集的，更何况……我不是早已经下决心把这个位置还给华生了吗？我嘴角浮上一丝复杂的苦笑，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

　　是啦，就这么办。把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写进信里交给华生来加工，正在休养的他想必目前百无聊赖极了，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感兴趣的，等到写好后我再动用私人人脉来进行宣传，效果肯定不会比书中差的。

　　窗外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怀表显示出时间正逼近五点，一鼓作气地把信用火漆仔仔细细地封好后，我轻手轻脚地走下楼。

　　潘金斯夫人已经下班了，整个一楼只余墙角一盏火苗细微的壁灯，显得空荡又昏暗，格子窗外灌木的深绿叶子倒是被衬得越发沉郁欲滴起来。几朵柔弱的小白花被雨水打落枝头，淡淡芬芳融进湿答答的空气里。我向门卫简单点头致意了下后便撑起伞来到街上。雾气浓重，街两边楼房内昏黄的光亮让我不禁想起此刻差不多该是哈德森太太准备好晚饭的时候了，可我却忽然一点回家的念头都没有。

　　家？我难道认为那里是家吗？我在心底错愕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辆似乎在诊所门口停了很久的黑色马车缓缓驶到我面前，正拦住我的去路。

　　“子爵阁下。”一个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威金森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克里斯•威金森，苏格兰人，现年38岁，大概从我还只有五六岁大的时候起他便是我母亲的贴身秘书了，我那位精神不稳定的好妈妈超乎寻常地信任他。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了？我在心里暗自寻思着，从洛斯托夫特（LOWESTOFT）到伦敦坐火车也要一天多的时间，我那位好妈妈又总是一副片刻都离不了他的样子，如今竟然能让他独身一人在外这么久……

　　“上车吧。”克里斯扫了我一眼，转身坐回车内，我被他这副傲慢的样子弄得一阵憋气，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不管怎样也算得上是我的长辈了，只得弯腰跟了进去。

　　关门的瞬间，我似乎听见有人在雨幕另一端喊我的名字，我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却只见大雨从天而降，气势磅礴地洗刷着空荡荡的街道。

　　也许是心理因素，门甫一合上,车内空间便变得格外逼仄。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和克里斯谁都没有说话，我假装对窗玻璃上纵横的水流感兴趣，他则不动声色地端详着我。

　　“许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很好。”终于，他开口打破沉默。

　　我转过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你们成天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生活里，我气色会更好。”

　　克里斯皱了皱眉。昏暗的车厢内，他依然是记忆中的样子，淡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雪白色的衬衫一路牢牢地扣到喉结处，黑色外套就如此刻那张紧抿成直线的薄唇一样熨烫得笔挺，永远不出一丝差错的英国绅士打扮。

　　在我的印象里，凡是有母亲出现的场合必然有他跟随着，始终站在母亲身后，恰好一两步的距离。以至于后来，对母亲来说，他就是她的药。年轻时候，他倒也不像现如今这般脸色严肃僵硬得好似尊惨白的石膏像，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也曾笑起来很好看呢，只不过都给了母亲。哦，这么说也不公平，他有对我笑过。那时候我还很小，个头不到他大衣下摆，有一次跌跌撞撞地跑过他身边，在临摔跤前揪住了他的衣服。当时，克里斯弯下腰扶住了我，我们对视着，他那双琥珀般剔透的瞳仁内旋转着另一个小小的雅沙，正怯生生地仰起脸透过他的瞳孔瞅着我。在我尚自窘迫的时候，他忽然对我微笑起来，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笼上一层明亮的雾，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但很快便似想到什么似的变了脸色，站起身恢复了冷漠的样子，我一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缘故。

　　如此稀薄的善意，还没递出就消失了，在那段时光中，最是令人绝望。

　　我脱口而出的话令克里斯表情显得更加冷硬了，橙黄色的路灯有节奏地打在他脸上，“我想子爵阁下可能误会了什么，”他缓缓地说，“我这次出来另有要事，并不是专程来看您的。只不过前阵子夫人从布里斯托伯爵夫人那里听到了您的消息，甚为思念。您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是不允许四处走动的，就借这次机会托我顺道拜访一下。”

　　“十分感谢，你也看到了，我很好。”我硬邦邦地回道。

　　克里斯顿了顿，“是的，你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降临，潺潺的雨声和辚辚车轮声填满了狭窄的空间，我胸口堵得难受，一门心思地瞅着黑黢黢的窗外，却总是会在玻璃反光中与克里斯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您应该宽容一些。”良久之后，他叹气道。与此同时我打断他，“我想下车。”我直视着克里斯的眼睛，“我无法继续和你们任何一人待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这令我感到窒息。”

　　我的话成功激怒了他，“请您不要胡闹，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笑笑，扬起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还真是幸亏我再不是小孩子了。”言毕，我把车门哗的拉开，黑暗中雨水和冷风顿时呼呼灌进来，我纵身跳了下去，在地面上略微踉跄了几大步，便站住了。身后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大雨倾盆而下，我再忍不住笑意回头看去，只见车前的两匹马仿佛受惊般来回踱着步，马车夫紧紧攥着缰绳努力制住它们，车门大开着，在风里摇晃，克里斯隔着窗玻璃定定地瞅着我，我冲他咧开嘴。

　　“走。”最后，他收回视线，向前吩咐道。

　　直到昏黄的车灯越来越暗淡，我才塌下双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身从地上捡起帽子，它早就被泥水浸透了，不过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这大雨里，衣服眨眼间湿透，沉甸甸地黏在身上，冰凉的雨水更是顺着头发流到脸颊上，流进脖颈里。我实在是倒霉，在雨最大的时候跳了车，伞还落在亲爱的克里斯车上，不过再怎么样也好过对着他那张石膏脸。我随手把湿漉漉的帽子扣到脑袋上，四下张望着。

　　这是一条污浊的小巷，雨水冲荡着路面，腾起了如烟般的雾。好在路牌就在不远处，我跑过去仰起头辨认着：“天鹅……闸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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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致读者：
抱歉让你们久等，这段时间我会恢复更新，但因为事情繁多，可能一天只能写几百字，所以想征询一下，你们是觉得我写多少发多少好，还是慢慢攒够一章再一起发出？
此外我现在身在国外，手头没有福尔摩斯全书，如果你们有觉得翻译合适的电子书，可否推荐给我？几年之久，电脑也早已换过，当年查的资料都不翼而飞，说实话捡起来写确实有些犹豫，但新年时在纽约朋友家，被朋友押着撸了一遍BBC的卷福，又看了一集刘玉玲演华生的美剧福尔摩斯，心里又开始痒痒了。我是不折不扣的原著控，如何改变心中始终觉得老版最有味道，现在的剧卖腐太严重，当然卖的如此正大光明，倒也挺可爱的，BBC卷福我其实最萌演麦考夫的编剧大人啊！
说歪了，我只是想问，我自己重新找到了福尔摩斯研究网，亲爱的们若是有其他觉得很好的福尔摩斯背景资料也欢迎介绍给我。不说了，写作业去了。已经变成大姑娘们的老读者和不小心踩进来（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的新读者，谢谢你们的等待，谢谢你们的喜爱，我这文更得如此无赖，你们还能留下来，按我朋友的话说我这是坑品碎成狗了，你们还能包容我。。。嘤嘤嘤嘤，不说了，好唏嘘，唯有更文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