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姬》夷男

29、暗杀

　　马车一直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行着，问清了唐姬是如何给卖到那种地方后，阿南直拍胸脯道，“真是吓死我们了，要不是公子机警，察觉你人不在，又威胁诱惑那家客栈的伙计，恐怕你就落入虎口没得救了。”

　　李玙听她张口就提到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微咳几声，“以后注意就是了，这种地方乱的很，强盗土匪经常出没。”

　　唐姬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望着帘子外的黄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她突然道，“我们已经出来好几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李玙脸色稍变，随即面无表情道，“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是躲避婚礼吗？你明知道这样的反抗无济于事！到头来——”唐姬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这样絮絮叨叨，但还没说完，就被李玙不客气地打断，“够了。”

　　大概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点，他笑了笑，“呆在宫中时间太长，早就想出来了。”说完又对前面的马夫道，“继续赶路吧。”

　　马车原本还迟缓着，听到喝令马上都加快了速度。

　　这样的奔波持续了一个上午，渐渐的，眼睛所到之处都是漫天黄沙，再也看不到村庄出现，全无半点绿色。

　　阿南紧张起来，“我们会不会在大漠中迷路了？”

　　唐姬也劝道，“如果只是为了散心，也没必要走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公子三思。”

　　“马上就到了。”李玙却说，“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快要到了。”

　　“公子是想去哪儿？这里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阿南不以为然。

　　唐姬知道他的犟脾气，多次劝说之下，也不再说什么。车内有备用的水和食物，能挨过好几天。不过这样连续奔波，别说是人，就连那两匹好马都吃不消。渐渐的，也出现了疲乏的状况。

　　小时候听母亲说故事，在大漠中时常会有狼群出没。唐姬搅着手指头，只希望是自己多虑。

　　姬路一直靠在马车内，不作声响。阿南也趴着深深入睡，隐约有轻轻的打鼾声。唐姬紧挨着阿南坐着。本就不大的空间，因为现在又多了一个李玙出来，越发变得狭窄。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李玙对着落日前的余晖感慨道。唐姬闻言也伸出头去，快要埋入地平线之前的阳光和煦而又温暖，侧过脸看他。

　　倒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他，他很少这样安静过，眼睛微眯，陶醉在夕阳的美丽下，像个孩子。
　　“到了，你们看，到了！”

　　李玙忽然高兴大喊，一转过脸，刚好和唐姬的目光相处，俩人都不由一怔。

　　“哪儿？哪儿？哪里到了。”阿南闻风立马就醒来，兴致勃勃地走出来。

　　李玙率先就跳了下去，跑了几步，回头见唐姬还楞在那里，就伸手去拉她，“还楞在这里干吗。”

　　唐姬被他拉的猛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索性是沙土，并没有磕碰。

　　两个人的手，搅在一起。唐姬下意识地觉得不妥，就要缩手。李玙却似乎丝毫没注意，径直地拉着她朝前跑去。

　　当到达一个地方时，前面一直跑得飞快的李玙突然就停了下来，他对着唐姬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沙漠雪莲。”

　　“沙漠雪莲？”唐姬奇怪，“雪莲不是只长在雪山上的吗？”

　　奇怪归奇怪，她还是随着李玙的脚步向前靠近。

　　她登时睁大了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置信。这块凹陷下去的盆地里，好像是大漠中的另一片天堂，那些所谓的雪莲花绽放在正中央，颜色鲜艳嫣红。完全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冰清玉洁，傲骨冷然。反之，倒像是一团团燃烧的圣火，热如火焰。

　　“我也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在一千多年前，这里的土地上住着许多的勤劳的人民，就像我们现在的大唐一样，繁荣昌盛。可是后来，随着生活的越来越富裕，人们贪心不足，于是都想着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渐渐的，接二连三的战争，兄弟姐妹之间，相互厮杀，只为了谋得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唐姬屏住了呼吸，听他轻轻述说。

　　“这些雪莲花的颜色本来也是白色的，只是杀戮太多，那些流出的血液都灌溉到这些花朵里，于是，在千年来的沉积下，就变成了这种如火如荼的红色。”

　　“故事好残忍，花好美。”唐姬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手里滑出来，朝雪莲花走去。

　　“这种花有一个作用，晒干碾碎，再涂在伤口，能让伤疤全部消失。”李玙跟在她后面说道。

　　闻言，前面的唐姬蓦地停住了。

　　缓缓转过脸，“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李玙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要这么多想，我也没办法。”

　　唐姬回过脸去，心中蔓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意，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既然对自己大腿上的伤疤有帮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去采摘那开到最绚烂时的花朵。

　　一转过身，一直在后面看着马车的姬路慌张地朝这边跑来。

　　“嗷嗷！……”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声。

　　“姬路，怎么了？”李玙的话音还未落，一支支利箭就朝这边射来。“不好！”他大喊，就把唐姬扑到在地。倏地，头顶似乎有千万支箭羽飞过。

　　“不要怕。”李玙把唐姬的头使劲往自己的怀里按。

　　等到箭雨过去，两人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而上方，已然站立几个黑衣蒙面人。不多，也就五六人。

　　李玙不屑笑道，“如果是想来杀我，就只叫了这么几个人，是否是太低估我的武功了。”
　　为首的蒙面人道，“对付你，足够！”

　　“要杀我可以，但是这些女人都是无辜的。”李玙一推，就把唐姬推向一旁。姬路和阿南虽然刚才都在上面，却丝毫没受伤，想必是冲着李玙去的。

　　“难道我今日是要葬身这里了。”他自嘲笑道，“我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皇子，真是难为了你们的主子，居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追杀我。”

　　蒙面人想不到李玙会这样直接，一楞，随即放肆大笑道。

　　“既然已经想到这层，那我们就更没有理由放你回去了。”朝身后一挥手，那些弟兄们纷纷上前，与李玙厮斗起来。

　　这里是大漠的深处，人烟稀少，水源短缺。

　　这些黑衣人虽然训练有素，可从前也都是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来过这样的地方受过苦。原本的弟兄们，本来有二十几个，到现在仅剩的六个。渴死的渴死，伤的伤，还有的迷路了，更有甚者，逃了回去。

　　以李玙的武功，本来也不算是上乘，可运气好，偏偏这些对手，筋疲力尽。一番打斗下来，都只留下喘气的份。

　　“水……”一个黑衣人，已经受不了，瘫倒在地上。

　　李玙轻松地解决完最后一个人，拍拍手道，“我不杀你们，并不是因为妇人之仁。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要去白费力气。”

　　那些人此时都没了斗志，见李玙肯放过他们，都侥幸的很。

　　李玙朝马车走去，没走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去。

　　那些人见此，以为他出尔反尔，又要回头杀头，都吓得要死。

　　谁知李玙越过他们，去捡起那朵被唐姬落下的雪莲花，捡起来的时候，还笑着朝不远处的唐姬挥挥手。

　　“嘿嘿，你的雪莲。”待走到马车前，李玙把雪莲交给唐姬，“这可得收好了，不然你的伤疤一辈子都好不了。”

　　“你……”唐姬眼中凝了泪珠，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就不要命了，那些人是谁？”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谁派来的。”这个时候，李玙倒是故作轻松。

　　“是武惠妃。”唐姬随即说道。

　　“也许吧。”李玙叹道，“她对我的疑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太子恐怕也就是这样被她害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偷偷去注意她的脸色。

　　果然唐姬神色一黯，嘴唇发白，“好狠毒的女人。”

　　“好了，都已经过去了。”李玙轻拍她的背脊，望向皇宫的方向，“出来几天，却仿佛过了几年，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搂着她的动作，如此自然。

　　阿南目瞪口呆，姬路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话。

　　风吹着马车上的帘子不安分的动，姬路无意识的一瞥，突然发觉什么，银光一闪，从远处的天光里，直直地射来一直利箭，它带着逼人的杀气和凛然的白光。
　　那道光，朝李玙的背脊射去。

　　“啊！——”伴随着一声呻吟，李玙感到有人朝自己扑来，随即的，有血腥的味道飘散开来。

　　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角落，那六个黑衣蒙面人齐齐地朝着面前的一个男子单膝跪下。

　　那男子身着黑色斗篷，阴暗下的脸阴晴不定，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阴霾之气。

　　“是属下办事不力，所以才让李玙逃脱，不过刚才那一箭应该是刺中了。”

　　“应该？！”杨洄转过身，声音懒懒的，“我要的可不是这个答案，出发前，你们是怎么和我说的。”

　　“是属下失职，实在是这里气候恶劣，很多兄弟都受不了！”

　　“够了。”杨洄斜眯着眼睛，冷冷打断道，“你们应该知道失职的下场。”

　　那六人听此一说，都全身发软，谁人不知他杨洄的狠毒，一个个立马纷纷捣蒜般地叩头。
　　“驸马爷饶命！驸马爷饶命！”

　　风沙愈加刮得猛烈了，杨洄藏匿在斗篷下的脸诡异地笑了几声，右手作了一个手势。

　　一直默立于身旁的贴身侍卫七杀领命，腰间的软剑一抽。

　　刀光剑影。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突觉得喉咙上一片冰凉，伸手去摸，刺目的红色。

　　杨洄冷漠地看着这些没用的人在自己面前纷纷倒地，发出一声发狠的笑。

　　“没用的东西，事情办不成，还泄露了身份。”

　　七杀沉声道，“放了李玙，后患无穷。”

　　杨洄点头，“如果李玙回京后，在皇帝面前说什么，那就糟了。我们必须在他回宫之前，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