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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日子没声息地从我们身边溜走,不知不觉,十月就来了。闷热的天气终于有所回转,已经没那么的难受了。
      “钟钟,周五晚去唱k。我们全宿舍都去呢。”周旻猴儿似的从上床滑到我床上,兴奋地说道,“还有董妮、弘一。”
      “这星期?我要回家吃饭呢。”我弯身从床底拿出行李袋,打开。
      “什么?回家吃饭?要相亲啊?”说着扳过我身子,端详起来,然后怪里怪气地说:“这娃长得还不错啊,怎么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去你的!”我推开他,继续收拾床上的东西。
      “去吧,去吧,钟钟,没有你,我会是谁?”
      “周旻呗!你觉得我能拒绝家的呼唤,去陪你鬼混吗?”
      “那倒是。咦,你们是周五晚吃饭的吧?”
      “嗯。周六我爸就要回那边忙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嗯嗯,那就改周六晚唱吧。”
      “不,不用迁就我啊。干嘛改时间?”我把行李的拉链拉上,又把行李丢在一旁。
      “喂,你丫真懒,竟然这么多衣服没洗!”周旻躺下来,把政治书卷成长条,推着我:“去吧,去吧,最近生活很压抑,需要发泄,发泄!”
      “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过得还春风得意,怎么喊压抑?”我把桌面的化妆袋扔给她,“拿走你的垃圾,好碍地方。”
      “什么垃圾?”周旻急忙坐起来,“来,娃,给你一个,我姑姑送的。”说着把东西扔给我。
      我一手接住,看了看,说:“Sisley?好贵的哦。但是,不适合我呢。”我把唇膏扔回给她,说:“不过,看在Hubert d’ Ornano份上。周六的邀请,我应了。”
      “切!人家还不认这帐呢。”说完,周旻把唇膏扔回化妆袋去。
      我刚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来。周旻把床头的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嗯,信号不怎么好,你等一下……”我一边走出阳台一边说:“知道了……是……什么?他们过来啊。哦。好,好……嗯,周五见。拜!”
      结束了对话,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唉,什么时候起,和他说话竟变得那么的紧张?来回也是那么的几句台词。周六,周六又得走了,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嘿,钟钟,你发什么呆?”我猛然转过身子看,哦,原来是才才。“改到周六,你会去唱k的吧?”她一边咬着苹果,一边问。
      我点了点头。
      “好!”说完,才才又窝回她的床继续奋斗她的小说。
      我转过身去,呆呆地望着远处。他也会过来?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呢,除了上次吃粥,但是我还不确定那个人就是他。这么长的日子,竟一个信息也没给过我,可恶!
      所以,那一次,应该不是认真的吧?我们都喝酒呢,也许我真的听错了。对,一定是我听错!我和他,怎么可能?

      周五。我没有搭家的车,而是早早地打车回到家。
      家一切都没什么的变化,一样的摆设,整洁而一丝不苟,嗯,人也一样。
      他坐在大厅里手里翻着报纸,眼睛却一直看着我。我把行李袋递给阿姨,怯怯地喊了声:“爸。”
      他才把目光转回到报纸上,淡淡地说道:“嗯,回来了?”
      “是的,我……我上去一下。”
      他翻报纸的手定了一下,嘴巴动了动,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当我冲好凉,换上衣服,下楼的时候,就差不多是开饭时候了。
      这时大厅里坐着袁帅一家。他的父母和我爸聊得正欢。袁帅一个人坐在角落玩着手机。
      “袁叔,筝姨。”我礼貌的叫着,“爸。”
      我爸点了点头。筝姨把我拉过身边坐下,“哟,葶葶,很久没见你过来玩呢。这么久不见,又漂亮呢。”我低下头,不说话。
      袁叔看着我笑着说:“哟,竟然害羞呢,以前葶葶可不见得懂什么是害羞呢。”
      我瞬间脸红起来。坐在旁边的袁帅突然“嗤”的笑了一声,望着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眼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筝姨瞧了瞧我们,又饱含笑意地对我们说:“哟,可以开饭呢。”
      于是,我们移步到饭厅去。

      我乖巧地扒着饭,吃着菜,还时不时回答大人们提的无聊问题。
      “今天你们俩怎么这么的安静呢?转性了,袁帅。”袁叔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道。
      “对啊,平时你们都在吵嘴。今天怎么觉得饭桌特别的安静?”筝姨夹了一块排骨给我,我连忙递过饭碗,“葶葶,你爸不在家的时候你搬过我们家来,好不?”
      我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饭碗,“吓?”
      “嗯嗯,那样我们可以更好照顾葶葶了。”袁叔点头说道。
      “不用那么的麻烦了。反正我现在是住宿,一个礼拜才回来一趟……”
      “一个礼拜都吃学校的东西,回家当然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你搬过来,我们也方便照顾你。国丰,你说是不?”
      “阿姨啊……”我刚要说什么,我爸的声音响起:“嗯,葶葶,你就搬过去吧,好让我放心点。”我望了望我爸,再望了望袁叔和筝姨,放下碗筷说道:“那,以后就麻烦袁叔和筝姨了。”筝姨满意的点点头,连说:“不麻烦,不麻烦……”
      我就在这错愕的安排下吃完了那顿饭,坐在我旁边的袁帅一直静静地吃着他的饭,似乎没什么与他有关。
      果真,一直都是我自己瞎紧张。

      吃完晚饭,大家回到客厅坐。我倚在沙发上,无聊地转着电视台。突然,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信息——
      “阳台。”
      我努努嘴,出了阳台。只见他坐在阳台的栏上,拨弄着他送我的那棵阳寿快尽的仙人掌。
      一直以来都蛮喜欢他的手的,尖瘦修长而有力,手背上的血管很清晰地看到了。印象中他的手总是干爽而带着些许冰凉。我经常笑他如果他再白上三分,那就是双女人手了。这时,他就会得意地说我是在妒忌。不,其实我只是羡慕他。他的手,总让我不自觉地想起我妈妈。记得每次我出门,即使只是去上幼儿园,妈妈总显得有点紧张,总要用力地拥抱我一下,然后捧着我的脸嘱咐我“要小心”“听Miss的话”“不要和陌生人讲话”……每一次那样的碰触都带有着些许的冰冷和丝丝的忧愁。一次,我问我爸,为什么妈妈好像总不放心地让我出门,爸爸说“因为妈妈太爱葶葶了。知道吗,你出生的时候,我们差点失去你。所以,即使现在,葶葶很健康地出门,妈妈也显得有点紧张。”从那一次起,我总喜欢听完嘱咐后,亲亲那双带凉意的手,期望能够给她些许的暖意……
      也许发现我的存在,袁帅停止手头的动作,亮出毫无公害的笑容,说:“真是高手啊,钟展葶你,仙人掌都能给你种死呢!”
      我深呼吸了一下,走到他身旁:问:“找我什么事?想好了请我到哪吃饭了吗?”
      他“嗤”的笑了,说:“还想吃饭?你是猪啊?”
      “喂,喂,喂!禁止人身攻击!是你自己说要请我吃的,不要以为拖了几个月就可以赖账!”我不满的说。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而专心地摆弄那棵仙人掌,很久,也没有说话。顿时,我感觉空气似乎要凝结过来。
      我干咳了几声,说:“不要动歪心思了,刚才那顿是我家请你吃的。你什么时候也给我补回来?”
      他发怔的样子终于恢复过来,笑着说:“放心,你搬了过去,想要多少顿都没关系。”
      “切,你以为我稀罕!”我不屑地说。
      他摆弄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拍掉手上的泥土。拿我一小撮头发继续把玩,声音低低地说:“你不稀罕,我稀罕呢。”
      最讨厌就是他用那种调调对我说话了。
      我有点生气地拍掉他的手,说:“少来!哎,拿开你的脏手,我刚洗头发啦,你……”他继续拿上一撮把玩,我又抢回过来,连忙走开。但他好像很过瘾似地,追上我,揉乱我的头发。我极力地反抗,他便玩得更欢。
      最后追累了,我们躺坐在藤椅上。抬头望着天空:星星不少,只是月亮只有发白的牙,一点点的,在那黑青底色的天空显得那么的亮。
      我用脚踢了他的椅子一下,说:“喂喂,你妈叫我搬过来,为的是什么呢?”
      他侧过头来看了我一下,说道:“帮他儿子娶媳妇呗。”
      “放屁!”我又踢了他一下。
      这次,他迅速地躲开,皱了皱鼻子,说:“你竟敢爆粗?活腻了?在学校都学些什么?”
      我缩了缩脖子,然后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抬头望着天空,说道:“今晚的星星有点像萤火虫呢。那一次的萤火虫真多。嗯,真的好多!手打开,再拢合上,就满把萤火虫呢。袁帅,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嗯?”
      “那时候妈妈刚离开我,我才读二年级。二年级,你那时读多少年级?”
      “四年级。“
      “哦。”我把头转到他那边,继续说:“那时我其实还没懂得那究竟是什么回事,只知道妈妈要走了,却带不上我——我和她要永远分开了,不像爸爸要出差那样。出差的爸爸终会回家,抱抱我,带我买好吃的,好玩的。但是,妈妈就不会了……”
      原本躺下的他突然坐了起来,有点失措地望着我,“钟展葶……”
      “那时我老在哭喊妈妈,累了就睡,醒了,再喊。一次,你把我背到那满是萤火虫的地方,告诉我,那是妈妈送给葶葶的礼物。我还记得那画面:满天都是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比天上的星星还漂亮。你说因为妈妈生病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医生了。但是,她会在葶葶的生日、葶葶的开学的时候,葶葶……反正是和葶葶有关的一切节日,都给葶葶送上礼物。”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还说,你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妈妈的手下,妈妈安排你来保护我,疼爱我。你还记得这些东西吗?我记得可清晰呢,你还说以后也不会欺负我,不会捉弄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安心,觉得没有了妈妈,我还有你。”
      “钟……”
      “但是,你却经常欺负我!”
      “我哪有?”
      “就像上一次,安安姐生日的那天。你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就失踪个把月。留我一个人老在胡思乱想。我不断地催眠自己——我们都喝醉酒了,一切都是我听错而已!那两个月,你知道我过得有多乱?害怕看见你,也老在埋怨你。一切按着正常的方向走,不好吗?干嘛要趟出这样的乱子。但我又想见到你,好问个清楚。袁帅,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是不能玩的。”
      “你……”他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他生气了,但他正努力地压抑着:“你在说什么?”
      “啊?”我有点傻眼地看着他,“上次呢,就是上次……”
      “什么上次,上次?一块块的,都不知说些什么?吃傻了?”他抬起脚,转过身子,背靠我,声音有点哑哑的,说:“你在拍拖了?”
      “吓?你在说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蒙了的样子,笑着说:“不然怎么那么的呆笨。人家不是说,拍拖的人都会变笨很多的吗?你看你样子多笨!”
      “你……”
      这时,屋子里传来筝姨的叫声:“葶葶,袁帅,要吃水果吗?”
      “要!”袁帅大声地回答。还一边进屋子里去,一边说:“妈,钟展葶说要减肥,不吃了。”
      “喂,袁帅!”我追上扯着他衣角,但是他很快地挣脱掉,临走时还给我一个鬼脸。
      “袁叔,你看,你看袁帅,他欺负我。”
      袁叔形式地拍打了一下袁帅的手。
      袁帅搓着搓被打的手,大言不惭地喊道:“妈,你老公欺负我。”
      于是大家都像往常一样笑了起来。
      如同往常,真好。
      没改变就是最好的改变!

      送走了袁帅一家,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我爸敲了我的房门一下,就走了进来。
      “爸。”
      他环视了我房间一周,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整理着衣角一边说:“你和袁帅,好了?”
      我立刻红了脸,说:“爸,你……你说什么?”
      “呵呵,还装呢。你们那点事,我们还不知道?袁帅啊我还比较放心。”
      “爸爸,你在瞎说什么?我们从少就这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真的没有?其实,我们大人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爸爸!”
      “哈哈哈,无论怎样,你搬过那边,我真的更放心了。”他看着我,突然笑意浓浓了:“怎样,感激你爸我叫你搬过去吧?”
      “爸爸!”我跪坐下来,拉扯着他的衣角。
      “呵呵,葶葶,很久没见你那个样子呢。那时的你还那么的小,”他比划着一个大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不再向我撒娇,后来说话还变得生生的、淡淡的。你是不是埋怨我……”
      “爸……”
      “哎呀,不说这个了。我明天就过去,你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我个电话……嗯,其实,没事也是可以的。”
      我点了点头。
      “在袁叔那边,自然点,如果真不习惯,就回家住……”
      “行了,爸,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筝姨他们呢,他们也会照顾好我。你不用太担心我。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忙归忙,身子要紧。盈……反正就是要小心,你血压好像总不太稳,要……”
      爸爸的大手握着我的手,点头的应着我的唠叨……
      12点半后,爸爸就回房休息去了。
      我把他送出房门,看着他微驼的背……我猛然发现,一直认为“高大威猛”的爸爸也是会变老的。
      也许,我是该释怀的,毕竟,我希望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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