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榴莲喵

25、第 25 章

　　最先发现的是段佳颖，她的床位就在窗户旁边，所以拉窗帘这种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和往常一样，打着哈欠把窗帘拉开，却在看到窗外景象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哀嚎。

　　这声哀嚎让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再赖上几分钟的懒虫们瞬间清醒，纷纷诈尸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对床的魏丹赶紧跑上前，检查段佳颖究竟是哪里不对。

　　段佳颖没理会朝自己扑过来的人，她怔怔地指着窗外，只悲痛欲绝地蹦出了一个字：“雪……”

　　魏丹向窗外看了一眼，也愣住了，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片刻后才缓慢地回头看着那几双疑惑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下雪了，流星雨估计是泡汤了……”

　　话一说完，整个人便脱力似地砸在了段佳颖的床上。

　　这下整个宿舍的人都发出了哀嚎。

　　老天爷大概是想和这群年少纯真的孩子们开个玩笑，趁着昨夜他们沉睡的时候，调皮地挥了挥手边的碎纸屑，便成为了人间的这场皑皑白雪。

　　此时路面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可他却像是仍没尽兴似的，还在挥挥洒洒，不肯收手。

　　流星雨肯定是无望了。

　　期盼落空总不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所以唐甜这一整天都蔫蔫的，就连袁宵和凌皓几个人过来找她聊天的时候，她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等到晚自习下课，飘飘扬扬了一整天的雪还没有停下，甚至有了点变大的迹象，被风一吹打在脸上针扎似的疼。

　　天气实在太冷，住宿生们一路迎着风雪埋头往宿舍赶，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唐甜和袁宵紧跟着大部队回了宿舍，结果屁股刚坐到床上，就有一个隔壁宿舍的女生过来给她传话，说是一个叫凌皓的男生叫她下去一趟。

　　唐甜今天因为没看成流星雨有点失落，现在外面风雪又大，此时只想赶快洗漱完钻进自己舒舒服服的被窝里，一点也不想下楼去见什么凌皓。

　　但是学校管理很严格，手机是违禁品，所以他们都不会拿到学校来，她没有办法告诉凌皓自己不想出去，又不能让凌皓在冰天雪地里冻太久，只得飞速地穿好外套戴好围巾，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这个时候住宿生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唐甜下楼的时候，外面空空荡荡，凌皓一个人站在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他背对着唐甜，应该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有一下没一下地跺着脚。

　　唐甜鲜少有这么观察凌皓的机会，印象中这个男孩子总是呼朋唤友、热热闹闹的，聒噪得怕是能让鸭子都自叹弗如。

　　但是此刻这个安安静静的背影，却莫名让人生出一种“风度翩翩”的念头来。

　　唐甜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这个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话唠怎么可能跟风度沾上边儿呢，说是“疯度”还差不多。

　　她把鼻尖儿又往围巾里埋了埋，朝凌皓走了过去。

　　“这大冷天的你叫我下来干嘛？”唐甜的声音从厚厚的围巾后面传过来，听起来闷闷的，像是有些不高兴。

　　凌皓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不怀好意地伸长两只爪子，贱兮兮地笑着说：“趁人不备把你打晕，然后卖掉。”

　　“呵呵，”唐甜朝他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再站一会儿我要被冻死了。”

　　“跟我来。”凌皓朝唐甜勾勾手指，神秘兮兮地朝没有路灯的地方走去。

　　“这是去哪儿?你该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嘴上虽然这么说，唐甜还是跟在后面走了过去。

　　“别担心，我还没找好买家呢，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

　　唐甜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凌皓在耍贫嘴上的机灵劲儿，绝对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人里面最厉害的。

　　她没接话，默默地跟在凌皓身后。

　　等他们走出路灯的照射范围，四周一片漆黑的时候，凌皓才献宝似的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手电筒，“看我的。”

　　他打开手电筒，让光亮正对着风雪的方向照过去，说：“看！”

　　唐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手电筒的光在眼前定格，在这光芒里纯白的雪花被疾风裹挟着一颗颗快速坠落，乍一看真好像一颗颗流星划过似的。漫漫星河在眼前展开画卷，星空之神巧手一挥，便给了这世间一串又一串纯洁的珍宝。

　　这场景太过梦幻，就连身边的风雪也变得温柔起来，整个世界好像一场美好又易碎的梦境。

　　凌皓：“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流星雨，但是也很好看。”

　　他说完盯着唐甜的侧脸有点出神。

　　眼前的女孩子被围巾和羽绒服的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原本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会儿因为正在仰着头专注地看“流星”，便露出了整张脸来。

　　气温很低，她的脸被冻得红彤彤的，但是却微微笑着，小梨涡浅浅地显露了出来。寒风扫得她眼尾发红，飘扬的雪花落在睫毛上便粘住了，小羽毛扇似的。她双眸亮晶晶的，好像那些雪花真的变成星星落进了她的眼底。

　　等凌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唐甜已经在盯着他看了，他不确定唐甜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偷看她的，也不确定自己脸上的笑容会不会显得过于“痴汉”，他被看得有点发毛，却陷在这种沉默的尴尬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见唐甜依然盯着他，没有挪开的意思，他飞快地转动大脑，终于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那什么……别太崇拜我……虽然我确实挺厉害的……”

　　唐甜没有回应他生硬的玩笑，还在继续盯着他。

　　就在他要忍不住想伸手去盖住对方眼睛的时候，唐甜忽然笑了。这个笑容在黑漆漆的夜晚格外明亮，晃得人心脏不由得多跳了好几下。

　　“虽然是假的，但是好美啊，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看到真正的流星雨。”唐甜把头转开，看着眼前的假“流星雨”浅浅淡淡地笑着。

　　她想跟凌皓说谢谢，但又觉得此时这个词显得客套又生疏。

　　她无法界定自己现在和凌皓的关系算是熟到什么程度了，对于这场太过用心的准备她是否可以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但她就是打心眼儿里不想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以后……”凌皓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以后什么？”唐甜的魂魄还飘在九霄云外，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她说话的时候嘴边会飘出来一团团哈气，整个人显得莫名可爱。

　　凌皓看着她，沉默了一下。

　　以后每次下雪的时候我都可以给你制造一场流星雨。他在心里说。

　　感受到身边的人半天没有回答，唐甜疑问地看向对方。

　　“没什么，就是想说看在我带你看‘流星雨’的份上，你以后打我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凌皓又露出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