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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百态 ...

  •   三皇子府上尽显萧条。
      这位先皇后嫡子虽有过万千宠爱,前些时日却是在与九皇子的争斗中频频失利。
      更是有皇帝将他叫到宫中狠狠训斥了一顿的事情传入他人耳中,只是尽管如此,似乎九皇子也并未讨得什么好。
      段涵烁挥退了烦心的下人与幕僚,也吩咐人关好门谢绝他人拜访。
      屋内一女子扶着年迈妇人而出,口中还道:“青鸢姑姑你瞧殿下这不是回来了吗?”
      年轻者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妇人则是从前跟在先皇后身边的段涵烁的乳母,自先皇后故去后段涵烁便将青鸢姑姑接到了自己府中。
      青鸢瞧见段涵烁口中哀叹:“三殿下你终于回来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老身可怎么去见娘娘啊?”
      段涵烁扶过青鸢勉力而笑:“姑姑不必担心,只是段涵烽有意陷害罢了,父皇喊我去也只是为了查明真相,如今已还我清白了。”
      青鸢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段涵烁的手背:“这就好,这就好。”她又转头看着王妃,牵过王妃的手放在段涵烁的手背之上,道:“这些日子老身是吃不下睡不着,还好王妃殿下一直照顾老身。”
      二人皆是一愣,王妃并未拒绝动作,只是垂了眸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段涵烁叹了一声,心中亦是对这个一直被自己冷落的王妃有愧:“府中的事多亏你了,云微。”
      三皇妃贺云微并未对他的示好有所波澜,口中道:“殿下何必对我说谢?”他们的性命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绑在了一起,贺家也从来下不了皇家的船。
      青鸢心中暗叹,但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好在段涵烁知晓二人尴尬,主动扶着青鸢去了主厅。
      贺云微站在院中,望着这一方天地,心中却是惆怅,她转身回房,自己早与段涵烁分房而居,也并不在意名声赫赫的三皇子是又宠了哪个妓女或又得了一位新欢。
      只是在她进门之前,有蝶闻芳随着她一道进了屋,贺云微正觉稀奇,抬头却见自己的书桌上的笔筒里多了一枝仿佛刚折下的白梅。
      像极了贺家曾栽种的那一棵。
      ……
      这是商宿第二次来到望月楼。
      他将自己做杀手多年以来的积攒挥之一空换来了一座空楼。
      顶楼总有人打扫,已不见当日结茝赴死之时的血迹,商宿跃上房梁,却是再也忆不起那曾经的短短一面。
      不对,他始终未曾见过结茝的真容,那次他亲手下毒只见了她的侧脸……
      世人夸赞她为天下第一美人,商宿见过她的眼睛,确实不负其名。可是再多的,商宿却也想不起来了,他不曾对这个杀手生涯最后一个对象存过多余的心思,又怎么还能捡起?
      这或许也是他的可笑。
      商宿将自己从明疏摇那儿偷来的铃铛自楼边丢下,目光直追着它消失,彼时的结茝究竟在想什么?
      结茝为何不曾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他也想随她而去,可他配么?可他只能抱着刀在此处终老。
      ……
      谢雪忏处理完今日诸事忽地想起一人,问手下道:“之前我从京兆尹那儿提来的那个侍女呢?”她问的是雁柳,逼问出贺凝闻的消息后她便再无搭理过这个侍女,此时手扶鬓边步摇雀羽又想到结茝便也想到了她的侍女。
      手下脑子转得很快,答道:“还活着,在大牢里。”
      谢雪忏挑了挑眉:“哦?去看看。”
      走进浮光司的地牢,内中除了烛火已经无光,手下牵引着她走到了雁柳的牢房。捉她来不为什么大事,也不可能针对她,只是待遇自然也算不得好,如今还活着已是侥幸。
      雁柳披头散发瑟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谢雪忏就站在牢外高高在上,她道:“你的主人死了。”
      雁柳口中呢喃忽然僵止,她几乎是爬着爬到牢边,抓着木栏,胆子一横,问:“主人,主人发生什么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雪忏道:“坠楼。”
      雁柳很是没想到这个答案,跌坐在地面上怔了一会儿泪珠滚滚而下。
      “放她出去吧。”谢雪忏仿佛只是为了交代这么一声,旋即转身而去,离开大牢之时她私养的鹰鸟又飞了来,难得让她心情好了些。
      ……
      辛夷的白羽舞团依然在四处走着。
      闲暇时间不是练武便是练舞,只是这二项都与辛夷无关罢了。
      辛夷虽允诺了留月要教她们习武之事,但她乃是天地精怪化身,一身功力并无系统武术,因而也不便于出手教人,便请了一位武者跟着舞团一同四处行走传授武艺。
      这一日忽而有位信使来到舞团外,这很稀奇,白羽舞团如无根浮萍在这世中随意而走,无人知晓她们来何处去何处,里面的姑娘大多也都是身世孤苦,要么如留月这般被家人所卖,便是有家也回不了,要么如江梦这般年纪轻轻家里人却全被山贼所杀,无处可去留在了舞团。她们将舞团视作自己的家,也少与外人有所联系,也就很少会有人把信寄往这儿。
      “信?”“有信给我们?”
      “寄给谁的给谁的?”“诶别挤我,让我看看!”
      “这信居然是给主人的!”“……主人?”
      众人吃惊不已又面面相觑,辛夷虽相貌妖异,人却清冷得很,虽对着舞团内的姑娘也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大多时候也不会有人真的与她亲密至此。
      辛夷走出帐中自人群中取走自己的信件却并无避讳,甫一拆信她便感觉到了纸上妖力荟萃,来信人不言而明,辛夷不由而笑。
      身旁姑娘们有胆大地也想凑过来看看,却发现信纸上只有诡异画符,根本瞧不出头绪。
      辛夷看完将信纸随意投入周遭火柱中,胆大的晚行追问:“主人,那是谁来的信啊?”
      “旧友罢了。”
      ……
      “没想到辛夷现在还活着啊。”
      荆芥提笔又踌躇,他可已经给辛夷去信一封了,定要等收到辛夷回信才肯理她。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荆芥挂起毛笔翻动了先前让时晏寻来的书籍,他虽然无意出谷接触人类,却对人类的古籍经典很有兴趣,唯一麻烦的便是他辛苦布阵无人来体验。
      要不下回时风如和贺凝闻来的时候他调一调阵法?
      荆芥正畅想将二人耍得团团转的时候忽感谷中异动,他旋身瞬移而离开屋内。
      绝谷位于悬崖峭壁之下,从崖上而望只见云海,下深如何根本无法探查。
      此时便有穷途末路之人扶着兄弟到了崖边,二人皆是血染全身,身后追兵又至,尚还清醒的一人瞧了瞧前无路后有追兵,心中一横扶着兄弟一跃而下。
      这崖着实是高,几刻尚未到底,他已经心中一沉,心中一叹准备迎来死亡。
      只是可惜娄兄了……
      他本该坠地而死,可忽而有一阵力极大缓和了下坠之势,再睁眼时,一个绿衣年轻人站在他们跟前斥道:“你们好端端跳下来做什么?”
      他已性命垂危,紧攥着这人衣摆:“求,求你,救他……”
      荆芥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可是这人伤得太重,根本听不清荆芥的话,甚至连自己说的话也都只不过是在麻木重复着什么,荆芥无趣地叹了口气,挪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沉眠的另一个人身上。
      好像,长得还不错?
      荆芥随口道:“那等你死了我就救他吧。”勉强也算不违反自己的规矩了。
      ……
      又一年飞雪,济江纷纷扬扬,处处白裳覆地。
      “老禄存,你怎么才到啊?”舞溪见换了身红白冬装,带着时晏给买的耳罩,喜庆得像个年画娃娃。
      禄存仍是穿着薄衫以内力御冷,见她欢乐也笑:“怎么大家都到了吗?”
      时晏将圣令毁去后彻底坐实了九星塔宗主的身份,也自然不再拘束各人外出。舞溪见三人本就跟着时晏在外,早早便买了一处宅子,此时临近新春,便将众人喊来一道过年。
      舞溪见拉着他往内走:“摇光已经到了,正要小檀给她试机关呢。巨门大哥也早就到了,左辅右弼现在外出去买东西了。只差你啦!”
      “文曲呢?”禄存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走进了院子,院中栽了小树,此时不知被谁挂上了许多红缎,热闹非凡。
      舞溪见大笑:“他呀,他被我打过怕是不敢来了!”
      “小武曲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柳令雪横跃至檐上,“大家都到了我又怎能扫兴?”
      舞溪见哼了一声,道:“小心摔不死你!”
      摇光正在院中,拾起石子往柳令雪投去,柳令雪本就踏在雪上不稳,被她一打只能翻身入院来。
      她这一分心,檀归栖当即便出招将她的机关木人毁了,摇光大怒:“贪狼!”
      檀归栖只收起剑往屋内走:“我现在叫檀归栖。”
      屋中金廉将过节事项安排得一应俱全,只待诸人到场入座。
      “小檀,来,吃吃看。”金廉本就年长于檀归栖、舞溪见,也一直惯于照顾他们,此时新菜上桌又见檀归栖进屋,便主动喂了给他。
      “小廉贞,我也要。”跟进来的柳令雪不甘示弱,也凑了过去。
      左辅右弼是一对双生姐妹花,此时拎着好酒好菜入屋,左辅眼睛一转便伸手推向柳令雪,叫他歪倒一侧,而后与右弼哈哈大笑起来。
      柳令雪无需转头已经听到她俩的笑声,愤愤道:“好啊你们俩,买东西花的钱可都还是我出的。”
      右弼便道:“哎呀,武曲打你的时候没喊上我们俩真是可惜了。”
      左辅紧跟其后:“就是就是,居然还有人跑去当官了。”
      柳令雪挥挥手道:“我只当你们是嫉妒了。”
      屋中热闹非凡,诸人入座,吃喝谈笑,皆如寻常人家。
      ——“说起来宗主呢?”
      ……
      越陵只下了绵绵小雪,只足以染白新衣,多得却是不足了。
      官道上一匹骏马急急而行,马上的俊俏少侠心中盘算着时日将至。
      再过些时日便是时晏的生辰,日前贺凝闻向他辞行独自前往天都一趟,紧赶慢赶还是花费了不少时日才取得这物,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回程莫要错过良时。
      前方正是一处茶摊供来往行人歇脚,贺凝闻勒马而止,叫来小二替他饮马。
      正要入座,摊中忽然传出一声:“他的账也归在我头上吧。”
      贺凝闻喜而望去,茶摊侧边掀开幕篱的正是时晏。
      “你怎么在这儿?”贺凝闻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时晏替他倒了碗茶水,道:“你既然出门了我也不能闲着,近日索西笃情况转好,我便去问了月夫人是否愿意与他一见,而后安排了此事。料想不错,林泉中已天伦团圆了。”
      贺凝闻听了此事也不由而笑:“没想到师母便是九星塔上一任圣女。”
      时晏却看向他怀中檀香木盒,问道:“你此次出行便是为了此事?”
      “不错。”既然叫他看见了,贺凝闻也无意藏匿,况且本就是要赠予时晏之物,他将小巧木盒推向时晏,停了停才道,“你生辰将近,看看吧。”
      他虽知时晏定会心喜却还是对时晏的神情有所期待。
      时晏并未推却,在贺凝闻暗含殷切的目光中打开了木盒,其中蚕丝金丝缠绕又加红玉缀之,竟是一团红云扇坠。
      贺凝闻悄声道:“我见你扇上无坠才欣然起意,前往天都寻得巧手於灵秋,只是她事务繁忙无暇空闲,所以是我随她学了几手所制。”
      时晏将其拎起,正与自己腕间红云相衬,他瞧着玉亦瞧着贺凝闻澄亮双眼,莞尔又看了许久才道:“这我怎么舍得用?”
      莹莹玉石,灼灼其华。
      贺凝闻直笑:“如何舍不得,我做了便是给你用的……若是你不用岂不是白费我心思。”
      时晏动了动指尖,绕着绳结将扇坠拢于掌心,起身道:“走罢。”
      “……诶等等我才刚歇脚啊。”
      抬头去,厚重云层中曦光渐好,又是一年春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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