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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追尾 ...

  •   闻栖的手搭上方向盘,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想吃点宵夜吗?”

      隔着布料,存储卡紧紧地贴在大腿肉上,无时不刻在提醒闻栖面前的许安生并不单纯。

      “可姐姐,我还没有下班。”他的手不安地蜷紧安全带,在灯光下几乎白得透明,指尖依稀可见几道深红的血痕。

      “嘶~”

      他小口地倒吸凉气,眼尾因疼痛而皱起,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不甚高兴的闻栖,默默抿紧嘴巴,任由眼角的泪沁出来。

      躁意在闻栖的下腹处打转。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欲望,企图靠语言来发泄烦躁。

      “当初是你求着我包养你的,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闻栖言语带刺:“找到下家,准备把我踹了?”

      许安生可怜兮兮地瑟缩一下,缩进靠椅,“不是的。”

      他将安全带抓得更紧了几分,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脸颊瞬间苍白,如同无助的弱柳,被动地承受这场诘难。

      小小的车内承载着闻栖压抑的火气,逐渐燃尽了氧气。

      在许安生变得呼吸困难前,闻栖终于大发慈悲,点火,踩油门。

      “那就吃夜宵去。”

      闻栖从来不是喜欢商讨的人,她喜欢命令,不容许安生有第二个选择,更不容许拒绝。

      对方大概是明白这一点的,不声不响地表现出一副乖巧模样。

      车子开得很疯,随心所欲地在车流缝隙间穿梭,似乎随时都能响起死亡警报。

      “怕的话就抓紧上面的把手。”

      闻栖看出小白杨的不安,虽然打心眼里想要唬他,但一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闻栖还是心软了片刻,踩着油门的脚尖松了点力道。

      可她的心情可一点也没有好转。

      越烦躁,闻栖也就越沉默。

      夜晚的风不要钱似地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闻栖的法式发髻松散下来,落成一道蔷薇色的花海,靡丽醒目。

      这样的闻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人,她像是五月山野的蔷薇,不要命似地热烈绽放,危险得让人只敢远望。

      纵使许安生知道自己在演戏,也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后面有人跟车。”闻栖平静地扔下一记惊雷。

      “什么?”许安生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她盯着后视镜里尾随的汽车,“很显然,我们被盯上了。”

      许安生侧过头,发现了闻栖口中跟踪的车,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跟车手段略显拙劣,一直跟得很紧。

      闻栖提醒许安生抓牢扶手,一脚猛地踩下油门,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汽车不断加速,许安生的背部死死地贴在椅背上,丝毫不能动弹。

      码表的指针即将突破极限,许安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乞求:“姐姐,开慢点。这样很危险。”

      闻栖一心想要甩掉身后的车,看到后视镜中的车子越来越近,她不甘心地抵后槽牙。

      踩住油门的脚还在用力。

      “姐姐。”许安生颤抖的声线传入闻栖的耳朵,唤醒了差点失控的她。

      “抱歉,吓到你了。”闻栖心中的偏执逐渐散开,小心翼翼地松开油门,让车速缓慢地降下来。

      车速降到了安全的60码。

      许安生长呼了一口气,但紧绷的眉头没有松开:“姐姐,你刚才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

      “姐姐,你是想要把车速提上去,然后通过瞬间刹车,来和后车的人同归于尽吗?”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闻栖矢口否认。

      “姐姐又撒谎。”

      许安生轻而易举地戳中她的心思,又这么堂而皇之地识破的她的掩盖举动,闻栖很烦躁。

      “是又如何?”她破罐子破摔,“我是想要那么做,但你会愿意搭上性命吗?”

      闻栖最后选择了放弃,是因为她不想背负除她自己以外的人命。

      但她没有想到,面她的质问,许安生反而镇定下来,一本正经地替替她分析道:“后车的距离近,速度适中,如果待会儿踩死刹车,抱住方向盘,不一定会搭上性命。”

      闻栖把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松开:“你认真的?”

      “如果姐姐你想知道后面的人是谁,赌一把也不是不行。”他笑得像一朵纯洁的花,无害单纯极了。

      想象着这么一朵洁白弱小的花被撞成血肉模糊的样子,闻栖甩了甩脑袋:“算了算了,我怕你找我偿命。”

      许安生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近的奔驰,表情似乎有些遗憾:“那好吧。”

      闻栖彻底放弃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放缓车速,打算同后车兜圈子,看看谁先耐不住性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后车经不起一点挑逗,当她的车速降到40,后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耍弄,暴躁地冲向他们,带着莽撞的狠劲儿。

      看到这一幕的闻栖瞳孔骤缩,为了不造成连环追车,在即将碰撞的瞬间,她死死地踩住了刹车。

      “呲——”
      轮胎摩擦地面,尖叫着发出急停声,刺破了黑夜的耳膜。

      “碰——”
      两辆车撞得很彻底。

      后车的车头陷进闻栖的车尾,两辆车,没有一辆幸免于难。

      车内,更是一片狼藉。

      安全气囊将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闻栖拔出卡在刹车踏板里的脚,疼得头皮发麻,但还能忍忍。

      她扶着乱成粥的脑袋,艰难地从气囊上直起上半身。

      副驾驶位上的许安生趴在气囊上,一动不动。

      “许安生?”闻栖咳了几声,险些发不出声,“许安生?”

      又唤了几声,许安生的肩膀耸动了两下,痛苦地嘤咛出声。

      听到人还能出声音,闻栖便放下心来,虽然她是疯了点,但还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背负一条人命。

      “姐,姐······”

      闻栖还没等人说完话,转头拉开车门往下跳。

      血肉模糊的右脚掌显然支撑不住她,刚碰到地面,一阵贯穿脊髓的疼痛传遍全身,所有的细胞瞬间泄了气,失去了意识。

      闻栖扣住车门,满身冷汗地滑倒在地面,大口喘着气。

      她扶着右边的小腿,眼睁睁地看脚背流出鲜血,脚掌应该是被刹车踏板刺穿了,皮肉沿着伤口向外翻出,露出森白的骨。

      疼痛几乎夺走了全身的力气,闻栖抬起手肘,差点呼吸不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她艰难地靠左脚站起来。

      后车的车头已经不成样,让人很担心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

      闻栖一步一瘸地走到驾驶位,冷汗浸湿了后背的旗袍,她虚弱地靠着车门,无力地敲打车窗,试图唤醒昏迷的车主。

      然而,车主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

      闻栖险些被这个蠢货气笑了,扯动了嘴角,但疼痛又让她笑不出来,只得暗骂:

      没把握还硬撞,什么脑残玩意儿。

      她借力拉开车门,驾驶位上的人直接往她怀里面倒。闻栖一个伤残人员哪里能接得住,赶忙贴着车门,避开了伤员的投怀送抱。

      “咚”
      身躯结实地撞在地面上,随之响起一声闷哼。

      地上的人嘴里“哼哼”不停,抱着胸口左歪右倒,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

      闻栖看清了地上扭得和蛆一样的人,气不打一处来:“顾则琛?”

      她仗着人不会反驳,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发泄:“你TMD有病吧?大晚上没事跟我车干什么?还发了疯一样地往上撞,你不要命啦?”

      顾则琛,顾鸣舟的小侄儿,顾式投资的合法继承人,但本人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顾老爷子不放心将家业交给这样一个人,把他发配到投资机构历练积累经验,据说干出了不少壮举,有望在今年继承顾氏。

      但闻栖只和他见过几面,完全没有交集,哪里想到跟车的人居然是他。

      顾则琛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咿咿呀呀地满地打滚。

      道路因这场车祸变得拥堵,不少过路的车主下了车,将事故中心围成圈,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即将赶到现场。

      闻栖也没了力气,背部紧紧地贴在车身,身体放松,慢慢向下滑落。

      她看见人群中间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一身黑衣,眼神寂静如死物,与闻栖对上视线后,女人举起相机,对着虚弱无力的她按下快门,然后毅然转身。

      闻栖想要追上去,但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了那残破的面包车。

      面包车从身旁的车道驰过,闻栖彻底失去力气,滑落在地上。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许安生接近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真的是闻栖吗?

      闻栖第一次发现,按部就班的生活也会有重重谜团。

      顾则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拜托丑陋蛆虫一样的姿态,和闻栖一道靠在车门上,喘着大气儿。

      “叫救护车了吗?”

      “不知道。”闻栖反正没叫。

      顾则琛差点晕过去,但听到警笛的声音后,他又没晕成,只不过闻栖又说了一句令他差点晕倒的话:

      “一般追尾,后车负全责,回头我把账单发你。”

      顾则琛咬牙翻白眼:“一辆破车而已,你还怕我给不起。”

      “顾少爷当然给得起,是我买不起新车。”

      顾则琛一噎,“你一个CEO,这么穷?”

      “我不像顾大少爷,有顾家撑腰。”闻栖是很懂得戳人痛处的,顾则琛最不喜欢别人说他靠家里,听到这番话,他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不愿再和闻栖说话。

      乌拉乌拉的救护车同警车赶到现场。

      医生护士将三名伤员搬上救护车,第一时间通知了顾则琛的家人,但到闻栖和许安生,医生就有些犯难了。

      “小姐,有家属的联系方式吗,你行动不便,让家属来也有个照应。”

      闻栖没有叫得出来的家属,淡漠地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这······”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虽说闻栖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可她的皮外伤确是三人中最重的一个,脚骨都露在外面了,根本不像是可以的样子。

      “到时候让他照顾我。”闻栖指着顾则琛。

      顾则琛不敢执行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撞的。”闻栖大言不惭。

      护士不合时宜地打断:“呃呃·····这位先生家属的联系方式,二位有吗?”

      闻栖看向护士指的人,许安生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如同尘封的陶瓷。

      她紧抿着唇,“我来照顾好了。”

      许安生大概是没有家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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