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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未见的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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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开始陆续离职,还没离职的纷纷请假面试新工作,公司安静得异常。顾嘉年百无聊赖的浏览着论坛,连载的漫画好几天没更新了,好多人在底下热切的呼唤着楼主速来填坑,但哪还有心情画画呢?杯子里是上星期的茶叶干得了无生趣,连花盆里的多肉也因缺少日照生得绿油油,可她就是提不起精神来做任何一件事。
手机响起来,她懒懒抓过来看,又丧气的扣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有一条短信进来了。
“今晚回家吃饭,有重要人到访。”厉华的电话总是比她大姨妈还准时,不用看日历也能知道今天是发薪日,她托着腮默默的将之删除。
顾嘉年扭头看见几个同事正聚在一块儿磕瓜子闲聊,她站起来走到她们中间,却发现她们默契的止住了当下的话题。
“咋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说?”
“我们刚刚在开玩笑呢,程总这几天都没露面了,该不是跑路了吧。”
顾嘉年这才想起的确是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全公司就属你最淡定了,嘉年,程总是不是都帮你找好后路了啊?如果有好去处也想着点大伙儿啊。”
顾嘉年莫名其妙,“哪里有什么后路,我现在天天在网上发简历,天天等着面试电话呢。”
“你这样的才女才不愁工作,而且傍着程总这颗大树,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愣了一下,“树倒猢狲散,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我。”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程总富二代家底殷实,养你还算什么大事?”
“养我?”顾嘉年瞪大了眼,“他干嘛要养我?这从何说起?”
“我也是看公司的贴吧上说的,说错了可别怪我啊。”
“什么贴吧?”
“你居然还不知道啊?”
顾嘉年坐回电脑旁,在同事的指点下打开百度搜索“橘子网络”进去贴吧,果然看到了一条回帖最多的关于她和程昱的帖子,光看标题她已经要吐血了。
“惊天大料!程昱顾嘉年车库车震直播!”
帖子是半个月前发的,她颤抖着手点开,爆料人的id是一串凌乱的字母,她咬着牙往下看。
“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如有一句假话让我全家死光!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8点多,我下到地库拿车,正好来了个电话,我在车里接电话的时候,看见程总和顾嘉年下来了。程总的路虎正好在我的车的对面,让我看了个满眼!激动死我了!!好,继续说。两人上了车半天没走,在车上说着话,说着说着,程总就倾过身子去亲顾嘉年了!顾嘉年没有反抗,程总还把手放在顾嘉年的胸上!你懂的!两人缠绵了一阵子,然后就看不见人了!然后车子有点上下震动,估计两人在happy吧,因为光线不好,也看不到更多的细节了。二楼放车震图。”
顾嘉年猛的一拉,看见那张所谓的车震图,黑糊糊的满是躁点,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坐在车里,这点贫瘠的信息量是怎么支持匿名者有如上精彩的发挥的,她有些叹为观止了。
但下面的回帖让嘉年才彻底吐出了一口老血来。
“这两人早就好上了好吗,lz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男未婚女未嫁,偶尔车震车震增加情趣也挺好的嘛。”
“吓死我了,我完全没看出来这两人有一腿啊!”
“顾嘉年太会装了吧,掩藏得滴水不漏,程总也是,还以为他是个工作狂,没想到也会车震哦。”
“我也撞见一回!上次我去找程总签字,我听见里头有诡异的动静,但敲门敲半天都没人应,隔了几分钟门开了走出来的是顾嘉年……”
“怎么会和顾嘉年啊?程总可惜了!”
“这么说来我也察觉了些蛛丝马迹,他们俩超有默契的,祝福吧。”
“嘉年挺好的,程总也不错,我看他们挺配的,那就祝福他们早生贵子吧。”
“可是和顾嘉年车震会爽吗?她没有胸哎。”
……
顾嘉年终于看不下去,猛一锤桌面,“这谁干的好事啊!公司还有没有法务,我要告他!”
公司都要解散了,谁还在意那点花边新闻?顾嘉年很快就把这点破事抛之脑后了,她的人生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点烦心事。
下了班她从取款机取钱,意外发现拖欠的两个月工资已经一分不少的补上了,她想程昱一定是拿出了自己的钱填上的窟窿,心里又泛出一丝凄凉。
钱真的太重要了,对于她来说。
父母现住的房子位于东城的老城厢,是寸土寸金的临江洋楼。这些年她在那个房子里待着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她在美国留学的弟弟厉缦的,可她每月却需要负担一半的月供。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越长大越没有了棱角,太多的事已没有气力去争辩个是非曲直了。
她四岁时被养父母从福利院领养回来,坐车回家的路上,厉华跟她说,家里还有个小她一岁的弟弟,他现在在生病,你以后的任务是呵护他和爱护他。
顾嘉年总是有些怕她,因为她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温度。
到了家她看到了那位弟弟,即便苍白得可怕,仍能看出是个秀气漂亮的小男孩。她隐约知道,她的到来似乎是为了他的病。因为她不止一次偷听见厉华跟顾国庆说,女娃都来了一个月了,怎么缦缦的病还没有起色?
她以为是她不够细心周到,以至于他的病迟迟没有起色,所以她就更卖力气了。他咳一声她就去给他添水,翻个身她就帮他把被子重新掖好,他经常半夜犯病,她就在养父母旁边跟着犯急。虽然他从来没对她有过好脸色,动不动的就喊她滚,她的手上多得是他犯病难受时抓的咬的道子,但他是个病人,谁能和一个病人计较。
他的病到底是慢慢痊愈了,但对她这个闯入者的态度没有变,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仿佛前世仇人一般。
而养母厉华也愈发的偏心怠慢,毕竟不是很富裕的家庭,养一个孩子尚有富余,多一个就有些捉襟见肘了,特别为了弥补亲儿子前些年受的苦,厉华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补给他,这亲情和物质的天枰就死死的压向厉缦那一头,给她的除了维持温饱的一日三餐,其他也就不剩什么了。
好在她不知事时,不哭不闹也不爱生病,没给养父母找太多的麻烦,大点了还能帮着分担家事,虽然没被富养,倒也没挨饿受冻,受点闲气仿佛是她该付出的代价似的。
为了能在这个家里长久的待住,她对厉缦的予取予求没有反抗过,她想等这混世魔王再大点,懂事点,总能知道她是个非常称职的姐姐,和他的苛待有多么的无理。
她不抱怨,也不抗争,但她不是肚里能撑船的圣母,她当然是恨他的。这些年她怀揣了一肚子累积的负能量,她甚至每天都在诅咒他成长为一名废物,好让厉华为他的前程焦头烂额。可命运总是和她的心愿背道而驰。自打厉缦从病魔手里逃脱后,生命曲线就一路满血上扬,他面容姣好,天资聪颖,成绩傲人,虽然比她小一岁,但却破格和她一同入了学。
看他轻轻松松就能位列年级榜首,她妒忌的同时觉得自己的诅咒在上帝的偏爱面前显得是那么可笑。
她更恨的是,他每次带同学来家里玩的时候,都会特意跟同学强调,这是我家保姆小顾。同学都很惊讶,问怎么会有这么小的保姆?他不置可否,只是一挑眼说,小顾去给我们切点水果。
恨归恨,她不想也不屑与他计较,就由着他去吧,被娇惯出来的孩子都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德性。从他这她也悟出来一点道理,这世界上有些人抱得再紧也捂不热。
那时候她人生唯一的微光是父亲顾国庆,他是个善良老实的人,对她的嘘寒问暖从不缺席,对厉缦他都没有这份耐性。但顾国庆是个妻管严,在家的话语权不大,所以有他的偏爱,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即便后来他工作上的起色让整个家庭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经济大权仍牢牢的掌控在厉华手上。
后来她上了大学,厉华突然又发现了这个女儿可供挖掘的新价值。她开始不遗余力的利用着自己的人脉替她张罗相亲对象,只是她那可怜的人脉网罗来的最顶级的资源,也不过是家具城里卖海南黄花梨的富一代。
她能隔着山山海海搭上游肃宁,并误打误撞的将她送上了游太太的位置,这必须是她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人生巅峰了。她得到了一套高档房子,是讨价还价得来的女儿的“嫁妆”,就凭这套房子,儿子的婚事也不愁了,以他的容貌和学历,能从容不迫的选个条件优渥的儿媳妇。这后半辈子的人生规划,可以说堪称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