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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旋转小木屋(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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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深被安置在了沈府的后宅,只是与下人的房间在相反的方向,李清聊与他一人一鼠回了房间,她才想起来眼下这个情况。
“我不会一直变成松鼠吧?”她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肚子。
这肚子毛茸茸的虽然很好摸,但是她并不想就这么当个松鼠。
啊,松鼠摸肚肚,真可爱。
方无深内心直呼可爱,但表情仍是不染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模样,他简单地解释:“秘境之主是想借你之手叫阿芙与沈公子和好也说不定。”
清聊松鼠懂了:“所以我是个工具人,撮合好了这俩人之后,我就被赶出来了。”
撮合这俩人……?
方无深略一沉吟:“如此说来,目前我们唯一能分辨出的,便是万鳞古蛇在想方设法叫阿芙和沈公子在一起。”
李清聊点点头,苦恼地抱着铜镜看自己的松鼠模样,她的胳膊下面还连着蝙蝠侠似的斗篷,试了一下确实能飞,她这个小松鼠看上去很像西伯利亚鼯鼠,就是传说中的小飞鼠。
但于目前众人困境来看,她这只小松鼠除了可爱一无是处。
李清聊换了个方向趴着,算了,可爱即是正义,只要可爱就够了。
方无深看着桌上的小松鼠,终于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毛,松鼠背上柔软的手感蹭着手心,方无深的嘴角都罕见地翘了起来。
李清聊懒懒地抬眼看他,摸就摸吧,反正她也不是小气的松鼠。
没一会儿,外面有小厮敲门。
“方少侠,我家少爷说您今日劳顿,着我为您烧了热水,以供沐浴休息。”
方无深这一日的确磋磨了许久,终归是要休息的,沈公子给他安排了沐浴休息之地,但是想到小松鼠,啊不是,想到李清聊,他又有些犹豫。
无论如何李清聊还在他房间中,他怎么好当着她的面沐浴休息。
但他正想回绝,却见手下的松鼠先坐起来了,一扭头便用晶晶亮亮的眼神看着他。
“我也想泡澡。”李清聊如此说道。
方无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小厮抬来两桶水,在房间后方搭了个屏风,洗过澡后直接放水,便可顺着沟渠流出去,不走修士之路的人们虽然不懂自洁之术,但生活质量未必不如他们。
李清聊感叹着,却看见方无深踌躇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我送你去泡澡?”方无深在松鼠的目光中如此说道。
李清聊心想我身为一只松鼠不知道怎么游泳,把我丢进那个桶里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李清聊扒拉了一下旁边的茶碗:“我在这里泡就可以了。”
方无深耳根微红,点头表示明白,随后还颇有仪式感,将桌上的宣纸捏出一个屏风形状,落地时便是个缩小的屏风,把她的小碗遮了起来。
李清聊哈哈大笑。
大概是松鼠大笑实在可爱,方无深也忍俊不禁,一抹笑意飞上眼角。
茶碗中盛了水,方无深用手温了温,那水便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方无深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凭空拈出一朵紫色的花,放在了茶碗中,朝李清聊的方向推了推。
鲜花浴,讲究。
李清聊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茶碗里,方无深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让水就保持这个温度,她再折腾都不见冷。
李清聊玩得开心,方无深也去真正的屏风后面沐浴了。
松鼠黝黑的眼睛看向屏风后面,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将外袍、里衣逐渐依次搭在了屏风上,随后一阵水动,里面只余下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李清聊收回了视线,心怦怦跳,暗自琢磨,还好我现在是个松鼠,这场面,我纯洁小松鼠完全不在怕的。
等方无深沐浴完毕,出来看见小松鼠裹着一条柔软的绸缎,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身上的毛毛还是湿漉漉的。
方无深自己的发尾尚未绞干,就捧起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松鼠,动作轻柔地擦拭着。
第二天太阳照到眼皮上,李清聊才悠哉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方无深的腿边,肚子上搭着他的袖子。
李清聊爬起来看了一眼,方无深衣冠齐整,坐在床上安静打坐,吐纳之间有灵气波动,李清聊隐隐感觉他好像又恢复了一些。
似乎察觉到她醒了,方无深也睁开了眼,变戏法似的,手里拿出两个干果。
李清聊心想虽然我变成小松鼠,但不代表我喜欢吃这些——话虽如此还是咬得嘎嘣脆。
“沈公子去请张叔了。”方无深说道,“今日,我们或许就能探探这个秘境究竟为何物。”
李清聊趴在他的膝盖上,心不在焉的。
她在想自己做的那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万鳞古蛇,以及后面所遭遇的一切,总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有所预示。
“话说我的身体还在那个台子上躺着吗?”李清聊忽然想起来。
方无深静了静:“我将你的身体带回了那个小木屋,外面立了结界,应当是安全的。”
“哦。”
方无深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沈公子带着张叔去了书房,方无深揣上清聊松鼠后,也一同赶赴书房,三人一鼠直奔主题,谈到了那间神秘的房间。
“适才我着人去传这位家仆了,”沈公子面色沉重道,“请两位过来,事关家父近日行迹奇异,又因二位不约而同看出我家后宅有问题。”
张修均看了一眼方无深,径直问道:“公子说沈老爷行迹奇异,此话怎讲?”
沈公子便叹息:“自我三年前接手家中生意之后,我爹便沉醉于典籍孤本之中,我开始以为是些游记,后来听我爹身边侍奉了二十余年的老仆说,他老人家手中的尽是一些奇怪的阵法书籍。”
“或许从那时起,我便应当尽早制止,但我身为儿子,想到我爹他这些年操劳家里生意,极少为自己打算,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只是些法阵,应当不碍事。”
方无深浅抿了一口茶水。
沈公子继续道:“但是自今年——哦,也就是疫病兴起前没几日,约是三月初的样子,我爹忽然要在后宅改个房子,夹在众仆婢的寝室中间,说此处是阵眼所在,在此处盖房子极好,房子盖好后,他每夜都会过去一趟。”
看来就是昨天他看到的那间房子了。
“疫病结束之后,我爹仿佛遇到了什么喜事,整天念叨着万鳞大人,而且……”沈公子别扭地说,“实不相瞒,我心悦于一女子名叫阿芙,我爹开始并不同意,但疫病过后,他主动劝我将阿芙带回家里来,说要让我明媒正娶阿芙。”
沈公子低着头:“我自然希望能够将阿芙娶回家,但是我爹的态度让我有些害怕,这才想到那个诡异的房间,前有清聊先生看出那房间藏有天机,后有方少侠也如此判断,我不得已,才请两位助我铲除家中异样。”
张修均便先主动说道:“此事的确棘手,待家仆过来我等细细查问,再做定论。”
谈话间,那住在旁边的家仆过来了,主动上前给三位作揖,自报家门了一番,说是叫沈二,自幼随沈老爷走南闯北,晚年也随沈老爷在家颐养天年。
方无深这才开了口:“您是一直住在那间房间旁边么?”
沈二如实道:“老奴原先是住在老爷院里的,后来老爷在下人后宅宿寝处盖了那屋子后,我便迁到了那房间旁边居住。”
方无深:“你是如何发现沈老爷言行异常的?”
沈二:“夜间老爷进出隔壁房间,我听到了便注意了一下,后来发现老爷夜夜都来此处,我感觉奇怪,便报给了少爷。”
方无深发现对方并没有领悟他的问题,想了想,重新组织了语言说:“我的意思是,那房间附近全是下人仆役在住,照理来说,不应当只有您一人发现。”
沈二立刻板下了脸:“少侠,我敬您是天剑派的高人,但我沈二对沈家忠心耿耿,绝不扯谎,事关老爷,我更不可能说半个字的瞎话。”
张修均和和气气地打圆场:“老忠仆误会了,这位方少侠的意思并非是认为你在说谎,而是提醒您,有异样的不一定只有沈老爷。”
沈二有些茫然。
倒是沈公子,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深意后,脊背都爬上了一层寒意:“方少侠的意思是,后宅除了沈二,其余人都——”
方无深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悄悄捏了把袖子里的松鼠。
“只是我的一种猜测罢了。”方无深坦然说道。
只是言尽于此,沈二的脸色却变了:“是啊,后宅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我注意到了,明明那动静不清,后宅那些人——后宅、后宅……”
张修均察觉到异样:“老忠仆,你怎么了?”
沈公子也上前扶住他:“沈二!沈二!”
只是那沈二神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嘶喊了起来:“没错!后宅——后宅的那些人都消失了!他们——我怎么不记得后宅的人了!后宅、后宅——”
李清聊前面安安静静听了半天,现下外面动静如此诡异,她也探出脑袋去看,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沈二变得扭曲了起来,整个身体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吸食,形成一个旋涡状,吓得沈公子连连却步。
但不消片刻,那旋涡立时消失,好像从未存在过,就连沈二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恍若初见般,笑着对三人作揖:“老奴名唤作沈二,特来听少爷与客人的传唤。”
张修均和沈公子都怔住了。
只有方无深平静地问了句:“后宅之事,你还记得多少?”
沈二脸上笑容不变:“后宅?什么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