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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运动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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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祁和张康见谭四月被绊倒了,立马就去找裁判员举报。
“裁判!有人搞小动作,跑步的时候绊人!”张康站在裁判旁,声音带着怒气。
裁判员皱了皱眉,“具体怎么回事?”
张康抬手直指不远处的赵东阳,“就是他,把刚刚被背走的那个男生绊倒了。”
赵东阳抹了把鼻子,大步走到张康面前,推了他一把,“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冯祁立马冲了上来把赵东阳猛地推了一把,“你做那么难看的事还怕别人说啊!”
赵东阳险些没站稳,裁判员急忙挡在两人中间,“干嘛呢干嘛呢,动什么手啊!”
张康从冯祁背后探出头来,“他先动的手!他被我戳穿了急眼了!”
赵东阳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抬起拳头,吼道:“再废话我撕了你嘴!”
张康快速缩到冯祁背后,冯祁也冷着张脸,对着赵东阳毫无怯色,“你撕一个试试?”
裁判员比了个停的手势,“没完没了了是吧!你接着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康再次探出身来,“刚刚比赛他在最后一圈的时候把旁边的人踢了一脚,人家都被他踢倒了,这就是犯规啊!”
赵东阳扣了扣耳朵,“呵,你说我踢了就踢了啊,证据呢,没证据就在这冤枉人啊?”
张康瞪大眼,“你这个人要不要点脸啊,犯规了还不承认是吧!”
赵东阳摇了摇脑袋,挑衅道:“怎么着?你还想打我不成?”
裁判员烦躁地皱了皱眉,“别吵了!他没跑进前三,成绩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至于犯没犯规,负责查看跑道的裁判并没有注意到你们所说的犯规行为,所以很难定夺,这件事容后再议,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先走了。”
学校举办的这场运动会本就算不上正式,设施也不齐全,裁判也没有时时刻刻注意比赛中运动员有没有犯规,再加上犯规很少见,真遇到有人举报的情况,也是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张康握紧了拳头,“这算什么啊!这比赛还有公平可言吗?”
冯祁摸了摸他的背,“他估计也懒得管这些事,也算咱点儿背,别气了,先去医务室看看冷哥怎么样了。”
赵东阳伸了个懒腰,“哎呀,是得去看看哦,那一下可摔得不轻呢。”
张康的肩膀开始发抖,冯祁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理他。”
张康闭了闭眼,“不跟傻逼计较,听不见听不见。”
赵东阳的嘴角抽了抽,张康往他旁边走过时还“切”了一声。
医务室里。
谭四月坐在凳子上,跟校医面对面,沈长风站在他的身旁,轻拍他的背,让他放松。
校医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板正,戴着眼镜,两鬓染着些许白。
校医看见谭四月的伤口,忍不住皱起了眉,“你这伤得挺严重的,怎么弄的啊?”
谭四月紧咬着下唇,垂着头,面对校医他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当他为难之际,脑袋上方传来温和的声音,“他刚刚跑步时不小心摔了,擦破了好几处地方,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啊?”
谭四月放松下来,抿了抿嘴,心中一片安定。
校医扶了扶眼镜,“要的,来,我先帮你把擦破的地方消个毒。”
校医拿来剪刀,把谭四月伤处的布料剪掉。
膝盖处破了一大块,皮肉跟布料粘在一起,剪的时候难免会扯到,谭四月咬着下唇,眉毛皱着,双眼紧闭。
沈长风也紧皱着眉头,他一只手仍不停地轻拍谭四月的背,另一只手向下握住了谭四月的手,“别咬嘴巴,疼的话你抓我。”
谭四月下意识抬头看沈长风,沈长风一愣,谭四月眼里有泪,应该是生理泪水,盛在双眸里,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开始用碘伏消毒了,不等沈长风开口,谭四月又猛地低头,沈长风感觉到谭四月抓着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好了。”校医起身,又简单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伤到骨头,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拿药。”
沈长风垂眸,看见谭四月膝盖处的大洞,白皙皮肤中有一块狰狞的血红,看起来很扎眼。
沈长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也是你摔倒了,当时膝盖裤子都蹭破了。”
谭四月听了也笑了,“怎么我每次摔倒都被你碰见了。”
沈长风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校医走了过来,将一盒药递给谭四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定期涂药,尽量不要碰水,对了,你们俩是同学吧?”
沈长风微笑着点头。
校医道:“嗯好,你够不到的地方可以叫你同学帮忙。”
谭四月瞪大眼,点了点头,“哦哦好,谢谢了。”他又看向沈长风,“我们走吧。”
沈长风扬眉,微微躬身,“我背你?”
谭四月虽然看起来瘦,但个子偏高,只比沈长风矮一点,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轻不到哪去,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走的。”
沈长风没动,谭四月微微一笑,“真不用背,你扶着我行吗?”
沈长风犹豫片刻,点头,抬起手臂,谭四月伸手搭在上面。
“去哪?”沈长风问。
“回我寝室吧,我想换身衣服。”
“好。”
谭四月虽然搭着沈长风,但根本没往沈长风手臂上用劲儿,他走得一瘸一拐的。
“不痛吗?”沈长风皱眉问道。
“什么?”谭四月不懂。
“别这么绷着,你可以放松,我托的动你。”沈长风沉声道。
谭四月耳朵一红,“嗯。”
操场上仍是人声鼎沸,加油呐喊声不绝于耳,沈长风搀着谭四月,走向安静的宿舍楼。
仿佛有层屏障,他们有自己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就只有彼此。
两人刚走没一会儿,张康和冯祁就来了。
“你们俩有事吗?有什么不舒服吗?”校医扶了扶眼镜问道。
张康摆了摆手,“不是的,我们俩是来找人的,老师,刚才来的那两个男生呢?就有一个跑步摔倒了。”
校医道:“哦,他们刚走,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好吧。”张康耸了耸肩。
冯祁道:“我们也走吧。”
“好。”
寝室里。
“我想洗个澡。”谭四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不能碰水。”沈长风淡淡道。
谭四月拿着毛巾,“我觉得身上不太舒服。”
沈长风认真地回道:“不舒服的话,可以擦擦除伤口以外的地方,我帮你。”
谭四月脸瞬间红了,“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沈长风歪了歪头,“你手臂和侧腰也擦到了,你自己来会碰到水的。”他顿了顿,“我不放心。”
谭四月急得不行,“真不用,我不碰那几块地方,我就简单擦擦身子,保证伤口不会碰水!”
沈长风皱着眉,“那换衣服……”
“我自己可以!”谭四月忙道。
沈长风不说话了,直直盯着谭四月。
谭四月装作看不见,拿着毛巾和衣服快速冲进卫生间。
沈长风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椅子上。他托腮看着谭四月的练习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铅笔把谭四月做错的题圈了起来,顺便把详细的解题过程写在草稿纸上。
一页下来……
全是圈。
沈长风:“……”
沈长风刚翻到下一页,谭四月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还洗了头。
看着沈长风的眼神渐渐变冷,谭四月忙道:“今天出了好多汗不洗头我浑身难受,你放心,我的伤口一滴水都没碰到!”
沈长风指了指练习册,“我刚刚闲的没事干,把你错的题圈了一下,解题过程写在草稿纸上了,你有时间可以看一下。”
谭四月扶了扶额,他什么水平他还是清楚的。
“你……”沈长风犹豫着开口。
沈长风肯定会觉得自己很笨吧……
谭四月的头渐渐低了下来。
“我把你练习册圈成这样,你不会介意吧?”
谭四月猛地抬起头,“不会不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沈长风扬起嘴角,“那就好。”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先帮你把药上了。”
谭四月背过身,“我自己来就好。”
沈长风不答,将手抱在胸前,静静看着谭四月给自己的膝盖涂药。
谭四月的眉毛皱成一团,嘴里时不时泄出“嘶”的一声。
开始涂腰,谭四月将衣服下摆拿起,叼在嘴里,谭四月的腰很细,他扭过身体,线条很好看。
这个姿势看起来怪怪的,沈长风别过头。
这个地方谭四月涂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力道没把握好,戳到了伤口,“嘶——”
沈长风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将谭四月手里的药夺过,“我来。”
谭四月怔住,嘴巴一松,衣服掉了下来,沈长风接住,犹豫了一会,塞回了谭四月嘴里,“叼好。”
谭四月:“……”
沈长风的动作很轻,还往伤口上轻轻吹气,谭四月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他的腰很敏感,沈长风给他上药简直是要他的命。
沈长风感觉出谭四月的僵硬,“怎么了?”
谭四月的声音有些抖,“有点……痒……”
沈长风愣了一下,上药的动作停住了。
谭四月握住他的手往腰上按,“你快点。”
沈长风回过神,喉结动了动,动作却没变快,跟一开始一样。
“好了。”沈长风起身。
谭四月放下衣服,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手,”沈长风又冲谭四月抬抬下巴,“袖子撩上去。”
谭四月老老实实地把长袖挽上去,露出手臂。
“你手臂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疤?”沈长风沉声问道。
谭四月愣了一瞬,看向自己的手臂。
白皙手臂上的疤痕很扎眼,与大面积的擦伤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可怖。
“怎么弄的?”沈长风又一次问道。
谭四月看着沈长风的眼睛,心脏狂跳,“咬的。”
沈长风的声音有些哑,“谁咬的?”
谭四月低下头,不敢再看沈长风的眼睛,他咽了口口水,“我自己。”
沈长风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来话。
良久的沉默,谭四月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抬起头,与沈长风的视线撞到一起。
“为什么?”沈长风的声音又哑了几分。
谭四月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咬了几口,很早以前的事了,我都快忘了。”
沈长风冷笑了一声,“不小心?自己咬自己你告诉我是不小心?谁不小心咬自己这么多口?”
谭四月见应付不过去,硬着头皮回答:“我……”
他刚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哑了。
“我小时候挺爱哭的,又不敢哭出声,怕我爸跟我后妈听见了不要我,我就爱咬自己手臂,这样就不会哭出声了。”谭四月勾了勾唇角,“咬的时候又没个轻重,经常咬出血,又不处理,就留了疤,是不是很丑?”
沈长风的眼眶发红,摇了摇头,“不丑。”
谭四月踌躇片刻,伸出手,摸了摸沈长风的头,“又不疼,怕什么。”
怎么可能不疼,沈长风不敢想象谭四月小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真的不疼,你给我涂药好不好?”谭四月冲沈长风眨了眨眼,声音温和,听起来像是哄孩子。
沈长风闻言点点头,开始给谭四月的手臂涂药,动作比涂腰时更轻。
药全都涂好了后,沈长风用毛巾给谭四月揉了揉头发,揉到差不多了,两人又回到操场。
“谭四月你怎么样了?我担心死了,早知道你会受伤我就不该让你报1500米,都怪我!”班长围着谭四月转圈说道。
谭四月无奈地笑道:“别转了,你转的我头晕,你放心吧,我没事。”
班长还是担心,“真没事啊?”他叹了口气,“哎,早知道我就跟着去了,我当时其实准备扶你去医务室的,但是沈长风来的太快,背着你就走了。”
谭四月闻言,心下一暖。
张康和冯祁看见两人来操场,也跟了过来,“冷哥怎么样了?我们俩刚刚去找了裁判,他妈的,这都不管!”
陆陆续续有人围了上来,谭四月有些不知所措,沈长风轻拍他的背,替他回答:“没伤到骨头,有几块擦伤,已经上过药了。”
赵东阳在人群外大声道:“摔这么重都没摔到骨头啊!”
张康和冯祁气着了,冲他比了个中指,“孙子你给我滚远点!我要是你就不会上赶着找打!”
赵东阳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就走了。
沈长风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谭四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沈长风淡淡道:“突然想到,他之前有两次考试都跟我在同一个考场。”
谭四月微微皱眉,没明白。
沈长风扬起唇角,“没什么。”
谭四月当时没明白,几天后,赵东阳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念了份检讨。
起因是学校收到了份匿名举报信,里面没写赵东阳的姓名,但写了考号,考号正是赵东阳的,信里举报赵东阳有两场考试带手机进考场,而且在考试的时候使用。这两场考试赵东阳都坐在靠墙的一列,监考老师没有注意到,学校因为这一封举报信特意调了监控,监控放大后,虽然有点糊,但能认出手机。
沈长风面带微笑,看着主席台上的赵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