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四月》朴槐

36、运动会（一）

　　沈长风一回到教室，就看见站着的冯祁和张康，严望初站在二人面前说话，表情不善，沈长风并没迟到，是严望初一向早到。

　　他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严望初瞥了他一眼，让他进来。

　　沈长风进来后，严望初的训话还没结束，“刚收假就这么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冯祁和张康低着头，从站着的严望初的视角看，二人是在低头忏悔，可是坐着的沈长风却分明看到，二人的眼睛早已闭上，沈长风佩服的不行，二人站着听“阎王爷”的训话还能睡着。

　　严望初说完后，并没有让二人坐下来，而是面对班上的同学讲运动会的相关事宜。

　　站着的两人一听“运动会”三个字，眼睛就猛地睁开。

　　运动会意味着什么？可以不上课！

　　张康见状举起手，“老师！我们广播站有排练！”

　　严望初盯了他一会儿，“去吧。”

　　张康拍了下身边站着的冯祁的屁股，“小爷就不陪你了，先走一步！”

　　沈长风看了眼表，也举起手，“老师我也要参加排练。”

　　冯祁气得瞪大了眼睛，奈何严望初看着，他动弹不得。

　　严望初点点头，沈长风拿上演讲稿便离开了。

　　二人走后，严望初开始分派任务，明天就是运动会，学校今天上午要布置场地，以及开幕式彩排。

　　沈长风上次考试再次取得全校第一的好成绩，而且还进入了联考圈的前十名，运动会他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进行开幕式讲话，所以也要参加彩排。

　　谭四月他们班男生负责打扫操场上他们班的卫生区，卫生区并不脏乱，也没什么垃圾，简单扫完后同学们就跑去主席台见看热闹了。

　　谭四月拿着扫把，没有跟着前去，他站在原地，望着主席台旁候场的沈长风。

　　张康拿着几瓶水，准备去主席台上送水，他一出教学楼，脚步蓦地停住。

　　谭四月的后边是教学楼，他在教学楼的影子中站的笔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主席台上的沈长风，主席台上洒满阳光，沈长风从候场区缓缓走上台。

　　阴影中的少年，静静地望着台上发光的少年。这一幕很安静，却直击心灵。

　　张康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他想上前跟谭四月打招呼，却又不忍心打扰这场无声浩大的凝望。

　　“嘿！让我逮到你了，发什么呆啊！”张康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冯祁。

　　他指了指前方，冯祁看过去。

　　主席台上的沈长风只是走个流程，不用念完演讲稿，他彩排完后，站在台侧，注意到了远处的谭四月。

　　他冲谭四月招了招手，谭四月一动不动的状态被打破，朝着沈长风大步走去。

　　他一步步走出阴影，摆脱黑暗。他越走越快，开始跑了起来，一步步奔向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不会使他退却。

　　最终他跑到沈长风身边，与他一同沐浴阳光。

　　冯祁笑了，“是沈哥和冷哥，怎么了吗？”

　　张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眸摇了摇头。

　　冯祁瞥到张康手里的水，“哟，送水呢，给谁啊？”

　　张康冲主席台抬了抬下巴，“给站长，她是主持人，彩排那么久，一口水都没喝。”

　　冯祁扬眉，“这么贴心呢，几瓶全给她？”

　　张康摇头，“不是，我多带几瓶去，放在那，要喝水的到时候自己拿。”

　　冯祁迅速抽了一瓶水，“那我要喝。”

　　张康白了他一眼，“你又没彩排，喝什么水！”

　　冯祁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我渴了还不能喝水吗？”

　　张康笑了，“懒得管你，你爱喝喝吧。”说罢就要走。

　　冯祁忙拉住他，“唉，我明天跑步，你在终点等我呗，给我送水。”

　　张康有些讶异，微微扬眉，“你祁大少还缺我这瓶水啊？”

　　冯祁皱眉捶了张康一拳，“那么多废话呢，叫你来就来啊！”

　　张康不乐意了，“老爱动手欺负我，我才不来！”

　　冯祁又把刚才捶他的地方摸了摸，“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来呗，嗯？”

　　张康正色道：“不过说真的，我真的送不了，运动会期间我要念稿子，抽不开身。”

　　冯祁闻言，板着脸“哦”了声，便走开了，只是背影看起来有些失落。

　　张康没说话，望着冯祁的背影，若有所思。

　　主席台旁，沈长风伸手揉了揉谭四月的头发，“嗯，干了。”

　　谭四月一来就被沈长风摸头，一下子愣在原地，听到沈长风是为了摸他的头发干没干，这才反应过来，也“嗯”了声。

　　他又四处望了望，“你明天要发言吗？”

　　沈长风点头，“上次考试考得还行，学校就让我做学生代表。”

　　“哦。”谭四月眨眨眼，“你好厉害啊！”

　　沈长风竭力按下上扬的嘴角，挠了挠后脑勺，“还行吧。”看着谭四月眼中升起的崇拜，沈长风不禁有些得意。

　　谭四月问：“你每科都那么厉害，那你是学文还是学理啊？”

　　谭四月想着沈长风学什么，他就跟着学什么，运气好点的话，还能分到一个班。

　　沈长风从得意中回神，“我还没想好。”

　　谭四月点点头，“也是，你各科都那么优秀，学什么都很棒，没想好也很正常。”

　　沈长风问：“你呢？”

　　谭四月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科目，或者感兴趣的方向？”沈长风问道。

　　谭四月抿了抿唇，“没有。”

　　他对生活没有什么热情，对学习更是，他属于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那种人。

　　被家庭逼成冰块后，沈长风是唯一能融化他，拯救他的人。要说他唯一感兴趣的，那就是沈长风。

　　“没事的，不着急，还有时间呢，你总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沈长风微笑着说道。

　　谭四月定定看着他，“我会的。”

　　不远处，谭四月班级的人正在集合。谭四月指了指那，冲沈长风道：“我们班要集合了，我先走了。”

　　沈长风冲他摇了摇手，“嗯，再见。”

　　谭四月一来，班长把谭四月的体检报告给他，“没什么问题，能跑，你明天注意安全，跑不完也不要勉强。”

　　谭四月接过体检报告，点点头。

　　参加运动会的学生都要体检，以免身体不好参加比赛时出现意外。谭四月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但是一千五不是个小数字，谭四月深吸了口气，看着前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运动会当天开幕式很顺利，各方阵依次走到主席台前表演节目，喊口号，然后是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最后由主持人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沈长风被学习委员逼着给班级写加油稿，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

　　运动会分两天进行，今天主要是短跑，中长跑和跳高跳远等项目的初赛，半决赛。
　　决赛和长跑在第二天，谭四月的项目在第二天，因此也被留在座位上写稿子。张康在主席台上念稿子，忙的要命，每个班都送来了一大摞稿子，他要从中筛选，选完还要念，他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第一天比下来，同学们都累的不行，却也很开心，毕竟不用上课。

　　沈长风所在的班级评分在第一位，冯祁也争气，100米和跳高都进了决赛，为班级赢得了不低的分数。

　　谭四月所在的班级评分就不太乐观了，一天比下来同学们大多数都是倒几名，现在他们班排在年级总评分倒二，与倒一的班级只差一分。

　　班长拍了拍谭四月的肩膀，“别有压力，明天好好跑，你能行的。”

　　谭四月本来没什么事，班长这么一说，倒让他有些紧张，只“嗯”了一声，便看向别处。

　　严望初很是满意，他带的班级，不但成绩第一，体育运动也是第一。

　　这天晚自习他难得笑着走进教室，“今天你们的表现不错，我决定奖励你们一下。”

　　班上的同学看着死神之笑，大气不敢出，生怕严望初给他们的是做一套试卷，让他们写字帖之类的“奖励”。

　　严望初扬了扬眉，“今天大家都累了，给大家看个电影，放松一下吧。”

　　鸦雀无声。

　　一秒。

　　两秒。

　　像炸弹爆炸一般，班里爆发出欢呼声。

　　“天呐，今天是过年了吗！”

　　“我没做梦吧？“阎王爷”居然给我们看电影放松！”

　　“我希望每天都是运动会，太他妈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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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望初拍了拍桌子，“都安静下来，为了让你们放松，就给你们放一部节奏舒缓的片子吧。”

　　他背过身去，打开多媒体，开始搜索。

　　沈长风也没闲着，等待放映的过程中，挑了个数学题做了起来。

　　一题做毕，他合上笔盖，抬起头，随即眉毛皱成一团。

　　《笔仙惊魂》。

　　沈长风看着惊悚的封面，脑海中循环播放严望初方才的话。

　　“舒缓的片子……”
　　“舒缓的片……”
　　“舒缓的……”

　　沈长风：“……”

　　18班同学：“……”

　　严望初关上灯，笑着说道：“把灯关了，以便我们更好的投入进影片中。”

　　因为严望初昨晚放的“舒缓”影片，大部分学生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18班的学生们仿佛老了十岁，坐在操场上，脸快垮到地上了，引得别班的人好奇地探头。

　　18班的学生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总不能说是因为班主任给他们放恐怖片让他们晚上没睡好吧。

　　学生们叫苦不迭，严望初真的是亲班主任吗！他是卧底吧！以一人之力让整个班元气大伤。

　　沈长风借着给冯祁送水的理由，进了运动场，逃过了拼命写稿的命运。

　　他找到冯祁，把水递给他。

　　冯祁摆了摆手，“我不用。”说罢，又四处张望，嘟囔道：“我都要跑决赛了，还不来给我送水吗？”

　　沈长风听到了，促狭一笑，“哟，有喜欢的人了？不喝我送的水，就等着人家的呗！”

　　冯祁仍在张望，“没有的事，就是现在不想喝而已。”

　　沈长风拍了拍他，“行吧，我先去别处转转，等你比的时候我再过来。”

　　冯祁点点头。

　　沈长风四处溜达，到了张康面前，沈长风看着他忙得焦头烂额，笑道：“你们广播站这么辛苦啊。”

　　张康刚念完一条稿子，见沈长风来了，低头看了眼表，问道：“冯祁是不是马上就要跑100米决赛了？”

　　沈长风点头，“对，马上就要开始了。”

　　张康指了指沈长风手里的水，“这是要送他的吧？”

　　沈长风有些疑惑，“是啊，怎么了？”

　　张康站起身，“沈哥，你帮我顶一会儿呗，我去看他比赛，马上就回。”

　　说完，劈手夺过沈长风水里的水，随即大步离开。

　　沈长风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时走来一个女生，敲了敲桌子，“同学，这是我们班的稿子。”

　　沈长风盯着话筒，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刚开始还行，有点意思，可后面人越来越多，稿子也越来越多，不到五分钟，他的头就甩个不停，又是看稿又是念稿的。

　　“冯祁！”

　　即将比赛的冯祁在原地热身，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只见张康站在不远处，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水，大声喊道：“冯祁！我来了！你要是拿不到第一名，别怪我看不起你！”

　　冯祁勾了勾嘴角，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冯祁站到自己所在的跑道上，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张康。

　　张康咬着下唇，眉头紧蹙，看起来比冯祁还要紧张。

　　冯祁收回视线，看着终点，咽了口口水。

　　“砰！”

　　一声枪响，他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张康在跑道外跟着跑，他跟不上他们，只看到最后冯祁和一个人同时到达终点。

　　等他到达终点处时，冯祁和另一个到达终点的男生站在裁判身旁，眉头拧在一起。

　　张康走近，裁判宣布道：“4号先到达终点。”

　　张康下意识去看冯祁的号码。

　　4号！！！

　　18班同学听到裁判的宣布也是一阵欢呼。

　　张康跑上前，一把将冯祁抱住，不停晃他。

　　冯祁任他抱住，笑着问道：“小爷我牛不牛逼？”

　　张康点头如捣蒜，“太牛逼了！”

　　冯祁看了眼旁边，冲给他送水的女生微微一笑，“不用了。”说罢，拍了下张康的后脑勺，“我的水呢？”

　　张康忙将水递给他，“这呢这呢。”

　　“我跑之前你说什么来着？得不了第一看不起谁？”冯祁故意问道。

　　张康弯弯眼睛，笑道：“没看不起谁，我说的是冯祁天下第一牛逼！”

　　冯祁得意地眯着眼，“这还差不多。”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你不是要念稿子吗？怎么抽开身的？”

　　张康一拍脑袋，差点把沈长风忘了！

　　“我让沈哥帮我顶一会儿，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我走了啊。”他刚迈出两步，就折返回来，拉着冯祁的手，“你也跟我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哥。”

　　“好。”冯祁一脸无奈，任由他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