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惦记上以后》骑驴载酒

5、第五章 陆云清

　　回到幽苔小院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里的凄清，尤其是入夜以后，总是显得鬼气森森的，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不过在这里她毕竟是生活过两年的，所以并不以为常。

　　这个时候小院的婆子们听到动静都赶紧立在门口等颜星沉，颜星沉也懒得理她们，只是叫人去抬了热水来，她要沐浴，依然是玉露贴身伺候。

　　洗漱好，她也已经累得不行，膝盖处还是有些疼，她掀开亵裤看去，虽然没青，倒也是红了一片，躺在昏昏沉沉的，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回想了这一天的经历，恍恍惚惚中便睡过去了。

　　——

　　陆云清的车马一到，就已经听到外面哭天抢地的哀泣之声了，他初次还家也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奔月扶他下了马车，一个贵妇人一下子扑上前来，死死拉住陆云清就开始哭喊：“云清我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为娘盼你盼了快二十年了，你爹怎么就这么狠心将你丢到那寺院里头，不让我娘两个见面，我苦命的儿呦，若是有你哥哥在，娘也能好受些。”

　　陆云清连忙安抚道：“母亲，儿子不孝回来得迟了，让母亲受苦了。”

　　陆大娘子是陆老将军的结发妻子，老将军心疼妻子，所以也从不纳妾，夫妻两人一生只育有二子，长子随父亲驻守西北，已经战死沙场为国献身了，次子一生下来身子就弱，先是被放到庄子上养了几年，后来就被送到城外的清凉寺跟随住持元觉大师参禅悟道，直到如今才被接回。

　　陆大娘子看看儿子这，又看看那儿，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的，想要伸手触摸陆云清的脸，但是他太高了，陆夫人够得有些费力，陆云清便俯下身来细细地抚摸陆云清的脸，笑着说：“果然是长大了，长得这么高，比你父亲你兄长都高，可你长这么大为娘都没法抱你了。”

　　陆云清笑笑，便真的主动地抱了抱陆大娘子，说：“儿子可以抱您，也能背您。”

　　陆大娘子破涕而笑，周围的人也跟着又是哭又是笑的，她说道：“长得也这么好了，一点都不像你父亲。”

　　陆云清心跳漏了一拍儿，转而笑道：“儿子都是像母亲的，这还要多亏了您。”

　　陆大娘子道：“这嘴也甜，你这脸色不好，身子骨也还是这么单薄，你父亲还总说你身子大好了，又不许娘去看你，娘后来还是偷偷地去了很多次，都只能远远地看到你，终于可把你盼回来了，儿啊。”

　　一旁有陆大娘子的贴身使用刘妈妈上前劝道：“大娘子，这天这么冷，哥儿这身子受不了啊！”

　　经过了提醒，陆大娘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陆云清的手就给暖，然后拉着一起进了屋，不住眼儿地盯着儿子看，像是要把这错过的十几年的时间给补回来一般，满眼喜色，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不是说好了申时就到的吗？怎么这么晚，为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不行！”

　　陆云清喝了口姜汤暖了暖胃，道：“并没什么大事，母亲多虑了，只是雪天路滑，拖延了，让母亲久等了。”

　　一旁的刘妈妈道：“天下的母亲就没有不惦记着自己的孩子的，大娘子听闻哥儿要回来的消息，这几日就没怎么休息好过，整日忙着给您备办物品，生怕您回来缺衣少食的。”

　　陆大娘子道：“我儿，寺里清苦，这么多年也是委屈你了，你师父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和尚欺负你？可曾挨打受骂？每顿吃得饱吗？夜里睡觉还踢不踢被子，会不会受冻？”

　　这一连串的问题可把陆云清给难住了，一下子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答起了，只好说：“母亲放心，师父师兄师弟他们都很照顾儿子的，并没受过委屈。”

　　一旁一个俏丽的少女娇羞地说道：“姑母，表哥刚回来，只怕还饿着肚子呢！”

　　陆大娘子一听连忙道：“可不是，快叫厨房马上准备一桌席面来。”

　　刘妈妈笑道：“大娘子不必着急，奴婢已经嘱咐下去了，想来一会儿就上来了。”

　　陆大娘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还是你有心。”

　　然后她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事一般指着一旁的少女介绍道：“我儿，这是你舅舅家独女，初蕊。”

　　少女起身盈盈服了一礼，娇声道：“初蕊见过表哥。”

　　陆云清也起身拱手回了一礼，道：“表妹请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要多谢表妹侍奉宽慰母亲，替我尽了孝。”

　　初蕊道：“表哥既说是一家人，又何必说‘谢’字？姑母待初蕊如亲生女儿一般，初蕊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陆大娘子这时也是满口夸赞地说道：“初蕊这孩子娘喜欢，你和你父亲不在，也就她时常来看看我，让我宽了不少心，你这回来，可要对替娘好好照顾她。”

　　这话说得初蕊心里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浮起红晕，她初一见到陆云清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迷倒了，一见钟情，再加上刚才一番言辞恳切，尽是谦卑，这般的人品风貌，又怎能不让人倾慕折服？姑母早就和她说过，有意让她嫁进陆家，也是亲上作亲的意思，姑母说让陆云清照顾她，也不过是想让她们增进一下感情，想到这儿，她更是心里小鹿乱跳了，不住地拿眼去瞧对面的陆云清。

　　陆云清闻言道：“这是自然，母亲放心！”

　　一时席面上来了，清粥小菜，偶有两道肉菜，陆云清由不得留意了一下刘妈妈，觉得这人的确心细如发，有这样的人在母亲身边，也是外祖母用心良苦。

　　用了饭，这才由人引着回房，屋内已经备好了热水，房间里装饰的颇为奢华，金光闪闪的，想来是费了不少金银，只是这品味陆云清的确不敢苟同，但也不好拂了母亲的心意，也只好日后慢慢再换了。

　　“奔月！”

　　“主子，属下在！”

　　“通知童周，我回来了，明日让他务必来见我。”

　　“是，属下马上去办！”

　　“嗯，还有，通知射日给父亲送信后马上回来。”

　　“是！”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天才朦朦亮，外面吹了一夜的北风总算有停下来的意思了，毕竟前一世她可是要上早朝的人，所以醒的通常也比较早，这个时候小院的女使婆子们大都还在睡着，颜星沉披了衣服起身，将雕窗推开一条细缝，一阵冷风兜头吹来，呼吸到的空气也是冰凉凉的带个雪气，她忍不住裹紧了外衣，打了两个喷嚏，然后静静地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不一时，外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是女使婆子们醒了，扫院子的扫院子，烧热水的烧热水。

　　了无趣味，颜星沉啪一下阖上了窗子，回到床上躺着去了，不过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有些鼻塞起来，玉露听见动静进来一看，果然是醒了，只是听声音有些哑，估摸着是昨日吹了冷风着凉引起的，不敢小觑，连忙禀告了大娘子，请了大夫来家隔着帘子诊治，家里一干妇人女使都忙忙地匆忙避开了。

　　索性并无大碍，只是身子娇弱，需要多精心调养些时日，所以连带着一连七八日颜星沉都不曾出门，又怕过了病气，只有大姐姐不顾母亲劝阻偷偷地来看过她。

　　重生一次，颜星沉才觉得这份感情的珍贵，虽然前一世她也是知道大姐姐待她好的，只是她太弱小，连自己都护不好，更回报不了大姐姐什么，唯有替她照顾好孩子这一点能算作报答。

　　在屋子里圈了这些日子，每天喝着苦兮兮的药，今日总算可以出屋了，外面天光大好，虽是冬日，可是总算是晴空万里，阳光也有一丝暖意。

　　早早地去给祖母请安，只是去得太早，祖母尚未起床，她只好就坐在外间独自吃茶静候，过了会儿见到大姐姐、二哥哥、三姐姐还有杜姨娘都来了，颜星沉连忙挨个施礼问好。

　　二哥哥颜君柏连忙道：“四妹妹刚回府那日，恰巧我不在，过后妹妹又病了，所以一直未见，总算是大好了，听大姐姐说今日你要来请安，我也就跟着过来看看。”

　　说着粲然一笑，颜星沉的记忆里颜君柏是很少笑的，似乎每一次见面都是疾言厉色，他厌恶她喜好奢华的做派，厌恶她勾结权臣后宫干政独揽大权，更厌恶她以一个女子之身临朝称帝，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枉杀了那么多朝廷的元老大臣，最后年纪轻轻他就抑郁而终了。

　　这也是最后为什么母亲为什么如此羞辱她的原因，因为她害死了母亲最爱的儿子。

　　她前一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女子爱奢华爱权利凭什么就是错的呢？她不甘心，难道生为女子，就该比男子矮一截吗？凭什么？

　　她不想再过被人踩在泥里的狼狈日子了，这有什么错？她想要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想要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可是仔细想来，这些都没有错，只是她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枉杀忠良，不然最后大难临头，也不会找不到一个可用之人，只能让柳玉堂带兵为她上阵厮杀了。

　　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因果这种东西，她还是信的！

　　颜淡嫣笑着打趣道：“四妹妹别信他的鬼话，不定当日跑到哪里去鬼混了，许是他就是故意躲着的！”

　　说得众人都抿着嘴笑了，颜君柏赌咒发誓道：“天地神佛作证，我当时是真的是走不开，玉堂兄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不然我早回来了。”

　　听到“玉堂”两字，颜星沉怔了一下，京城之中还有几个能和世家公子吟诗作画品酒赏花的“玉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