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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一百章 裴景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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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星沉替她擦了眼泪,道:“别怕,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颜星沉拉着她一路上山,她早已经在自己木屋子的隔壁为程画屏整理了一间略微干净的房间。
二人带着小红和金彩一进屋,没一会儿便有人来送了简单的饭食,程画屏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和小红、金彩三个人也顾不上主仆先后的了。
程画屏边吃边道:“你不是走了吗?怎得又和陆二在一处了?”
颜星沉略微有些尴尬,说道:“我喜欢上他了。”
程画屏大张着嘴巴,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道:“这也太突然了!一年前你不还是讨厌他的吗?这怎么突然就喜欢他了?”
颜星沉道:“你先吃饭,吃了饭我再跟你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这一晚颜星沉一直留宿在程画屏房里,导致隔壁独守空床的陆云清格外的不满,终于是忍了又忍才没有跑到隔壁去把颜星沉给抓回来。
颜星沉从如何打算出逃,再到大昭如何结实了新朋友,平常都做些什么,然后又是发生了什么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喜欢上陆云清了。
“怪不得你刚走的时候,我去陆家找你,他们都说你不见了,后来陆府还报了官,当然也是没什么消息了,只是那个时候听陆府上的人说大娘子出了事,陆云清又病倒了无法见客,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再加上陆老将军战死,陆家失势,也没什么人去拜访。”
颜星沉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真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自私的,没想到后续的麻烦这么多。自己爽快了,给陆家人留下的痛苦倒是数不清。
“我知道你不见了,还以为你真的出了什么事,被那些个话本子里的采花大盗给抓走了呢!赶着派家里的小厮和官府的人帮忙四处搜找,直找了半年多仍是毫无线索。”
颜星沉真的觉得抱歉得很,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好朋友担惊受怕的,只是不住地道:“真是对不住你,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这也没什么,你不知道今日我看见你多高兴,看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说起来,这个沈绮纨真是不能再留了,若不是她出的这个馊主意,何苦害你受累?她将你置于何地?她把你往火坑里推,自己却坐稳了皇后的位子,着实可恨!”
程画屏想起沈绮纨判若两人的嘴脸一阵恶寒,道:“说起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怪我自己。”
颜星沉看向她,疑惑地道:“为何这样说?”
程画屏道:“当日沈家战败被抄家灭族,她也从此失去了依仗,她来求过我,我念在当初的情分上特意去求了姑母,你也知道姑母不大看得上她,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可是因为我,她还是帮了她。后来沈绮纨就不停地讨好姑母,倒也安分守己,有姑母做倚靠,她在宫里的日子倒也过得太平,虽然没有皇上的宠爱,但总归没人敢跑到她面前示威,只是我没想到她为了邀宠,竟然反手把我卖了。你当初明明告诫过我的,我为什么就不听呢!”
颜星沉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是你太善良了,总是把人性看得太简单,沈绮纨此人太过阴险,若不是她,大姐姐不会死,那个孩子不会死。”
程画屏惊讶地道:“你是说淡嫣姐姐她是死于她的手笔?”
她先是不可置信,但随即想了想很有可能,颜淡嫣死了,龙嗣生不出来,颜月如背锅,她干干净净成了最终的受益者。
程画屏再傻,也看得出来颜星沉他们屯兵于此目的绝不简单,况且为了救她,这可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她不敢想,更不敢问。
颜星沉回去的时候,以为陆云清已经睡下了,蹑手蹑脚地进屋,脱了衣服爬上床时,腰上一紧,是被他环抱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还没睡?”
陆云清说得理直气壮:“你不回来我怎么睡?有了朋友你就不要我这个夫君了吗?你这算不算见义忘色?”
颜星沉转过身对着他,笑道:“哪有,我还不想当寡妇,你别乱冤枉人。”
陆云清笑笑,搂着她,道:“已经以你的名义给宋枕流送了信,同时派人给靼子穿了口信,另外滚雷城的将领也已经给朝廷发了靼子陈兵列队要进攻大燕的奏报,再等等,我就去给你报仇。”
颜星沉疑惑地道:“给宋枕流送信,什么信?为何?”
陆云清笑道:“还是结拜弟兄呢,你连他是丐帮的副帮主都不知道,丐帮可是大帮派,让他们悄无声息把程家的人和颜府的人都藏起来可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做这个事,也是怕日后攻入京城,对方以此做筹码。
他再去看时,颜星沉已经睡着了,但陆云清却是清醒得很,他看着怀里软软的小人,睡颜那般乖巧,他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又在她唇角亲了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了。
怀里的小人发出不满地哼唧声,这一下刺激了等待猎食的狮子。
颜星沉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应该是四五岁的时节,她穿着一身花布袄,头上梳着两个髻子,光溜溜的,很简单的样式。
那一日,她刚出去疯跑了一圈儿,把新做的棉鞋划破了,因为怕被乳母训斥,所以迟迟不敢进家门,外面下了很大的雪,落了她满身满脸。
她躲在草垛子里遮风取暖,望着烟囱里生起的袅袅炊烟,她就想起了香喷喷的饭菜,想起了暖烘烘的被窝。
这时,她突然听到微弱的呻吟声,她先是吓了一跳,但那声音时断时续地就在附近,她忍不住心下好奇偷眼去看,发现另一侧草垛子底下也躲着个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小少年,一身蟒纹绣线的深色袍子,看样子也就比她大几岁。好像生病了又或者是受了伤,蹙眉紧锁,脸色也红的厉害。
她乍着胆子走过去,见少年出了一头的冷汗,她出声唤道:“喂?喂,你没事吧?”
少年仍是紧紧地闭着眼,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她忍不住蹲下身子,用袖子替他擦汗,少年突然睁开眼凶狠地瞪着她,吓了她一跳,直接跌了个屁墩儿。
然后少年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对着她道:“你要做什么?”
他赤着眼睛,像是一个亡命徒。
她慌了神,连忙道:“别杀我,我是看你出了汗,替你擦汗的。”
少年谨慎地看向四周没有再发现其他人,这才收起了刀,随即闭着眼晕了过去。
她没办法,只好把人一步步拖回了家里,留下一条深深的雪痕,但很快又被新下的雪给铺平掩盖了。
家里没有人在,想来是乳母和玉露没见她回来所以出去找她了,她原本还担心要如何解释,这下反而不用麻烦了,直接将人拖去了自己的卧房,那只是一个简陋的小土炕,铺了一层席子,又垫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好在褥子和被子都很干净,因为乳母是一个很洁净的女子。
她好不容易将人拖上炕,废了很大的力气,但她发现少年身上并没有伤口,只是浑身热得厉害,但他还是不住地喊着冷,好冷。
她给他盖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被子,还是不管用,最后想到了每次她的玉露伤风受凉,乳母都会用的土法子,于是找来了酒,替他褪了衣衫,不过这个人可真奇怪,竟然跟她的身体长得不一样,可能是生了什么怪病吧,她这样想着,由不得就对这个少年心生出一种深深的同情来,替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少年终于醒了,看见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大惊失色,拿过一遍的被子盖住自己,大骂她这个救命恩人下流,趁人之危好无廉耻之心。
被扣了这么一口大锅,她虽然不大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她看得出来少年很生气,说出来的话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吓得哇哇大哭,嚷着:“我是在救你,你发热了,乳母是这样做的,你为什么吼我,呜呜呜……”
少年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过于蛮横无理了,一时放软了口气道:“你别哭了,我错了,我不吼你了!”
她擦了几把眼泪,走过去要替他继续擦身体,少年瑟缩着,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难为情地道:“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她还是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总是说些她不懂的话,但是她还是好心地提醒道:“你病了,你的身体和我不一样,最好找个大夫看一看。”
少年听了羞得无地自容,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在他本就因为发热满脸赤红,完全看不出什么,只是道:“这话你别再和别人说,不然人家会笑话你的。”
她也只是笑笑,转身出去,从厨房里端了两碗粥出来,那是乳母怕她回来的晚特意给她放在锅里温着的。
她和少年一人一碗吃净了,后来乳母和玉露回来了,正在院子里骂她这么晚了不知道回家,她害怕得很,和少年比了一个嘘得手势,悄声道:“千万别声张,我乳母凶得很,会骂人的,别让她知道你在这儿,知道吗?”
少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后来她跑出去果然被乳母教训了好一会儿,不过从这之后她倒是连着好几日都不曾往外跑,每日里没事就躲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吃得饭也比以前多了,乳母但是很诧异,不过也只当是她在长身体没有多想,到了晚上两个孩子就同炕而眠。
她从没有问过他的来处,他也没有说明。
只是有一日,她突然说起自己的名字“颜星沉”,说完了,还一笔一划地在少年掌心里写了一遍,这是她当时仅仅会写的三个字,是她的名字。
少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取下腰间一块自小佩戴者的月牙形的玉佩,莹白水润,没有一丝杂质,一面镂着两个金灿灿的字,她不认识。
少年一个一个指给她,念道:“景行,父皇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所以我叫景行,裴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