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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守护光明 ...

  •   上海,虹口区
      日军驻扎大本营
      夜间,孤月空照,远处,炮火冲天。
      一顶军帐内,灯火通明。
      “八嘎呀路!这群可恶的□□士兵居然在我军北部偷袭!可恶!卑鄙!!”
      “哈依!”
      “将这封情报交到隔壁的田奎大佐处,别叫他再赖在女人的肚皮上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哈依!”
      军靴的踢踏声响在寂静里。
      明宰条也一脸阴沉地坐在靠椅上,手里擦拭着曾经沾满无数鲜血的武士刀。
      “长官,我已联系上了川岛长崎。”
      那人进帐,躬身行礼。
      明宰条也一瞧是他,点了点头:“回来了,还是你做事稳妥。”
      那人上前,站在明宰条也身后,沉声问道:“长官是出什么事了吗?”
      明宰条也将桌上的军情递给他,满目阴冷:“瞧瞧。”
      那人拿起,瞬间愀然大变,怒骂道:“ばかの極みだ!”(混账至极)
      明宰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擦拭他的武士刀。
      那人也没多说,立马平复好情绪,汇报道:“长官深明大义,川岛长崎已经为我们所用。不日,我们就能通过方泽谌进而掌控上海商会。”
      明宰条也点了点头,问:“你怎么看那个川岛。”
      那人嗤笑一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明宰条也这才微笑道:“洪句,别太苛刻,那个孩子可是帝国军校的佼佼者,还是你的学弟呢。”
      东野洪句点头,但没说什么。
      明宰条也失笑摇头:“你还是太傲了,不过我欣赏骄傲的帝国勇士。”
      东野洪句激动地弯腰:“多谢长官赏识!东野愿意为长官的宏图伟业、肝脑涂地!!”
      明宰条也拉他起来,从武士服里取出另一份情报递交给东野洪句。
      东野洪句拆开翻阅,随后皱眉,抬头询问明宰条也:“这果真是窦家的二公子?”
      明宰条也发下手里的武士刀,说:“的确是。”
      “长官准备怎么做?”
      明宰条也微笑,盯着东野洪句说:“说说你的看法。”
      东野洪句思索片刻,沉吟道:“可以利用一二,用他儿子来威胁窦家协助我方。”
      明宰条也摇头,“不不不,东野,你还是看东西太浅薄了。”
      东野洪句立马躬身低头,谦卑道:“属下愚钝,还望长官指点一二。”
      明宰条也道:“窦家虽说是个老牌的资本世族,但他没有进入上海商会,反而是在华政商会,这说明什么?”
      东野洪句立马接道:“说明窦家的势力范围,是在政圈!”他呈恍然大悟状,追捧道:“东野愚笨,还是长官高明!”
      明宰条也很是受用,点了点头,认可地接着分析:“既然在政圈,短期内的窦家就不会当汉奸,更何况——这个窦瞻淇也只是第二个儿子。”
      “咱们不仅不会威胁窦家,还要和窦家交好。”
      “战场上是战场上的事,华国的官僚体系最有意思的在于——他们军人可以在战场上拼命杀敌,而政客却又可以与帝国交谈甚欢。”
      东野洪句赞叹不已:“长官深谙华国官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东野佩服!是卑职拍马所不及!”
      明宰条也哈哈大笑,摆手笑说:“你的傲气这个时候去哪了?尽些谄媚精神。”
      东野洪句低声不乐,道:“瞧长官把我说的,怎能‘因之赞真语而疑人上媚,所不言’!”
      明宰条也笑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顺便多去上海走动走动。”
      东野洪句听懂了弦外之音,正身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下去吧。”
      “嗐!”
      …
      窦瞻淇被关在监狱里,看到许多被关进来的革.命人士,有知名教育家、有热血爱国青年、有浴血地下工作者……
      他们都被关进日.本猪.猡的监狱里。
      1.28日到2.3日,这六天里,他亲眼目睹了无数革.命党人被恶毒凶残的日军直接杀死抛尸,尤其是地下工作者,他们身负重要情报,日军会带他们去专门准备好了的刑房里受刑。
      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有烈士的悲冽惨叫,都有无数华国人士的鲜血肆意流淌。
      曾经,他亲眼目睹了一个怀胎七月的红党女士被剖膛开肚,对方惨白的脸庞,无望的眼神,身下成河的血河,刺激着在场所有华国人的眼睛!
      他听到无数愤怒、痛苦、悲哀的呐喊声,但是他也听到,那位坚韧不屈的红党女士,用尽全力挤出微弱的声音……
      在唱《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
      那个伟大的女人,只唱了两句便去了。
      剩下的歌,被周围的爱国青年和红党人士接唱: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所有华国人的眼睛都充满了血泪,当天的监狱里,暴.乱不堪。
      所以……
      那天下午,日军杀死的人数是平常的五倍。
      第二天,又进来许多华国人,填充了这间魔鬼地狱……
      周而复始,一批批热血,挥洒监狱里粘稠的地板,又一批批热血,重新挥洒……
      窦瞻淇昏死在这其中。
      …
      “哐啷——”
      铁门被打开,一个日军进来,用刺刀划开地上的尸体,好踏脚进来。
      他带着另一个日.本兵,将里面昏死过去的男人抬了出来。
      男人傍边的一个少年惊醒,惊恐道:“你们干什么?!”
      那个日.本兵嘟嚷了一句,没搭理他,反手就刺在少年背上。
      少年瘦骨嶙峋,一个踉跄,鲜血直流。
      他没关心自己的伤口,趴在地上拽着日.本人的裤脚,吐血道:“别…别杀他……求求你了……”
      日.本人凶残地一脚耸开他,又用刺刀扎了下。
      之后,就拖着沾着血的白刃走了。
      身后少年,奄奄一息。
      …
      “混账东西!你们就这么招待他的?!”
      东野洪句甩了一巴掌给那个矮胖的黄色军服男人,那人点头哈腰直道:“对不起、对不起,给东野少佐添麻烦了,是卑职失误!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东野洪句又甩了一个巴掌,把那人本就肥硕的脑袋打得更加臃肿,“还敢有下次!!”
      “嗐嗐!不会有下次了!保证不会有事了的!!”
      东野洪句甩了甩自己打红了的掌心,满脸戾气:“他要是有事,我就把你的老皮剥下来用油锅炸炸!!”
      那人一个哆嗦,不疑有假,连忙点头:“不敢不敢!!”
      这位东野洪句的名声,他还是听过的,在满洲,他的的确确干过许多这种事情,不是威胁,是真枪实弹!
      东野洪句转身走出办公室,“给我用上好的药治好他,不然……”
      “哈依哈依!”
      …
      窦瞻淇实在窗明几净的病房里醒来的。
      他冷笑着扯动着嘴唇,脸色苍白无力。
      旁边看守的日.本护士说着日语,出去找医生。
      不一会,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进来,对方穿着和服,身份不言而喻。
      他上前搀扶着窦瞻淇,关切道:“窦先生,您感觉还好些吗?有没有不适,需不需要找一下大夫瞧瞧?”
      很流利的华语,流利到令窦瞻淇恶心。
      窦瞻淇缓缓抽出自己的胳膊,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意,“多谢这位先生招待,窦某暂且没事——不知可否医治一下我同房的小兄弟。”
      东野洪句笑说:“小事,窦先生不必客气。”
      那个日.本男人问:“不知那个窦先生的朋友是哪个?这样好找些。”
      窦瞻淇勾着没有温度的笑容,说:“我一个狱房的,很好找,就他一个活着的。”
      他虽说嘴里含着笑意,但眼底却冰冷刺骨。
      东野洪句自然是听出对方的挖苦,可是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温和道:“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办妥了。”
      随后回头吩咐道:“去,找打窦先生房里的小兄弟,招待好了。”
      东野洪句微笑地说:“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东野洪句,一个希望同华国人民友好相处的日军佐官。”
      窦瞻淇好笑地听着对方冠冕堂皇的话,内心一阵冷笑。
      东野洪句注意到对方情绪萎靡,随后转身,起来给窦瞻淇掖了掖被角,很是关切的样子:“那窦先生好好休息,某就不便打搅了,告辞。”
      窦瞻淇忍着恶心,温声道:“那东野先生慢走。”
      病房重新回归寂静,窦瞻淇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他什么都没有问,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窦家二公子的身份,所以他活了下来。
      当天跟他进去的,只有他活着出来了。
      ——因为他是窦家二少……
      年轻的男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巾。
      …
      两天后,窦瞻淇带着那个受伤的少年会来了。
      他的身边,跟着那个叫东野洪句的日.本人,他们一路上言笑晏晏。
      窦瞻淇的手心,被少年攥得鲜血淋漓。
      窦瞻淇仿若无感,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唇边实在是苍白。
      窦瞻淇博学多才,对日.本风土人情也多事了解,东野洪句与之交谈甚是投机。
      东野洪句赞叹道:“窦先生果真见多识广、学富五车啊。”
      窦瞻淇淡然自若:“东野君谬赞了,窦某之才不及阁下。”
      东野洪句哈哈大笑。
      窦瞻淇表情很少,是很疏离的微笑。
      他身旁不安的少年瑟缩在他的肩膀后,偶尔,窦瞻淇会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只有在那一瞬间,窦瞻淇的表情才是活的。
      而不是虚假、客套的。
      东野洪句不在意是不是虚假的,他只要做好表面工作就好,卑劣的□□人的真情或假意,他根本不在乎,很快这里就是大和人民的土地,而华国人不过是他们要养的狗。
      他为什么要关心一条狗的情绪?
      目前为止,这个窦家二少还是很讨喜的,至少知道将不高兴掩藏起来,表面上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
      很是识时务、为俊杰。
      但愿,窦家那个大少不要败兴!
      东野洪句眼神阴鸷。
      …
      上海,英租界,窦府
      “那是窦家的车子?”
      一个茶客坐在摊铺前,旁边另一个茶客应声。
      “是啊,只是有些奇怪。”
      旁边的茶客问:“怎么奇怪了?”
      “就是——”
      …
      “头儿,是窦家的车。”
      酒楼上,房间里。
      一个壮年男子点头,拿着望远镜继续查看。
      “的确是窦家的,只是这些个型号都对不上,去查查。”
      “是!”
      男子取下望远镜,沉思:窦家有什么人会用这种型号的车子?
      不一会,一个黄包车师傅模样的青年上楼,汇报道:“报告队长,车上有日.本人!”
      男子立马站起来,皱眉道:“日.本人?你确定!”
      青年铿锵有力地保证:“确定!因为有个日.本人属下亲眼见过。”
      “是谁?!”
      “东野洪句!”
      男子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免得打草惊蛇。”
      “是!”说完,青年揩着毛汗巾,从挺直腰板的青年,又变得弯腰驼背起来。
      范深皱眉踱步,立马吩咐道:“小五,立马去给‘钟表’捎消息,必须上报给南京,就说:窦家疑似跟日政往来。要快!注意安全!”
      小五快速披上外套,比了一个正步,快步离开。
      “是!”
      范深烦躁地抽出一根大刀牌香烟,点上,不抽,就闻了闻。
      很快,烟灭得差不多了。
      他拿上大衣,走了。
      …
      窦家的门外,只有管家来接迎。
      “少爷,这个孩子……”管家老曹欲言又止。
      窦瞻淇握紧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抚慰,随后对老曹说:“曹叔,这孩子跟我投缘,我带着他。”
      老曹点头,没再多言。
      比来了“请”的手势,恭恭谨谨地对一身黑色和服的男人道:“东野先生,我家老爷有请。”
      东野洪句挑着眉,没说什么,大踏步走了进去。
      他自然瞧见了这个窦家的态度:门口没有家主来接迎,只是派了个管家,这足以表明态度。
      其二,管家首先是对窦瞻淇说话,把他一个客人忽视得明明白白的,又下了一次马威。
      他也没生气,挂着得体的笑容进了府,身后是几个便服的日.本下士。
      老曹看见了那几个即使是常服也掩盖不了凶相的日.本兵,但是没说什么,只是在前面引路。
      窦瞻淇见此场景,苦笑一番。
      他拉着少年的手,柔声道:“你伤还未痊愈,我带你去寻个大夫。”
      少年表情闷闷,没有搭话。
      窦瞻淇蹲下来,与他平视,苦笑道:“你是不是怪我跟那个日.本一路上交谈甚欢?”
      少年瘦黄色的脸上刻着痛苦,他声音沙哑,含着泪腔:“怪!但我知道,咱们是为了活命,才能更好地打鬼子!”
      窦瞻淇揉了揉他粗糙如枯草的头发,笑得比哭还难看:“对,你说的很对。”
      头顶上的太阳不觉得暖和,只觉得很冷。
      窦瞻淇牵着少年朝自己卧室走去,不由得想起他们的相遇:
      在他被捕的第三天,有个红党被捕入狱,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
      很快,那名红党受刑、牺牲了。
      少年成了孤儿。
      窦瞻淇决定收养他——
      因为这个少年曾对着墙边坐着,他问他:“坐在这干什么?”
      他回答,如果鬼子拿他生命来要挟他爹叛党叛国,他就随时准备一墙撞死!
      当时,窦瞻淇的眼泪就汹涌而下了。
      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准备好了牺牲,他还有什么资格再颓废呢?
      最后,日.本人可能抓的人太多、死的人太多,忘记了那个死去的红党还有孩子——所以,窦瞻淇收养了他。
      他要保护好华国下一代的希望火苗!
      他记得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骄傲地说:我叫守光,顾守光!我娘给我取的,说是守护光明的意思!
      他当时也像现在这样为他抚发,微笑地赞叹道:好名字!非常好的名字!
      ——守光,这代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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