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三角梅那个色

21、夫妻情深

　　陆瑶第二次见到林清是在自己家。
　　她有事要找父亲，母亲却说父亲没空。
　　“你父亲那儿有客人，你晚点儿再去找他吧。”
　　陆瑶满脸好奇，“什么客人啊母亲？”
　　她的母亲对她十分宠爱，再加上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详细地为她解惑。
　　“我们家开了间私塾，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名叫林清。也算是一表人才，不过家境贫寒，你父亲怜惜他的才华，才付给他工钱，请他到我们家的私塾里教书。
　　“不过他今日来，是要辞了这份活计。”
　　陆瑶不解：“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家老母亲逼他娶他的远房表妹，他不喜欢那个远房表妹，因此打算离开此地，去别处谋生。这事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
　　陆瑶有些同情那个林清：“感情的事怎可勉强呢，若真不喜欢，就算他真的娶了那个远房表妹，他们二人想必也会两看相厌，结亲变结仇。”
　　她母亲笑着拍了她一下，“旁人也就罢了，我们瑶瑶可不能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陆瑶假装生气，“不和母亲说了！说着说着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她说完转身就跑，她母亲在身后叮嘱：“别去你爹那儿，有外人在！”
　　陆瑶心中却突然升起了叛逆的情绪，她对这个不幸的林清有点好奇。
　　嗯……去看看吧。
　　她前往父亲的书房，偷偷从窗户往里偷看。

　　书房内，陆老爷和林清正在交谈。
　　“算起来，我曾经和你爹在同一家学堂上过学，也算是同窗。你爹那个人是个庸才，做出的文章狗屁不通，你倒是不像他，才华横溢啊。”
　　林清对他十分恭敬：“先生谬赞了，这些年要不是有您的赏识，学生早就为生计发愁，哪还有机会再舞文弄墨。”
　　陆老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他的态度感到欣慰。
　　“如此，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岳阳城？”
　　“嗯”林清点头“学生尚未立业，不想成家，我想进京考取功名。”
　　“有志气。”陆老爷赞他。
　　陆老爷将林清在私塾教书两年的工钱结算给他，还多给了许多，作为他进京赶考的盘缠。
　　林清不肯收，陆老爷便说是借给他，等他考取功名后，再还就是。
　　林清低头弯腰，“先生大恩大德，林清定结草衔环以报。”
　　陆老爷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此去，定要金榜题名，好让人知道，我陆毅，没看走眼！”
　　林清再次弯腰。
　　等到林清从书房内走出去时，陆瑶已经整理好表情。她脸上挂着柔和温婉的笑。
　　林清见了她，有些呆愣，他自然记得陆瑶，不过他没想到陆瑶是陆老爷的女儿。
　　陆瑶见他陷入呆滞，也不由得有些害羞。
　　“我……祝林公子此去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林清心下了然，刚才她应该在书房外偷听到了他和陆老爷的谈话。
　　林清展颜一笑，郑重道：“多谢。”

　　三年后，陆瑶已经二十岁。
　　“我的瑶瑶，你都把自己熬成老姑娘了，还不肯说亲嫁人，你是想急死你母亲是不是！”
　　陆瑶一脸无奈地敷衍道：“母亲，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行吗？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但她母亲远比她想得智慧，“你有什么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等那个林清！”
　　陆瑶吃了一惊，“您在胡说什么，是谁在您面前嚼了舌头？”
　　她的母亲也无奈地看着她，苦口婆心道：“没人告状，你自己书房里挂着他的画像呢，你当你母亲不长眼睛么？瑶瑶，你要知道，你母亲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只是他林清都离开岳阳城三年了，是死是活没有半点音讯。
　　“往好了想，是考取了功名官袍加身，在京城落地生根了；往坏了想，说不定是因为名落孙山没脸见人羞愤自尽了。前者呢，是忘恩负义；后者呢，是无才无德。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值得托付终身啊。”
　　陆瑶摇着头，“不，母亲，他不会的，他不会是这两种人。”
　　“那他是哪种？你对他真的了解吗？”
　　“我……”陆瑶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确并不了解他。
　　母女俩正僵持不下，陆老爷身边的小厮却跑来传话。
　　“夫人，夫人！状元老爷林清上咱们府里提亲来了！”他一脸喜色。
　　陆瑶母女俩皆是一愣。
　　陆瑶母亲抓着他问：“提亲？谁提亲？谁是状元老爷？”
　　小厮回道：“林清啊，就是那个，从前在咱们私塾里教书的那个林清啊！他考上状元啦！”
　　他话说完，陆瑶便满脸雀跃，转身就走。
　　她母亲在身后追问：“你去哪儿！”
　　“回房，梳妆打扮！”
　　这下好，她母亲也喜笑颜开。

　　如今，林清是状元老爷，身价水涨船高，许多人争先恐后地巴结他。听闻他还是独身，更成了许多媒人红娘眼里的香饽饽，为他说亲的人快将他家门槛踏破了。
　　林清他娘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但林清不允许她接待任何媒人。
　　“娘，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您可别再给我找个远房表妹出来了。”
　　此时他已是光宗耀祖的状元老爷，他话语的分量自然也与往日不同，他娘变得十分听话，“好好好，都听你的，我的好儿子！你想娶谁就娶谁，我绝不插手。”
　　接着，林清就去陆老爷家提了亲。
　　他要娶陆瑶。
　　陆老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林清成了陆瑶的未婚夫，反过来，她是他的未婚妻。
　　在婚礼的前一个月，陆瑶终于没忍住私底下问林清。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我的？”
　　林清对她毫不隐瞒：“初见时，在你在河边放花灯，那时我就心悦于你。”
　　陆瑶脸红，却还是继续问：“为什么？理由呢？初见我，又不了解我，你就心悦我？”
　　林清说，“你当时念了句诗，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你想要个知心人，我那时想，这是哪家的小姐思春了，喊你转过身才看到是这么娇美的小女子。我便见色起意。”
　　陆瑶被他说得气恼，“你！你原来是这么肤浅的人，只注重皮相！”
　　林清正视她，“嗯，我的确很肤浅。但是你也的确貌美，这是你的优点不是吗？而且这只是一开始，后来，这些日子我对你了解加深，才知道你不但外表美丽，内在也可爱有趣。
　　“瑶瑶，以后，让我做你唯一的知心人，好吗？”
　　他温柔又深情，坦诚又直率，陆瑶很难不沦陷。
　　“好。”

　　很快婚礼如期举行，洞房花烛夜以后，他们终于成为真正的夫妻。
　　婚后的生活依旧是幸福甜蜜的，家中大小事全都由她做主，没有什么婆媳大战，林清对她有求必应，她过得比在自己娘家还顺心。
　　但月有阴晴圆缺，人自然也有悲欢离合。
　　老天爷是不会让人永远顺心下去的。
　　陆瑶和林清婚后两年，终于被诊断出身孕。
　　但八月暑气太盛，她又怀着身孕，终日里食不下咽、坐卧不安，很快被折磨得形容憔悴。
　　林清放下自己的公务整日陪在她身边，但在某个炎热的午后，陆瑶依然不出意外地流产了。
　　流产后，林清对她加倍体贴，她却整日怏怏不乐，了无生趣。
　　这一日，陆瑶虽然还是神色淡淡，但好歹在林清的哄劝下喝了两碗粥。
　　她对林清说，“夫君，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林清毫不犹豫地答应，“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陆瑶扭开脸不看他，“不用你陪我，我想自己出去。”
　　“这……你一个人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
　　“我会多带几个下人。”
　　“那……你想去哪儿？”
　　“寒山寺。”
　　那是个香火兴旺的寺院，之所以闻名于世是因为有一位皇室子弟在那儿出家，落发为僧。
　　“瑶瑶，你该不会要出家吧？”林清吓了一跳。
　　陆瑶被他的胡思乱想折服了，她强撑出笑脸，“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哪舍得丢下你出家呢，我只是……太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