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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108章 争吵 ...

  •   八月中下旬的时候,邓敏敏就可以出院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术后养护方面要非常谨慎,还要定时回医院化疗检查。元宝的小学学位已经争取到了,邓敏敏终于不用再操心,她的生活除了养身体就是化疗,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化疗需要住院5天,3周一重复,一共8个疗程,抗癌之路漫长而艰辛。
      她看着为照顾自己劳心劳力的林星野和小心翼翼的元宝,更多时候会觉得很愧疚,一边想放弃治疗,一边又放不下这兄弟俩。
      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她希望他们的生活过的从容一点。
      “妈妈,你怎么哭了?”寂静的夜里响起元宝突兀的说话声,邓敏敏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儿子。出院后,小朋友担心她的身体,一直和妈妈一起睡,夜里会开一盏小夜灯,以免邓敏敏有需要的时候摸不着灯。
      他的声音稚嫩而谨慎:“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我去叫哥哥来!”
      说着就要掀被子起来,邓敏敏心中一痛,拉住了他:“没有不舒服,不要去吵他。”
      “真的吗?”元宝将信将疑地躺了回去,“你可不能骗我哦。”
      “没有骗你。”邓敏敏艰难地翻身抱了抱他,“妈妈只是想和元宝去吃肯德基了。”
      “哥哥说你不能吃那些不健康的食物了。”元宝皱着小眉头,“你是不是觉得汤和糊糊不好吃呀?”
      “好吃,”邓敏敏说,“哥哥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你快睡吧,不睡觉会长不高哦。”
      “可是我睡不着。”元宝说。
      “那妈妈给你唱摇篮曲怎么样?”
      “不用,”元宝说,“我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你先睡吧。”
      “好。”邓敏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
      宋清和说这是他们异地之前最宝贵最漫长的假期,但陆澄子真正和林星野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她并没有抱怨过,可随着八月越来越少,和林星野分隔两地的日子越来越近,陆澄子开始心慌焦虑,无法缓解。
      今天天气不太好,外面下了雨,陆澄子心中郁卒于无法和林星野见面,平白浪费了一天假期,只能待在家里陪姥爷看书。
      大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汽车喇叭地声音,陆澄子有些疑惑,今天有客人来拜访?
      陈姐出去买东西了,陆澄子怕怠慢人家,连忙把沙发的抱枕摆好,喊了一声姥爷就跑去开门。
      门一开,陆澄子的神色就僵住了。
      白莹刚从车上下来,车门都还没关,见到她也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扯出一个冷笑,尽管声音很轻,陆澄子还是能判断她鼻息里溢出来的一声“哼”。
      她站在门口抿着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幸好姥爷及时出现,缓解了她的尴尬。
      他似乎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过来,很是惊讶:“怎么过来了?你们不用上班吗?”
      “今天星期六,爸。”白莹从车里拿出自己的手提包,“快开学了,依依和超睿的作业还没写完。正好家里书房在装修,很乱,就过来了,想给您一个惊喜来着。”
      两个孩子无视陆澄子的存在,嘻嘻哈哈地跑进了屋。汽车的引擎关了,彭叔叔也从车上下来,笑着和姥爷以及陆澄子打招呼,然后从后备箱里把他们的行李和从香港带回来的礼物搬出来。
      陆澄子全程没有说话,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尤其是白莹。
      毕竟她曾经亲口对白莹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别联系了”这句话。
      姥爷让陆澄子打电话叫陈姐多买点菜,今晚人多。
      他们一来,姥爷家里就变得非常热闹,有依依和超睿在,能安静几分钟就不错了。
      彭叔叔和白莹在客厅里陪姥爷聊天,给姥爷看他们在香港拍的照片,讲他们在香港的趣事以及这个城市的变化,姥爷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旁边的依依和超睿一个在捧着手机打游戏,一个霸占着电视机遥控器,陆澄子沉默地坐在一旁撸狗,觉得自己的存在像一个外人。
      她不得不承认,白莹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和那对姐弟的关系融洽了不止一点点,至少他们不再对白莹爱答不理,去香港时似乎还拍了不少合照。
      陆澄子嫉妒他们,也为自己竟会如此而感到悲哀。
      她想走,可是又担心自己的移动引来他们的注意,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
      不走,待着又难受,她并不想和白莹、和他们一家四口共处一室。
      如果他们这两天这姥爷家住下……
      “书房要下周才能弄完,这几天得打扰一姥爷的清净了。”彭叔叔笑说道。
      陆澄子:“…………”
      “你们能来跟我一起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最好是多住几天。”姥爷说,“依依和超睿在,家里一下就热闹了。”
      彭叔叔觉得热闹过头了,让两个孩子小点声,免得太吵,扰人清净。他的注意力终于放到坐在一旁撸狗看手机的陆澄子身上,有些小心地问:“茜茜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澄子的声音有点僵硬:“……七月的时候就过来了。”
      白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陆澄子莫名其妙地想:要是她知道这茶是她泡的,白莹会不会吐出来?
      “是吗?”彭叔叔笑了一声,“听说你报了H大?”
      “是啊。”陆澄子简短地说,低头给宋清和发了一条消息。
      —我妈回来了,快给我打电话
      “那边挺好的,一线城市的双一流高校,发展平台比很多学校都要宽阔。”彭叔叔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莹,微笑着说,“怎么没报燕城的学校呢?你的成绩那么好,去H大其实委屈了,报清华或者北大才不算是暴殄天物。”
      “……”陆澄子撑着沙发扶手,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她还是得回答,“我喜欢申沪。”
      “申沪虽好,不过还是离家太远了。”彭叔叔说,“你一个人在那边无亲无故,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该找谁去啊?”
      我在那边不是无亲无故,陆澄子在心里反驳。
      宋清和也在申沪,只是不在同一个学校罢了,附中也有不少同学考去了申沪,不过她应当不会再和他们有交集。
      但这些她都不想说,说了还要解释,她并不想把什么都抖出来给这个名义上的继父听。
      “我有同学也考到那边去了,学校肯定也有不少燕城的人。”陆澄子说。
      “那还挺好的,起码有个伴儿。”彭叔叔笑了笑,“专业报了什么?”
      陆澄子正要回答,宋清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欢快的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回荡。
      “抱歉,我接个电话。”陆澄子站了起来,心里给宋清和点了一百个赞。
      走到院子里,视线里没有那一家人,陆澄子才感到一阵轻松,和白莹共处一室,总是让她心中压抑。
      毕竟这个女人让她领教了作为一个母亲最毒的恶意,她这辈子都无法跟白莹和解。
      “那你后面这两天要搬出来住吗?”宋清和有些担心,“不过我现在又不在燕城,要不我跟我妈说一声?”
      “不用,不想打扰他们。”陆澄子叹了一口气,“我暂时忍一下吧,反正过几天就去学校了。”
      两人没聊多久,陆澄子挂完电话想在外面站一会儿,却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转身就看到阴沉着脸的白莹。
      “……”陆澄子习惯性想叫一声妈,可是那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无法出声。
      “跟我出去一趟。”白莹冷声道,陆澄子这才发现,她肩上挎着一个包,显然是刚才回来时的那副装扮。
      陆澄子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出去干什么,却也没问,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全程没有说话。
      路上有些堵,陆澄子沉默地坐在副驾,感到无所适从。
      她已经很久没有坐过白莹的副驾了,对这个位置总有些阴影。
      这辆车应当是彭叔叔的,白莹的车没那么高,也没有这么可爱的挂饰,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澄子更加无所适从,无聊地划拉手机。
      显然,白莹和那个男人融合得很好。
      红灯亮起,白莹在路口停车拉手刹,眼尖地注意到她手上戴着的戒指。
      陆澄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视线,心里预感白莹铁定要逮着她“早恋”的事情冷嘲热讽。她对林星野的爱太浓烈了,尤其是异地已兵临城下的现在,浓烈到连他送的戒指都想时时刻刻戴着,仿佛这样就能24小时待在他的身边。
      陆澄子抱着手藏起来,以免这枚满载林星野爱意的珍珠戒指被白莹毫不留情地诋毁糟践。
      “你和他还没分手?”白莹脸色平静,“真打算和他天长地久?”
      “没错。”陆澄子眼里毫无情绪,好像存了心要气她,把过去被压迫管制的愤怒和不满一次性返还给她,“我们感情很好,连将来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但白莹出奇的冷静,仿佛他们感情如何跟她无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陆澄子对上她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飘零的不安,好像有人突兀地将她身后的树拔掉,令她失去倚靠。
      “你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了,”良久,白莹冷笑道,“一个戒指就哄得你死心塌地,他说几句甜言蜜语,是不是能让你闭着眼去跳楼?”
      “……”陆澄子沉默,对这种含着讽刺的质问,她只想用沉默来回应,因为她不懂怎么样反击才能大获全胜。
      可这种方式太没种了,她还是无法忍受白莹对她最珍视的感情进行这样不堪的揣测。
      “是,我只有这点儿出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死心塌地。”她说,“您不必在我面前挑拨,先不说他会不会让我去跳楼,就算他真的让我从中国尊上跳下来,我也心甘情愿。”
      白莹只是冷笑,放下手刹继续往前开。
      母女俩没再说话,二十来分钟后,车子开到一个装潢精致的茶餐厅,服务生引着她们去了包厢。
      陆青云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这是他们离婚以后第一次见面,或许之前也见过,可是陆澄子不知道,她只亲眼见过这么一次。
      算算时间,填完志愿以后她就没再见过陆青云了,她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也不敢打电话撞枪口,连他什么时候来的燕城都不知道。
      若不是这俩彼此脸色都这么差,陆澄子简直以为他们是来谈复婚的,还没坐下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爸。”她唤了一声。
      陆青云抬起眼皮扫了她们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坐。”
      “三位需要点什么?”服务员拿着菜单热情恭敬,却遭到了敷衍的点单,陆澄子觉得他们不是来吃东西的,而是来吵架的,定在包厢是为了吵架的时候不在外人面前丢人。
      她也没什么心情,随便点了一份自己喜欢的食物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准备迎接暴风雨。
      “陆南之为什么要参军,”白莹看着她,目光冰冷又严厉,“他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儿?”
      陆澄子一怔,原来他们找她出来是为了拷问这事儿。
      “提过,”她说,“不过那时……”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白莹厉声打断她,“为什么不阻止他?!”
      “……”陆澄子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她不想这么惊讶,可这两个问题的槽点实在太多——那时候都开始走访了,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作为他的亲妈,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为什么不是你来阻止他?他为什么要瞒着你?这些问题难道你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吗?
      白莹似乎也意识到这两个问题实在太蠢,抿了抿唇,脸上的冷漠依然没有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是他报完名才知道的,手续都进行一半了,”陆澄子敢怒不敢发,“我能阻止他什么?把程序拦下来吗?”
      “……”白莹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陆青云早就习以为常,脸色冷峻地坐在一旁。
      “他为什么要参军?”白莹又问。
      “他说跟以后的职业规划有关,”陆澄子说,“至于他是怎么规划的,我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白莹眯起眼睛,“他跟你不是联系最多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没有具体跟我说过。”陆澄子说,事实上,他的这个理由究竟是不是真的都还有待商榷。
      “你问这个有什么用,”陆青云冷笑,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嘲讽,“入伍通知都下来了,现在来追究他为什么参军能让他做逃兵吗?早干什么去了?”
      “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白莹转头怒道,“你以为你就尽职尽责了吗?要不是我大哥给你打的电话,你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知道的又比我多多少?!”陆青云吼了回去,“你不也是前天才知道的吗?你连他什么时候报的名都不知道就跑来找我兴师问罪!我逼他去参军了吗?!”
      陆澄子心里发颤,她不明白,也觉得可笑,当初明明是他们让陆南之滚出家门,现在却来怪他没有和他们商量。
      若没有做得那么绝,陆南之怎么可能不跟他们说?
      当兵明明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他们愣是整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丑,姥爷要是知道非被气死不可。
      “你们别吵了,”她硬着头皮劝道,“哥哥的性格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提前说了,他的决定也不可能改变,你们拦不住的。”
      然而她的劝解没有用,父母二人依然在争吵,且战火朝她蔓延。
      “至少比你多吧?他们两个的事情是谁一直在管!”白莹指着陆澄子,“你和她在那个小破城市过了那么久,你有关心过她一次吗?你连她早恋了都不知道!”
      陆澄子:“……”她和林星野在一起没有耽误学习,他们两个都考上了重点,如今自己都已经成年了,再把“早恋”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已经不太合适了,这件事竟然还能拿出来诟病?
      陆青云看了她一眼,眼底冰冷一片,自从陆澄子拒绝了管理专业,他眼里就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就算我管了,你看得见吗?”陆青云讽刺地看着他的前妻,“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指手画脚?”
      “我没资格?”白莹登时给气笑了,“难道她血管里只流了你的血吗?你敢说我没有资格?”
      “你能不能不要强词夺理?”陆青云怒火中烧,“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别给我混为一谈!”
      “这是两码事儿吗?”白莹跺了一下杯子,“他们两个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尽过父亲的责任?!”
      “……”
      一家人的脑回路不在同一个频道,明明都是高知,却根本无法沟通。
      “你们不要吵了,”陆澄子窒息地说,“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哥哥的事情……”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莹转头怒斥道,“明明可以上清华,结果报了个什么破学校,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陆澄子:“……”
      送餐进来的服务生:“……”
      陆青云拂袖而去,不想再继续听她泼妇骂街。
      “H大不是什么破学校,”陆澄子忿忿反驳,“它在全国排名榜上有名字!”
      “比不上清华有什么用!”白莹骂道,“以前是技不如人拿不了第一,现在能拿第一却甘心要第五,你当真是个在烂泥里打滚的王八,朽木不可雕!”
      陆澄子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了,双眼发红,狠倔地看着她。
      “就算我考上哈佛成为世界首富,在您眼里也是个废物。”陆澄子冷笑了一声,心里明明那么彷徨愤怒,却要装作满不在乎,“您现在已经不管我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彭依依和彭超睿一回来就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看电视,您有说过他们一句吗?”
      “……”邓敏敏抿唇看着她。
      陆澄子只觉得心中难受,你看,说不出话来了吧?在白莹眼里,自己拼死拼活考的99分,或许还不如那两个孩子马马虎虎考的60分更能讨她欢心。
      凭什么?明明她才是亲生的。
      “不管我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您从来都没有满意过。”陆澄子心如死水,“如果我真的这么让您看不过眼的话,我走就是了。”
      说完就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一刻也不想面对她。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白莹在背后绝情地说:“你要走,就永远都别回来,以后婚丧嫁娶都不要通知我。”
      像极了当初她和陆南之断绝关系时说过的话。
      “……”陆澄子睫毛一颤,抬脚离去的动作忽然变得非常吃力,缓缓转过身来。
      白莹看着她,愤怒和失望在心中交织出浩大的焰火,把那棵呕心沥血灌溉却长歪了的树苗烧成焦炭,脱口而出的话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刀。
      “姥爷年纪大了,以后我和彦博会经常带着孩子去探望他。”白莹说,“你的出现会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喜欢,依依和超睿也不喜欢,你的存在会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幸福。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陆澄子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里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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