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养了个小质子》橙暄

4、为质4

　　那日之后，岁绥和乔忱晏还如往常一样相处，可两人皆知，有些话一旦说出，那窗户纸便会被捅破。
　　后来的两年，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庆和十七年，骊夏的十二年之约到期。
　　同年秋，骊夏开战，夏朝镇北将军领兵，却难料，骊国十二年间，养精蓄锐，囤兵百万，来势汹汹，反观夏朝，国库空虚，粮草尚且不足。
　　城墙之上。
　　“将军，骊兵攻上来了，质子……”
　　“把他带上来吧。”乔忱晏声音低沉，已是多日未眠。
　　少年笑着被押上前，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意风流：“将军，这才是质子真正的作用吧，让骊国士兵忌惮，也给夏国士兵一颗定心丸。”
　　“书吟，我曾说过，我先是大夏的将，其次才是你的忱晏哥哥，抱歉。 ”
　　“我清楚。”
　　“其余人下去吧。”乔忱晏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岁绥，终是转过身去，对着城墙下的士兵喊道：“大夏的战士们，今朝骊国来犯，这里是北境的最后一道防线，北境大将军在此，众将士听我号令……”忽然，乔忱晏感觉心间一阵刺痛，他强撑着喊完最后一句，“杀！”，语落才缓缓转过身，低头发现自己的心口处深深扎着一枚袖珍箭，看到身后的岁书吟，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为将多年，他竟是大意地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他人，他双手扶住城墙勉强站立，尽量不让士兵看出他的异样，他缓缓开口：“他们搜了你的身，箭是藏在哪的。”
　　“嘴中。”
　　“此箭有毒。”
　　“我自有解药。”
　　“你的箭术，我倒从未发觉。”
　　“自幼练起，未曾中断。”
　　“你可有话对我说？”
　　“将军，虽为质十年，但我始终清楚，我先是骊国的太子，其次才是你的岁书吟。”
　　乔忱晏嘴中喷出一大口黑血，虚弱地招了招手：“书吟，过来，忱晏哥哥想再看看你。”
　　岁绥迟疑了片刻，还是上前去。
　　“怕什么？担心我杀了你？”乔忱晏忽然一笑，似冰雪化开，温柔又雅致，“其实，作为镇北大将军，我最好的将军是战死沙场。可是，作为乔忱晏，我更希望，死在岁书吟的手里。”他的手轻轻拂过岁绥的发梢，常年握剑的手布满老茧，却宽和有力，渐渐地，那只大手从岁绥的脸颊滑落，垂下。
　　乔忱晏将军，至死，仍笔挺地站立着，未让一名士兵发现他已失去生机。
　　一个黑影掠上城墙，随影跪在岁绥面前：“殿下此战射杀乔忱晏，是为大功，若殿下将乔忱晏斩首示众，可振大骊军中士气。”
　　少年眼尾此时已满是猩红：“我看谁敢！”说罢，他珍而重之地抱起乔忱晏的遗体，无视旁人的眼光，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入自己房中的塌上。
　　他端了一盆清水，轻柔地擦拭着乔忱晏血迹斑斑的脸颊，看着他的鬓角，岁绥忽然愣住了，他轻笑着开口：“忱晏哥哥，书吟才刚满弱冠，你怎么就已经老了呀。”一滴泪水悄然落入乔忱晏鬓角的白发里。
　　他轻轻抚上乔忱晏的唇，却是不敢吻下，怕玷污了他：“我八岁入京为质，母后同我说的，从不是为质可换两国安稳，而是为质是大骊的屈辱。她与我说，为质，需要隐忍，需要伏低做小，需要学会佯装，于是我和你相处这几年，几乎句句谎言，将军啊，你会打仗，会舞剑，怎么就不会识人呢？”
　　他用木梳一遍遍地梳顺乔忱晏的头发，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又笑起来：“不过也有几件真事。初见时，说你长得好看是真的，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五官端正，满身凛然正气，一双眼更是勾人极了。还有还有，西川之战，我说不想你死也是真的，因为书吟认定了，哥哥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他为乔忱晏束好了发，将自己的脸贴上乔忱晏的额头，泪水滑落：“我终是骊国太子。”他颤抖着，在乔忱晏冰凉的眉心落下一吻。
　　庆和十五年，骊军占领北境，镇北军誓死抵抗，全军覆没，镇北将军战死沙场，年仅二七，骊国太子领骊国军队南下，势如破竹，直击中原。
　　庆和二十年，骊统一全国，骊王岁绥任新帝，年号忱安，忱安帝在位期间，政治清明，国泰民安。
　　龙榻上，帝王满头白发，眉眼带笑：“忱晏哥哥，书吟来找你认错了……”
　　忱安二十年，忱安帝深患重疾，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