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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三十二。 ...

  •   三十二。

      龍之峰帝人外表平靜而內心波瀾起伏地過了四天,距離那次的聚會已經過了四天,自從紀田正臣隱沒在那天淩晨的雨幕中后就沒了消息,他完全不知道好友這幾天都干了什么,他稍微有些擔心,但是又覺得沒有打電話過去的必要,因為那天晚上紀田正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語氣平淡而堅定,給人安心的感覺。

      而實際上他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干,今天在大學里踫到園原杏裏了,因為兩個人有一段時間沒怎么聯繫,所以他約了女友晚上來家里吃飯——這事要是被紀田正臣知道絕對會雙手搭在他肩膀上,先是一臉驚訝地對着他喊:“不是吧帝人,杏裏是你女朋友耶怎么可以‘有一段時間沒怎么聯繫’啊?!這樣會被討厭的會被拋棄的會被誤認為你不愛她了的啊!!”然后好友搭在他肩膀上的雙手馬上擡起,轉而掐住他的脖子,換上寫着“你個混蛋”四個字的表情再對他大喊:“我說你啊要約女生吃飯也不要約在家里啊!!要約在外面然后你搶着買單啊!!這樣才能顯示出你作為男人的風度啊!!……啊還有你約在家里想幹什么?!杏裏會誤會的絕對會誤會的啊!”……諸如此類。不過如果出現了上述情況龍之峰帝人也就只會一臉“放開我”地淡定吐槽他,“杏裏才沒你思想那么復雜。”

      髮現自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后,龍之峰帝人把本來就不整齊的頭髮又抓亂了一點。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要是想在女朋友來之前把家里收拾得整潔啊看着順眼些順便先把晚飯準備到四分之三的話就要抓緊了,問題是他現在看什么都覺得不整潔不順眼啊……龍之峰帝人不得不承認,第一次讓女朋友來家里吃飯他果然還是非常、特別緊張的,就連被心髒牽動着一起輕輕跳動的血管都在告訴他“你緊張得快死了”這個事實。

      等到那聲期待已久又令人直冒冷汗的門鈴聲響起時,時針已經指向了數字六,分針與它形成了一個平角的時刻,龍之峰帝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又緊張得用袖子抹了下額頭,然后小心翼翼地跑到玄關去開門。園原杏裏身着深米色的長袖外套,下半身是黑色的及膝棉布裙,眼鏡仍然是無框的,黑髮已經鋪到了背部,臉上有微微的紅暈。龍之峰帝人明顯被震撼了,雖然他們開始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每次見到對方時他們還是會不自主的臉紅,他在心裏罵自己沒出息,同時慶幸倖好現在好友不在,不然一定會被笑死。

      “啊……杏裏你來了,請進。”龍之峰帝人過了幾秒才髮現自己一直僵在門口,連忙把門再拉開了一些,站到邊上請女友進來,“不過晚餐還要再等一下,不好意思。”

      園原杏裏似乎並沒有介意他的窘迫,向他微笑了一下后將鞋子脫在門口走進了並不寬敞的公寓,“沒有關繫,我等一會就好了。”然后轉過身,像是不經意般地開始打量這間公寓。

      而龍之峰帝人並沒註意對方的舉動,他仍然有些窘迫,說了句“那么你坐下等就好了”之后便跑回爐子旁繼續準備晚餐。

      這間公寓是很模版式的“單人公寓”,一個大的房間便包含了客廳、餐廳、臥室的功能,另外配的房間就是衛生間了,稍微好一些的會配一個帶門的廚房,而普通的就隻會築個瓷磚台讓住戶放個爐子在上面,反正住單身公寓的人很多都直接吃便利店的速食,至于陽臺就不用想了,衣服可以在客廳里搭根繩子晾上,還可以晾在衛生間里,或者衛生間的窗戶外面。因此在這種小公寓里生活的人東西往往都很少,而反過來說,就是要找什么東西都很容易。

      其實園原杏裏就是來找東西的。四天前的淩晨,她髮給龍之峰帝人一條短信問他在哪裏,因為突然下暴雨了,如果對方在外面又沒有帶傘那作為女朋友的她就要去地鐵站送傘給他。而哪有人會在淩晨還問別人在哪裏,她之所以會這么問是因為她知道龍之峰帝人一定在外面,而且她也知道他去了哪裏。

      實際上,從一週前園原杏裏就一直用罪歌了解龍之峰帝人的活動,因為在網絡聊天室里有人提到Dollars的老大在尋找無頭騎士,所以她擔心男友是不是又卷進了什么痲煩里。而在那天淩晨,一個孩子告訴她龍之峰帝人出現在一個叫鐵鏽的組織聚會里,但是他化裝了,還和另一個人一起買了藥,而賣藥給他們的就是那個孩子。

      雖然她比誰都明白罪歌的誠實,它永遠都不會撒謊,但她還是想自己親眼證實那個孩子的話。也許她隻是心慌,想要找個牢固的地方靠着繼續生活,她想要幫助龍之峰帝人,也想要幫助紀田正臣,或者她僅僅是想要為了自己做些什么,而這一切支撐着她來到這裏,做她現在正在做的事。

      她要找到那天晚上紀田正臣買的那些藥,她知道龍之峰帝人這裏也存了一部分,保險起見。她裝作參觀的樣子在這間小公寓里來回晃了幾圈,時不時地望向爐子徬邊完全放下戒心的青年,他似乎完全沒有髮覺的樣子,嘴邊還挂着微笑,甚至給人一種輕輕哼着歌的錯覺。

      在幾乎用視綫搜尋過了所有角落之后,園原杏裏有些慌亂了。的確那些櫃子和桌子上的東西她碰都沒碰,但是她開始不確定了,她甚至覺得即使把這裏完全翻過一遍她也找不到意向中的物品。她站住腳,在原地僵硬地遲疑了一會后,狠狠抿了一下嘴唇,再次望了一眼仍在忙碌的男友,轉身將右手手臂中藏着的罪歌抽出一小部分,用鋒利的刀尖在左手無名指指尖划出一道口,血珠毫不遲疑地從皮膚后滲出來。

      園原杏裏迅速把罪歌收回體內,然后學着以前在電視劇中看到的少女受傷時一樣驚叫了一聲,“哎呀……帝人,你這裏的家用醫藥箱在哪裏?”

      龍之峰帝人明顯被她突然的問題嚇了一跳,把火關到最小后匆忙地走過來,“怎么了?”園原杏裏趕緊揮揮手,有些倉促地笑道,“沒大事,就是剛剛不知道在哪裏被劃到了,現在才髮現,找個OK繃什么的就可以了。”

      雖然她一直說着沒關繫、不用了之類的推辭,龍之峰帝人還是很認真地從腳邊的櫃子里搬出了家用醫藥箱,從里面翻出OK繃要幫她包扎。而園原杏裏則一直把註意力集中在打開后沒有關上的櫃子中,在龍之峰帝人把一個OK繃從包裝中拆出來后,她伸手將那個膠布拿過來,“沒有關繫的,帝人你需要去看着晚餐吧,不然很容易燒糊啊。”

      龍之峰帝人似乎完全沒有註意到園原杏裏一直重復着的推辭和希望他回去的小小焦躁,反倒是因為對方接過膠布時手指的觸踫心跳突然快得跟因為壞掉而變快的時鍾秒針一樣。他不得不不斷在心裏吐槽自己,“你今天是怎么了啊,快蠢死了”,還不斷用紀田正臣的語氣吐槽自己,“隻是碰到誒,不要告訴我你們還沒牽過手啊”,但是這都完全沒辦法停止這種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園原杏裏望着終于赶回爐子邊上查看晚餐情況的男友,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氣,在剛剛造成的傷口處貼上OK繃之后立刻湊到櫃子邊去查看有沒有她尋找的東西。就在她越來越煩躁的時候,龍之峰帝人突然探出頭,“在找醫藥箱原來的位置嗎?沒關繫啦等會我來放就可以了。”園原杏裏覺得爬上過山車軌道的最高處再掉下來也就是她現在的這種感覺了,心髒仍然因為餘悸而在胸腔里來回亂撞,很難受。

      她開始放棄了,也許龍之峰帝人真的沒有拿那些藥,畢竟是紀田正臣付的錢,接過藥的也是他,而自己隻是想要一個能夠幫助他們的理由——我知道你們的計劃了,所以請讓我也加入吧,而且……而且她能找到他們在尋找的人。

      想到這裏,她決定等會就告訴龍之峰帝人她的想法和打算,于是她轉過身,想要去把仍然在桌子上打開了盖子的醫藥箱放回櫃子里。就在她因為想着怎么說服龍之峰帝人而走神的時候,一直沒有渙散的目光突然因為一點而集中了,她連思考都來不及,迅速拿起那個喚回她註意力的小瓶子。

      那是個棕色的小玻璃瓶,瓶子上幹凈得像是從沒貼過任何標簽,園原杏裏瞇起眼鏡,將視綫投向瓶子中,隱約能認出里面是兩種不同的顆粒混裝在一起。她記得,那個孩子的確說他們買了兩種藥,被戲稱作什么……蟬和小姐的兩種吧。但是她不能確定是不是就是她手中的這個,就算瓶子一樣,混裝了兩種藥,萬一是巧合呢。驚訝于自己這樣的想法,園原杏裏打開瓶子,小心地取出兩粒不同的藥,迅速收好,也將醫藥箱放回了櫃子里。

      為什么會有巧合這樣的想法,難道是想要逃避這個現實嗎,難道是不想要幫他們嗎。園原杏裏此時開始在心裏審問自己。即使不是那種藥,我就可以不幫他們了嗎,難道我其實是這么希望的嗎。一切都和我是無關的,我隻要看着就可以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又這樣,上一次就是因為我什么都不想做,一點力都不想出……難道這次我又要這樣嗎?還要繼續躲在那個畫框之后嗎?明明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卑劣、卑鄙、狡猾,但為什么還是這樣,難道是習慣嗎,習慣不可以改掉嗎?那個畫框為什么還在呢?我不是已經把它拆掉了嗎?不是已經摔成好幾段踩成粉了嗎……我不需要你了啊現在我不需要了啊,所以請你消失吧我現在已經可以這樣很好地活着了,就算生存方式被嘲笑也可以直視可以自己面對了!!所以……

      “杏裏……你還好嗎?可以吃飯了哦。”猛地擡頭,看到龍之峰帝人臉上掛着有些擔心的表情,她匆忙地笑了一下,“沒事,走神了一下。”然后趁着對方說着“那就好”轉身去擦桌子端菜的時候迅速用手背抹過眼睛。

      看着龍之峰帝人端着兩個人的飯走過來時,園原杏裏在心里用力對自己說:“不僅僅是自己,要讓全部人都能這樣生活下去。”

      離開龍之峰帝人住的公寓時,已經是快九點了,園原杏裏回想了一下,覺得他們也沒說幾句話但是時間就到了這個點,很奇妙。她用手機屏幕的熒光照亮沒有安裝電燈或者燈泡坏了的樓層慢慢走下樓,走到街道上后開始用手機登錄常去的聊天室,一般這個時間那個人都在的。

      ♂♀
      網路聊天室。
      ——罪歌進入聊天室。
      [哦,晚上好。]
      {晚上好}
      悄悄話{現在隻有塞爾提小姐一個人嗎}
      悄悄話[嗯,怎么了?]
      悄悄話{誒太好了}
      悄悄話{我剛剛在帝人家里然后找到了可能是上次跟妳說過的東西}
      悄悄話[……你去當特工了啊!?那……到底怎么樣?]
      悄悄話{還不能確定是不是那些藥我還沒告訴他能找到你}
      悄悄話{我們一般不談這方面的事呢}
      悄悄話[啊……這樣啊,不確定的話我這邊倒是有人能幫你確定下那是什么藥……]
      悄悄話{那么能拜託你嗎}
      悄悄話[這倒是沒什么啦。不過如果不是呢,你就不幫他了嗎?]
      悄悄話{無論什么結果我都要幫他們我也會說服你}
      悄悄話[啊……其實我沒所謂……大概。但是我很喜歡池袋,所以也想幫忙吧。]
      悄悄話{那個我們可以見面談嗎}
      悄悄話[那我把具體的聯繫方式和地點髮到你郵箱里。]
      悄悄話{嗯謝謝}
      [啊……今天好冷清呢,那么我也先下綫了。]
      {我也是晚安}
      [晚安了。]
      ——塞頓離開聊天室。
      ——罪歌離開聊天室。
      ——聊天室現在沒有任何人。
      ——聊天室現在沒有任何人。
      ♂♀

      紀田正臣繞過從浴室里走出來后肩膀上搭着半濕半幹的毛巾頭髮即使滴着水還是到處亂翹的折原臨也,走到廚房外的冰箱前,拉開冷藏室的門端出一塊巧克力蛋糕打算讓有些髮空的胃被這種膨脹食品填滿。而折原臨也很適時地堵在他身后,彎下腰,肩膀上的毛巾便落在了他臉旁和頭頂,“啊咧,正臣你搶了我的東西喲。”

      被堵得沒法站起來的青年表情木然地把落在頭頂和臉邊的毛巾一起打上去,“不好意思,不過臨也先生你可以吃那個布丁。”然后把原來放在蛋糕后面的布丁一同端了出來。而折原臨也并不領他的好意,“可是我比較喜歡蛋糕耶……”

      紀田正臣突然覺得自己好困,困得連白眼都懶得甩他了,“好吧,我吃布丁,蛋糕給你。”折原臨也笑嘻嘻地接過放着蛋糕的盤子,站起來走進廚房拿了兩個叉子,出來時紀田正臣已經關上冰箱門站起來了,于是他將其中一個叉子递給他,臉上大大的笑容讓后者想用手中的盤子和盤子上的布丁一同扣過去。

      “對了,臨也先生。記得要去刷牙。”紀田正臣端着盤子晃到沙髮旁坐下來,完全不管笑容僵了兩秒后更加燦爛的折原臨也,“如果你得了蛀牙我一定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而且是附圖的。”

      折原臨也仍然笑得星光璀璨,“就算得了蛀牙我也還是比你帥啦,別嫉妒嘛。”他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沒詞反駁了,因為他的大腦里填滿了自己蛀牙后可能收到的賀電:“全人類肯定都很高興的”、“臨也你居然蛀牙了~需要我幫你看看嗎雖然我不太擅長牙科啦”、“蛀牙……是說牙上有洞的嗎?原來臨也你還會蛀牙啊”、“蛀牙?對于這種人來說,治療的最好方法就是讓我把他的牙全部拔下來!!”、“遊馬崎,你聽說過蛀牙嗎,小田田說臨也蛀牙了哦”、“蛀牙?沒有誒,電擊文庫里沒提到過這種東西耶。誒?那臨也還真可憐啊”……折原臨也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太失敗了,這樣看來在失意之后唯一的選擇就是自殺了,還得找個遠點的地方,不然死了還要被當作笑柄啊。

      而坐在沙髮上和布丁戰鬥着的紀田正臣完全沒髮現因為自己的一句騙小孩的話,一個永遠二十三歲的陽光青年此時正在走向凋謝,雖然他也想到了折原臨也想到的東西,但是從他的角度看來,這完全是咎由自取,所以他也完全沒在意,反正他覺得這很合理。

      在和布丁的戰鬥完勝后,他起身去把盤子和叉子一起放進廚房的水池里,習慣性地沖了下手之后又轉身出來,去衛生間刷牙。中途感受到了折原臨也望過來的目光,有些不解地回望過去,就看到對方慣有的笑。他不知道折原臨也在想什么,也懶得猜,因為那對半活的死魚眼,他便把對方全部的笑容都稱為傻笑。

      但是就在剛剛無意的回望,他才突然髮現那對暗紅色的眼眸中似乎酝酿了很深很醇的酒,又像是在走神,卻直直地透過他的眼睛望向他心底,讓他差點就要把“你看到了什么”這句話問出聲。

      紀田正臣並沒有停留在那裏很久,他很聰明地轉過身,盡全力去忽略背后那散漫而穿透力極強的目光,即使感受到背上似乎有被烙傷的疼痛。

      為什么呢。他兀自笑了笑,那個人不過是在傻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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