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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觉醒来,始乱终弃了男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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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尘嚣,黄沙遍地,一着艳丽衣裳的女子拄杖而立,手起刀落间,又是一次人头落地。
肃杀的鼓声四起,她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有些力竭的昂了昂头,虎口已然麻木。
身后尸横遍野,她撑起一面旗帜,废墟残骸还有余烬未尽,仿佛还能闻到尸体被烈火侵蚀的焦臭。
她的身边皆是穿绮罗绸缎的女尸,四面望去,只剩她一人。
女子也早就是油尽灯枯的颓势,她顺着旗杆缓缓倒下,将她围住的敌人也不再忌惮等候,一拥而上,想要让她彻底倒下。
变故又起,她突然又是一个奋起,把冲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割喉而击,这次却再也不能动了,她绝望的向后倒退几步,勉强稳住摇晃的身子,双眼失神的瞪视着刺进胸口的箭矢,她惨笑道,决绝又毅然。
“死了,都死了。”
我偌大的魔教竟因莫须有的罪名平白无故的被这些个正盟伪君子群起而攻之。
世道不公,我心难平。
花檀檀闭眼,这世道容不下我们,这世道容不下我们这群女子啊。
她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女子倒下,魔教,灭。
镂空的雕花窗桕穿过春夜里凉意的风,带起满屋香炉里的檀木香,绣花毛毡隔在了屋顶,四周陈设皆是女子闺房所用,精雕玉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两三个香囊。纱幔低垂,隐隐约约的看得见一个娇小的女子蜷缩在了内里。
屋外树影婆娑,山风呼啸,一声闷雷哄然打下来。
花檀檀一下子惊醒,香汗淋漓,亵衣被汗湿大半,贴在白玉般的肌肤上,被穿堂风一吹,就打了个冷颤。
她抹了把脸,顺着从屋外透进的昏暗月色,摸索着下了床榻,点亮了蜡烛。
这才明亮些,披着衣服,手持荧荧光亮的蜡烛,疾步走到了梳妆台前。
凑近铜镜,看见了一张模糊又俏丽的女子容貌。
一汪杏眼盈水,两弯柳叶细长眉,两三点朱砂痣点缀,发髻松散,堆云砌墨,桃腮粉面。
青涩貌美,绝没有梦中那副被世事沧桑打磨的成熟和疲惫。
花檀檀垂首,泄气的长吁一口气,原本因为梦中所见而感到恐慌的心悸和粗重的大口喘息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只是那梦里的绝望和愤懑却仿佛不甘让她如此轻松放下,还牢牢的占据了她的心间。
梦里,她见证了一个清瘦少年在一本名叫《少年盟主传》的崛起,而她便是书中一个炮灰恶毒女配的存在,早年玩弄了少年的感情,后在少年崛起后被他的狂热信众愤而群起攻之意图用她乃至魔教的死亡覆灭肃清中原意图证道,梦中的最后一幕,便是所有教众为了护住她,尽数死亡。
而她,便是如此,却也难逃一死。
花檀檀捂住胸口,感觉那里像是被人用利器贯穿一样疼痛,俯下身子,趴在案桌上,紧握双手,直到它冒出骇人的红痕,雪背上不断有冷汗冒出,她不住的发出一声声闷哼。
疼,这来得莫名的疼,她恨不得把自己打晕。
她闭目,直到痛感消退,类似后怕的情绪在心头蜿蜒缠绕。
“该死。”
她起身,手上的红痕已经消减了下去,但她知道,明日会变成青紫。她拧了拧娥眉,今夜的变故太多,她只得慢慢的理清思绪。
无比真实的噩梦,对,暂且叫它噩梦,太过诡异和悲壮。
残留下莫名的情绪和来得莫名的痛感。
都仿佛在让她去相信这飘渺无据的梦境,花檀檀知道,有门派修鬼神占卜之术,更有苗疆巫蛊盛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民间口中的怪力乱神也必有它存在的道理。
而花檀檀的直觉也告诉她,这次她须得相信,而这直觉,也曾在数次救她于危难之际。
她蘸了蘸过夜将弃的茶水,在桌上留下水迹。
“破局。”
思绪方平,她才感觉压在她身上的那块重石才轻松了不少。
急促的叩门声响起,连带着少女如莺啼的声音。
“教主,打雷了。”
“要我陪你吗?”
花檀檀听见阿芙软糯糯的话,原本还有烦闷的表情一下子就捂嘴笑出了声,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好阿芙,还是你最好了。”
待到穿着鹅黄色缎面团花对襟衫的少女疾步走到了她身旁,才撒娇般的把头拱在了她的怀里,万千的情绪繁杂在一起,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突然有些委屈,蹭了蹭少女,泄气一般的叹了口气。
阿芙看着窝在她怀里的教主,有些担忧的安慰着。
“打雷了,阿芙陪您。”
阿芙以为花檀檀只是怕打雷,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花檀檀因为小时候的一次变故便怕上了打雷,每次都要央着要人陪,所以她这次一听见打雷,便赶了过来。
她见花檀檀还是没说话,便又起唇。
“下个月,溯月门的白玉公子生辰,教主要去吗?”
“过几日,顺城的刘公子办宴,是个貌美的,教主要去吗?”
阿芙一咬牙,见还是不行,颇为丧气的说道。
“明日,阿芙明日陪教主去见最好看的小倌儿。”
花檀檀窝在她怀里,见状,这才瓮声瓮气的回应。
“阿芙骗人,明明你近日和那毒宗少宗主正柔情蜜意,哪会陪我去见那些俊秀的公子。”
阿芙闻言,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泛红的脸,她生得秀气,脸颊的两团糯糯的肉显得她可爱极了,花檀檀抬头看见了,便戳了戳她的那两团肉。
害羞脸红的阿芙,体贴又善解人意的阿芙,难怪那少宗主喜欢。
一想到这儿,花檀檀顿了顿,她记得在梦里,过不了多久,阿芙便会抛弃了那少宗主,这也怪不了她,毕竟魔教的女子从小便是在喜欢便在一起,腻了便分开的长辈的言行身教里长大,她们闲散惯了,却让那些男子苦哈哈的。
梦中的这少宗主和其他被她们始乱终弃的男子们便在那梦里对她们展开了报复,魔教的覆灭也不难说还有他们的手笔。
虽说事情还没演变到梦里的地步,但花檀檀却突然有了新的念头。
如果,从源头改变呢。
始乱终弃的女子们在爱情还未开始便退出呢?亦或是在爱情还没太深便结束呢?
花檀檀眼前一亮,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阿芙,多亏你了。从明日起,魔教将有一番大动作。”
说完,她又笑弯了眼,把头埋在了阿芙柔软的怀里,又蹭了蹭。
世间男子都爱丰腴的女郎,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了。换她,她也喜欢这柔软又丰腴的胸脯。
花檀檀嘿嘿的笑出了声。
少女听着这句没头没脑的答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待听到下半句,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
“我们终于要杀人放火了吗?可不可以先对那冀州的百晓生开刀。”
“那人忒烦了,说我们魔教是寡妇村,与我们结亲的公子都会暴毙而亡。”
“还说我们耽于男欢女爱,来者不拒。”
少女娥眉紧蹙,叉着腰,没好气的呛道。
那百晓生,花檀檀知道。自诩无所不知,博览群书,其实就是个锱铢尽较的老骗子,当年被魔教里的一个姨姨断交后,便四处败坏魔教名声,着实可恶。
“岂有此理,改日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给点颜色瞧瞧,我们魔教才不是寡妇村,男女结缘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再者我们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哪里暴毙了。”
“我们只和俊秀的公子结缘,不和有家室的男子纠缠。”
花檀檀恶声恶气的反驳道,又气恼的咒骂几句。
余光瞥见阿芙还兴奋的闪着光的眼睛,才无奈的拍了拍她。
“不杀人放火,我们要修身养性!”
“啊?”
阿芙困惑的看着她,魔教?修身养性?
不过,这一打岔,她才又想起一件事。
“教主,沈公子,还在后山,不愿走。”
沈公子??!那不就是沈听洲吗?《少年盟主传》里的男主,差点忘了这一茬。不会吧,昨天她才给他写了断交书。
完了,始乱终弃了男主后才知道自己会因此成为炮灰。
现在和他搞好关系,还来得及吗?
她突然瞪大眼睛,如遭雷劈,抬头看着阿芙,满眼都是绝望和不可置信。
“阿芙,魔教好像真的要完了。”
穿过抄手游廊,古烟纹碧霞罗衣随风而扬,璎珞叮当,女子拢了拢圈在背脊的霞色披风,疾步向后山走去,袭过之处留下清淡的栀子香。
花檀檀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沈听白还在,一切还能挽留。
春夜凉风习习,待看到衣着单薄的少年抱着手闭目靠在树干上,一把长剑斜斜的插在土壤里,剑鞘随意的落在地上,听到动静,少年睁开眼望过来。
面容清俊,形容单薄,像是在林间歇息的小鹿。一睁眼,那眼睛淡漠又倔强,变幻成孤狼,然后像是一下子融入了情绪,眼眶泛红,欣喜,委屈,不可置信这些情绪夹杂在一起,狼垂下头成了眷念的小兽。
少女看着他,少年回望。
花檀檀感觉自己像是溺进一汪缠绵的春水里,酥酥然的涌出水面,顺着水浪翻涌抓住一根浮木,大力的呼吸新鲜的空气,又被一个浪头打来,沉在了一腔柔情蜜意里。
她把手捂住胸口,像是刚刚模糊间见到的小鹿钻进了她心里,扑通乱跳。
不是吧,不是吧。她好像又双叒叕对他一见钟情了。
之前便是因为他这个样子与他结缘,还有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后来更是与他有了意乱情迷的一夜,第二日从床榻上醒来,看着身旁的他才留下断交书,意图结束这段她好像要动真感情的关系。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始乱终弃了男主后,又对他一见钟情了。
老天,她这算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了吧。
花檀檀,感觉自己这次好像真的要完了。
“檀檀,你不要我了吗?”
少年红着一双眼看着她,他声音微颤,带着些自己的胆怯的迟疑。
说完,又把一封信递给了她。
“我们好聚好散,就此别过。”
花檀檀颤抖的接过那封信,字迹她太熟悉了,这不是她写下的断交书吗?
完了完了,这次好像真的万劫不复了。
沈听洲拉住了她的衣袖,花檀檀这才看到他眼睛,血丝遍布。
“檀檀,你又要找谁当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