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快乐的生活》九鎏灯

1、初来乍到

　　欧阳狗蛋打小就觉着自己不是一个普通人，当他和几个小毛头蛋子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翘课去溪水边打水漂的时候，他随手在河滩上捡起一块石子，掂了掂，侧过身子把手臂尽力弯到身侧，用力甩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后，石子稳稳得在平静的水面上飞行。

　　一次……

　　两次……三次……四次……十次……十一次……十三次……十五次……

　　石子消失了，漾出一环套一环的波纹。

　　看吧，这就是他的实力。摸鱼抓鸟追狗，与鹅搏斗，这都是在他还在穿开裆裤时就已经玩烂的把戏，已经激不起他的兴致。

　　“喂！狗蛋！”欧阳狗蛋回头，看见一袭白裙的，扎着黑色长马尾的姑娘站在堤坝上，沐浴在淡黄的午后阳光下，一双清澈明亮的褐眸笑盈盈得望着他。狗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翠……翠花？你不是该在上课吗？”

　　“你不也是？”慕容翠花从堤坝上的石阶跳下，稳稳得落在斜坡上，她向他跑来，在他面前站定。

　　“在打水漂？”慕容翠花也从石滩上拣起一块石子，随手一抛。

　　十次。

　　她转过头来看他，说道：“这些想必你都玩厌了，不如来挑战一下高难度的吧？”

　　“什么？”欧阳狗蛋已经暗自下决心，无论慕容翠花是要星星还是月亮，他都可以为她搞来，只要她开口。

　　“和我考上镇上的高中。”

　　因为慕容翠花的一句话，欧阳狗蛋便拼尽全力。他努力使自己收心，将自己游荡在田埂、树林里的神思拽到书本上来。

　　最后，不负他的努力再加上他的聪明才智，他做到了。

　　不过如此，欧阳狗蛋这么想着，踢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小黑狗，小黑狗嗷得一声便跑远了，一头撞上不知从哪来的老乞丐。欧阳狗蛋见了这乞丐，下意识的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三枚硬币，丢进乞丐老头的碗里。

　　老头抬起一直低垂的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伢儿，把那枯枝似的手伸进布条衣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物。老头朝欧阳狗蛋露出几颗黄牙，将那物精准地丢入狗蛋怀里。

　　“老头我与你有缘，这救命的东西便交于与你。你且好好替他人保管好它，待它主人出现，你需交换与他。”说罢，黄牙老头接着低下头去蹭着墙边往前走，任欧阳狗蛋怎样叫他也不回头。

　　欧阳狗蛋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地与手中的一颗珠子对视。他将鼻子凑近了去闻，一股酸臭味直冲他的脑门，薰的他直打喷嚏。欧阳狗蛋直接把珠子塞进口袋，不去理它。

　　还没等他悠闲几天，他便被赶出家门，独自一人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去镇上的大巴，说是让他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沐汾高中？好奇怪的名字。”欧阳狗蛋摸索着下巴，上下打量这学校的大门——铁栅栏门，匾，两座石雕。前面两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石雕瞪着双血红的石头眼珠，面目狰狞的看向任何胆敢从它面前走过的人。一股凉风从他背后袭来，狗蛋用力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恍然发觉沐汾中学前的这条大路半天不见一个人影。

　　也许是还在暑假的缘故吧，欧阳狗蛋这样安慰自己道，拉着行李就往里走。路过门卫室时，欧阳狗蛋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了几眼。爬满黄褐色污垢的玻璃让他看得不真切，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个人。欧阳狗蛋走近了些，把脸贴在玻璃上，问道：
　　“大叔！新生报道处往哪走？”

　　回应他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的贴上他面前的玻璃，直勾勾的，一动不动的。蜡黄的脸好似不是真实的皮肤般，布满瓷器样的裂纹。

　　“前面，左拐。”保安室里的人分明没有张口，可欧阳狗蛋清楚地听见有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僵着身子转过去，拿起自己行李，逃似的朝着门卫所指的方向跑去。

　　在他背后，门卫把脸死死地压在肮脏的玻璃上，从嘴角流出淡黄的粘液，他的眼睛不住地抽搐，露出大片大片的眼白，眼瞳几乎完全消失，四肢也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方式扭在一起……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欧阳狗蛋在逃离门卫后，长呼出一口气，放缓了脚步。

　　“招生处……招生处……啊！这里！”欧阳狗蛋站在写着“行政楼”的五层建筑前，门口摆着一块写有“招生处”牌子，箭头直挺挺地指向洞开的玻璃大门。

　　欧阳狗蛋是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到的学校，外头阳光正好，可就是照不亮行政楼的大厅，他一跨进门，视野便骤然一黑。欧阳狗蛋眨了眨眼，继续顺着箭头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新生手册……时间表……学生证……好了！”招生处的桌子上摆着给欧阳狗蛋的东西，桌子后面空无一人，准确的说，整栋楼都寂静无声。

　　“嗒……嗒……嗒……”

　　欧阳狗蛋抬头看向二楼的玻璃长廊，一道艳红的身影一闪而过。欧阳狗蛋又低下头去，赶紧拿上自己东西走出行政楼。

　　狗蛋回到行政楼前的广场上，拖着自己行李缓步走着，他要穿过广场去到另一头的宿舍楼去。

　　沐汾中学有六栋宿舍楼，男生三栋，女生三栋。六栋楼错开平行分布着，他要去的是男生宿舍的第一栋，六栋楼中的第三栋，在它前面的是高三女生的宿舍楼。

　　四号宿舍楼的门也是玻璃大门，旁边一道小门，大门被一条锁链锁着，他只能从旁边的小门进。

　　“共建和谐美好宿舍。”八个红色的大字明晃晃的挂在墙上，欧阳狗蛋从它跟前走过，穿过一旁的木门，路过宿管房间，径直走进楼梯间。

　　“他奶奶的，五层楼，是想爬死我吗！！”欧阳狗蛋咬牙切齿地拖着自己有一个人大的包裹，里面是他的床单被罩，还有一个包裹被他丢在一楼，是骡子也不是这么个压榨法。

　　他几乎虚脱得靠在宿舍门上，头顶处写着四个名字，“欧阳狗蛋”就在第二位。第一位的叫“马墩”，第三位“陈皮”，第四位空白。他是第二位，床铺是进门左手的上铺，欧阳狗蛋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得开始收拾床铺。

　　欧阳狗蛋直起酸痛的腰，伸手捶了捶又捶也不见得有任何转好的趋势，便放弃挣扎，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学校。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时间，他可要在镇子上好好玩玩。

　　路过门卫室时，肮脏的玻璃背后没有一丝异样，留一把空荡荡的椅子对着玻璃，欧阳狗蛋径直走出校门，准备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在他走后，葱郁的林荫道投下大片的阴影罩住整个校园，灰白色的影子们在阴影里来来回回、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它们的脸大都看不太清，像是被雾蒙着一般，留下空洞的眼眶和鼻梁的轮廓，其中一道影子低垂的头忽得抬起朝向欧阳狗蛋离开的方向。

　　原先看不清的脸慢慢显现出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定格在一张与欧阳狗蛋一模一样的脸上。

　　报名成功，欢迎来到沐汾中学，希望各个学生都能在这学到有用的知识。

　　我们期待你的加入。